“主子……”見崇康帝大笑之後一個眼神看過來,戴權忙躬身賠笑上前。崇康帝見怪不怪,吩咐道:“看看清丫頭到何處去,是往慈慶宮哭訴去瞭,還是去龍首原瞭……”提到龍首原三個字,崇康帝眼睛微瞇。這座皇宮裡,也隻有他才能提這三個禁忌之字。然而即使他,提起這三個字時,也覺得有些拗口不自在……戴權聞言唬瞭一跳,不敢多言,應下後,貓兒一樣的退瞭出去。未幾而歸,答道:“回主子,禦林侍衛看見清姑娘在宮門口哭瞭一會兒,就往龍首原去瞭。”崇康帝聞言,笑瞭笑,道:“她是個聰明的,天資極佳,怪不得能相中賈琮……”提起賈琮,崇康帝眉尖輕輕一挑,想瞭想道:“派人去告訴賈琮,讓他大氣點,不許和清雅丫頭鬧。老九看人其實還是老道,就該把他身上的清高迂氣給打磨掉。他這回能不能保命,都要靠清丫頭瞭。沒這層關系,朕都保不住他這條小命。軍方自成體系,針紮不入水潑不進。憑白出來一個不守規矩的,進來分潤戰功,想他死的人不知多少。不靠清丫頭,哼,他就不用再想回來瞭……”戴權聞言,小聲問道:“主子,就這般給他說?”崇康帝狠狠瞪過來,罵道:“好糊塗的狗奴才!”這等話能明說麼?明說如此,他這個皇帝還有何體面在?若不是戴權是他在潛邸時就跟著的奴才,素來忠心耿耿,又替他執掌著中車府,這等蠢奴才早就被發落到浣洗局裡刷馬桶去瞭。混帳東西!戴權被罵瞭個狗血淋頭,忙賠笑道:“奴才明白瞭,奴才明白瞭……”……賈府,前廳。賈琮送走一黃門侍者後,就見賈政、賈璉等人都面色古怪的看著他。賈琮苦笑的搖瞭搖頭,道:“這個口諭,我也不解何意。”賈璉有些酸溜溜的道:“三弟生的好,讀書又讀的好,還會賺銀子,還會寫詩詞,不怪人傢中意你,我要是個女的……咳咳。”見賈政賈琮怪異的眼神,賈璉忙止住話頭,幹笑道:“怪道三弟先前說,這次去璦琿城從軍是陛下恩賜的,如今瞧來果然如此。換個人傢,哪有這樣的聖眷?陛下還派個小黃門兒來傳這樣的傢常話,瞭不得!”賈政面色也和緩瞭許多,頷首道:“雖如此,卻也大意不得。苦寒蠻荒之地,不是鬧著頑的。璉兒,藥材都準備齊全瞭嗎?別的都省得,這個萬萬少不得。”賈璉笑道:“桂枝、芍藥、葛根、大棗、附子、麻黃、茯苓、人參……各都準備瞭一大包!就是見天吃都夠……呸呸呸!我竟說瞭放屁的話……”賈政懶得理他,又問道:“隨從可都選齊瞭?可有推諉不從的?”賈璉笑道:“倒是有不少人給我送禮想逃苦差事的,卻哪有這樣的好事?挑瞭十八個傢生子,都是穩重能幹的。又有十八個馬奴,都是騷韃子,喂的一手好馬,也是傢生奴才,還是當年太祖爺爺時,掃平蒙古後封下來的傢奴,也都是本分老實的。咱們在黑遼本就有莊子,烏頭山距離璦琿城雖有些距離,但和寧古塔那邊不算遠。再從寧古塔轉往璦琿城,就沒多少路程瞭。回頭寫信給烏莊頭,常送些給養過去。三弟若是有甚需要,也隻管吩咐便是。”賈琮點點頭,道:“我記下瞭,多謝二哥。”賈璉擺手道:“自傢兄弟,謝什麼?”又問賈政:“老爺可還有什麼吩咐沒有?”賈政聞言,想瞭想,忽地嘆息一聲,道:“琮兒走前,再好生往大老爺床前磕個頭罷。”此言一出,前廳內忽地安靜瞭許多。賈璉猶豫瞭下,道:“老爺,若果真有個萬一,難道三弟不能回來?”賈政瞪眼道:“若隻是隨軍駐紮九邊也罷,可璦琿那邊正在戰事中,你見哪個戰場上的軍卒打到一半,後方報喪就要回傢的?咱們到底是以軍功起傢的勛貴門第,雖亦以孝道治傢,但能在戰場上立下軍功,保證門楣不墜,便是最大的孝道。”賈璉聞言登時不出聲,賈琮也感慨不已。這也是前世一個疑惑……一本紅樓裡,著實死瞭不少人。可是,衣麻戴孝的卻幾乎不曾見過。唯獨鬧出一次孝事,還是王熙鳳抓奸尤二姐時,將賈璉告到衙門,才提瞭什麼國孝傢孝,但也隻是個幌子罷瞭。不說別人,就是黛玉,母喪在前,父喪在後,也不過爾爾,依舊穿紅著翠。所以可見,紅樓世界裡的孝在生前,不在身後。聽聞賈政的安排後,賈琮緩緩點瞭點頭,沉吟瞭稍許,道:“老爺,雖然兵部的公函要求在十月中至璦琿大營,還有近兩月時間,可關外此刻已經下雪,路途不好走。所以侄兒打算,後日一早出發。”“這樣急?”賈政、賈璉聞言紛紛一驚。賈琮搖頭道:“寬裕點時間總是好的,路上不必急著趕。”賈政聞言,輕輕一嘆,面色有些落寞道:“傢裡果真是落寞瞭,要是你祖父還在,怎會有今日之難?”縱然武王光耀千古之時,榮國公賈代善亦是不容忽視的一大軍頭。整個開國功臣一脈,唯有榮國公傳至第二代,這也是榮國府之前如此超然的緣故。可現在……寧國一落,榮國已然有獨木難支之相。賈琮笑著勸慰道:“老爺,事在人為。祖宗當年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比今日之難何止百倍?卻依舊創下瞭這份傢業。侄兒雖不才,卻亦有志氣,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看著容貌神俊的賈琮目光中的自信,賈政老懷甚慰道:“好,好啊!琮兒所為已經是光宗耀祖瞭,你那幾首詞,必能流傳百年,那四言,更能名震千古。這次出征,我不盼你建功立業,也不求你於武功上追趕先祖,隻要能平平安安的歸來,我就心滿意足!那樣,才是真正的大孝,你記下瞭嗎?”賈琮躬身領命。賈璉正想說些什麼,前面門子卻來通秉道:“老爺、二爺、三爺,外面來瞭永興坊葉傢的馬車,說是要請三爺去哩。”賈政、賈璉、賈琮三人聞言,面色均微微一變。方才崇康帝派黃門傳下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命賈琮不準和葉清鬧脾性,卻不想是應在這裡。連宮裡都知道如今賈琮對葉傢的不喜,可想而知,賈琮此刻的心情。當日在武王府受辱,又在宮裡經歷那一遭,賈琮心中的屈辱是這個時代任何人都想受不到的。和在賈傢受氣不同,在賈傢,任何時候賈琮都有掀桌子的能力,也有遊刃有餘的自保能力。可是那日在武王府,及後來在宮裡面聖時,那種生死榮辱俱被人掌握,身傢性命都在人一念之間的感覺,著實令賈琮發自心裡的厭棄。奴才二字,簡直令人作嘔。雖然即使在崇康帝面前,他也不必自稱奴才,可實際地位又與奴才有何不同?生死皆操於人手!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當日無故將他喚去武王府的葉清。搭上一首詞不說,連原計劃絕不輕易暴露的青黴素,都被泄露出去,卻僅僅是為瞭自保。此刻聽聞葉清又喊他去,賈琮打心底裡感到厭惡,哪怕葉清是個極美也極出眾的女孩子。更讓他厭惡的是,因為宮裡剛才傳過話來,他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使得他目光中幾乎掩藏不住的屈辱和憤怒!隻是這種屈辱和憤怒,在賈政和賈璉眼中,卻顯得有些沒來由……皇帝親傳口諭勸和,這是多大的體面和恩寵?葉清身為太後母族唯一的傳人,被她青睞,不該在心裡偷樂瞭嗎?賈政見賈琮氣色不對,便喚瞭聲:“琮兒,可有何不妥之處?”賈琮聞言回過神,吸瞭口氣後,強壓下心頭的負面之感,微笑瞭下,搖頭道:“並無事。”賈政見之笑道:“既然無事,那就去見見罷。雖然吾傢世子絕不可能入贅,但也不好生硬的傷瞭和氣。再者,如今軍中多是武王舊部,葉傢那位芙蓉公子,最得武王寵愛,世所皆知,你和她相處的好,總有益處。說起來也是可惜,你若是去西北隨軍,還能有你祖父舊部照拂,在黑遼之地,卻一個也無……”賈琮聞言點點頭,受教後就出門而去。既然打定主意見最後一面,就沒有再拿捏什麼瞭。隻是此次他並未乘坐葉傢馬車,而是帶著兩個隨從,騎馬趕往東城。……永興坊,葉府。宣寧堂。葉清心裡其實有些忐忑的,說來有趣。分明是她不求回報的在做善事好事,可卻又不能讓人知道。到頭來,因為消息不對稱,她卻成瞭惡人。如今要見苦主,心裡惴惴然,這到哪兒去說理?不過她生性恢宏,不會因此而輾轉反側,坐立難安。見丫頭青竹端瞭茶盤進來,她隨手將手中的書放下,半倚靠在錦靠上,道:“你先出去吧,一會兒賈琮來瞭,讓他自己進來就是,看住院門,不準任何人靠近。”青竹眉毛撇成八字,目光委屈又狐疑的看著葉清:該不會是想以身贖罪,白晝宣淫吧?瞅見她的眼神,葉清沒好氣的卷起一旁的書卷往她腦袋上敲瞭下,笑罵道:“再偷看我的書,仔細你的好皮!小小年紀不學好……”青竹嘟嘴道:“我哪裡不學好嘛,我分明在學小姐你啊!”葉清這會兒沒心情收拾這從小一般長大的丫頭,道:“先下去吧,等忙完這幾天正經的,我帶你去莊子上頑幾天。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香皂到底怎麼做的麼?”青竹懂規矩,看出葉清此時心情不好,乖巧的一應後,便收拾茶盤出門瞭。沒一會兒,葉清就聽到外面院子裡青竹欣喜的聲音響起:“清臣公子,你來瞭呀!快進快進,我們小姐在裡面等你好久瞭哩,屋裡就小姐一個人喲!”葉清:“……”……正在手打中,請稍等片刻,內容更新後,需要重新刷新頁面,才能獲取最新更新!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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