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不過三。
前後三次進山,三次都發生意外,薑妍決定以後再也不進山采藥瞭,還是讓部隊的戰士們代勞吧。
他們正好學點藥理知識,以後退伍回到老傢,也算有一技之長。
養傷期間,新華書店寄來瞭新的翻譯文稿,一同寄來的還有上次的稿費和票據,薑妍的生活也恢復規律。
翻譯和系統學習是白天最重要的兩個部分,偶爾和嫂子們一起坐在空地聊天,放松一下心情。
不過最近幾天,空氣越來越悶熱,屋裡的水泥地面都濕漉漉的有些返潮。
嫂子們也不愛出門瞭,薑妍也窩在傢裡。
咣咣咣!
院門被敲響,緊接著袁素鳳的聲音響瞭起來。
“薑妍妹子,過段時間要下雨瞭,南方這個時間段,雨下起來就是一月左右。嫂子們商量瞭一下,明天去市裡供銷社買點東西,盡量多攢一些,你要一起去嗎?”
聽到袁素鳳的話,薑妍想起瞭南方著名的梅雨季,沿海夏秋兩季還會有臺風。
這要是下起雨來,真是沒完沒瞭。
“我去。”
薑妍立刻答應。
這個年代基礎設施還不夠完善,甚至稱得上差,鄉下更是奇差無比。
一旦下雨,你會深刻的理解泥濘這個詞的真正含義,隻要出門,一腳下去,再拔起來腳上全都是泥。
而且因為長期泡水,路面非常滑,稍不註意就是一個屁股墩兒。
如果持續下雨的話,薑妍是不準備出門瞭。
“行,那明早咱們在空地集合,喔對瞭,下午林場會把六七月份的木柴送來,也是下雨的問題,所以六七月份的就一起送。”
“好,我記住瞭,謝謝嫂子提醒我。”
“嗨,沒事兒。”
說完袁素鳳轉身離開,薑妍也回屋裡收拾一下。
這年代基本上都燒柴火,煤炭是比較金貴的,二團駐紮點遠離城市,離林場比較近就燒的木柴。
林場那邊每個月會定時送木柴過來。
傢屬院也會有配額,算是部隊給的福利,畢竟從北方調配過來,隨行傢屬們還是吃瞭不少苦頭的。
二團加上傢屬院,每個月都會產生很多草木灰,以前都是隨便處理。
但薑妍提過後,何紅秀就將這事告訴瞭盛平華。
現在團裡食堂燒掉的草木灰都會收集起來,傢屬院這邊也會定期收集,然後埋進軍營外的軍墾農田。
這地嘛,自然是能肥一點是一點,哪怕多產一斤糧食,都是賺到的。
下午。
薑妍早早吃完午飯,沒有進入學習模式,而是在院裡翻譯文稿,院門是開著的,林場的人來瞭她就能看到。
吱呀吱呀!
踢踏踢踏!
牛蹄踩踏地面混著木板車的嘎吱聲從院外傳來,薑妍抬頭看瞭過去。
看到瞭木板車的尾巴,上面堆滿瞭一塊塊木柴。
薑妍趕忙蓋好鋼筆,收起文稿,順手扔進空間,向院外空地走去。
傢屬院的其他軍嫂們也聚瞭過來,大傢手裡都拿著一個小本本。
這是柴火本。
每傢每月木柴量有定額,領取木柴後,工作人員會在柴火本上蓋印章。
送木材的林場工作人員已經來過很多次瞭,他依次給軍嫂們的木柴本上蓋章。
然後其他工作人員開始往各傢廚房搬木柴。
軍嫂們不用動手,這個是福利待遇之一。
“老許,麻煩你瞭,每次都讓你搬這麼多木柴。”
人傢累得汗流浹背,自己卻在一旁幹站著,薑妍有些不好意思。
許諾擦瞭擦額頭的汗,爽朗笑道:“沒事,能給軍嫂幫忙是我的榮幸,我們這些老右也就這點作用瞭。”
許諾三十多四十歲,聽說以前是很厲害的研究員,但因為資本傢出身被打成老右,下放到林場進行勞動改造。
勞動改造,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勞動改造思想。
被冠上老右稱號的人,幹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得到的回報也是最少的。
他人還不能幫忙,因為幫瞭就是影響老右勞動改造,同情老右,同情資本傢。
現在正是運動中期,是風聲最緊,也是紅衛兵最猖狂的時期,要是被扣個同情老右的帽子,就連陸雲升的營長職位都得被擼掉。
這個年代,被餓死累死批鬥死的老右不在少數。
和老許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年紀比他大些,四五十歲的老教授。
薑妍瞭解過,都是一些很厲害的教授,結果被下放到這裡,日子過的很苦。
薑妍是有心無力。
忙瞭大半個小時,薑妍傢廚房灶臺後面的一角滿滿當當全是整齊碼放的木柴,木柴都是提前捆紮好的,用的時候可以一捆一捆提下來。
臨走前,薑妍將一個黑色粗佈袋子遞給許諾。
“老許,其他的我也幫不上忙,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藥丸和粉劑。萬一你和教授們有個頭疼腦熱,按照這張單子吃點會好些。”
“日子再苦都得堅持,活著才有希望。”
許諾見過薑妍在院裡晾曬藥材,以為她是中醫,想著教授們的身體,還是接過瞭薑妍的佈袋。
“謝謝,真的,我替教授們謝謝你。”
這個年代除瞭缺吃,醫療條件也很差,生病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老右本就不受大傢待見,人人如避蛇蠍,一旦生病,基本就是在鬼門關附近瞭。
薑妍搖瞭搖頭,許諾看瞭眼院外,小心將佈袋揣進衣服裡面藏好。
要是被人發現,這藥說不定會被收走。
再次跟薑妍道謝,許諾回到空地,等所有人到齊,林場的人趕著牛車離開瞭。
傢屬院外的路上,幾個老右累得不行,但他們不能坐車得在後面跟著。
這時,車上的文書小姑娘忽然出聲道:“隊長,讓他們也上車吧,他們走瞭一路,又搬瞭那麼多柴火,幾個老人傢扛不住的。”
有人不贊同。
“他們可是老右,怎麼能跟咱們一樣坐車呢。”
“是啊,老右就得進行勞動改造,得讓他們明白勞動最光榮。”
小姑娘皺起眉頭,“你們說的都沒錯,但改造的前提是他們得活著,連命都沒瞭,改造還有什麼意義?”
大傢畢竟不是紅衛兵,沉默瞭一會兒,還是讓幾個老右上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