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很快被轉移到監護室,眾人隻能遠遠看著她。
時玥感覺自己在做許許多多的夢,耳邊聽到太多人的聲音,但是怎麼也抓不住。
這種狀態並不好受,就好像隨時要從這個世界離開,跟愛人分別,獨自走向漫無邊際的幽暗陰森。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才漸漸感覺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真實起來。
從手術開始,她倒沒覺得身體上有多痛苦,綠茶系統幫她屏蔽瞭大多的不適。
等到她的意識徹底回歸,她發現自己已經轉到普通病房。
她也有想過,自己會不會在手術中死去,那樣的話,對她身邊的人來說,該有多痛啊。
幸好,還是熬瞭過來。
時玥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會兒,才看到圍著病床一圈的主治團隊。
王教授帶著人在一旁問診和記錄,聲音溫柔。
時玥有問必答。
好一會兒,她的目光掃向人群後的那道身影,忽然說道,“王教授,我……”
“怎麼瞭,哪裡不舒服?”王教授擔心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也驀地看向她,關註著旁邊儀器的數據,一個比一個緊張。
時玥嘴角動瞭動,望向撥開人群走上前的卓陸,有些扭捏地說道,“我就想……讓卓陸抱抱我。”
“……”
眾人松一口氣,不免又覺得好笑。
這一對小夫妻有時候真的挺讓人眼紅的,兩人都是極其坦誠的人,要親親,要抱抱,從來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用顧忌別人的目光,好像眼裡就隻有彼此。
大膽又炙烈。
王教授見時玥的精神狀況不錯,於是起身說道,“是我疏忽瞭,你們先好好聊。”
說完,就帶著浩浩蕩蕩的團隊離開。
等他們都走後,病房裡就隻剩下卓陸。
“你爸媽他們剛回去休息。”卓陸說著,在床邊坐下。
時玥拉下氧氣罩,卓陸沒有阻止她。
這下她的聲音終於清晰起來,“卓陸,我夢到你好像跟我說瞭很多話。”
卓陸點頭,“嗯。”
從她轉入普通病房後,他就一直在跟她說話,隻是她那時候意識不清,大抵以為是在做夢。
她視線落在他臉上,看得專註。
胡子拉碴,眼眶發紅,眼球上佈滿紅血絲……
時玥看著這樣的卓陸,露出一抹嫌棄,說話的聲音有瞭幾分活力,“卓陸,你變醜瞭……”
聽到她的聲音,卓陸卻笑出來,笑得身軀都在顫動,眼眶也抑制不住地濕潤。
他傾身覆過來,輕輕將頭顱埋在她身上,但是卻不敢將重量壓著她。
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他長長地松下一口氣。
胡茬戳在時玥脖子上,有點癢,她伸手在他後腦勺拍一下,嘴裡卻說著嫌棄的話,“卓陸,好紮人,你走開。”
此時的男人,彎下偉岸挺拔的身軀,但是他周身的壓抑並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好像還越來越濃重,讓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感染,心情變得沉重。
“待會兒就剃掉。”他聲音在顫抖,胸腔也微微震動,隨後又道,“玥玥,是你讓我抱的。”
時玥扯著嘴角笑,覺得嘴唇有些幹澀,“好叭,讓你抱。”
好一會兒,男人似乎無法忍受安靜,他低聲說,“玥玥,你跟我說說話吧,說什麼都行。”
“卓陸,你想聽什麼啊,以後說行不行?”小妻子的聲音略顯得犯難,“我腦子還沒轉過彎,空空的,我應該不會變傻瞭吧?”
卓陸聽著她熟悉的語氣,終於在這一刻松下心中那緊繃的弦。
“傻瞭也有我照顧。”他的嗓音沉悶,仿佛攜著一聲低嘆。
時玥還沒說什麼,便感覺到有滾燙的淚液滴落在她頸間的皮膚上,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越發燙人。
她手指穿插在他頭發間,輕輕撫著。
卓陸向來情緒穩定,這會兒卻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的脆弱,還哭成這樣。
很難不讓人心疼。
“卓陸,你哭什麼啊,我都沒哭。”她聲音很輕,微微帶著鼻音。
卓陸聞言,從她頸間抬起頭,眼眶通紅,眼眸中還盈著未落下的淚。
“我沒事。”他低眸,很快地重整自己的情緒。
因為不能影響到她。
時玥看著他的眼鏡,忽然笑出來,“好吧好吧,你說沒哭就沒哭,我當做看不到。”
說完,她還故意看向別的地方,假裝沒看到。
卓陸嘴角抿出一個弧度,手掌落在她心口前,隔著病服輕輕碰觸。
仿佛能感覺到她那熱烈跳動心臟。
這裡縫瞭上千針,將她從死門關拉回來。
醫院上下,包括報紙上都說,她身上存在著奇跡。
他也感謝這個奇跡,讓她得以繼續留在他身邊。
“是不是很醜?”小妻子擔心地問,兩根手指飛快捏著自己的衣領,掀起來看一眼。
不過上面還包裹著紗佈,她什麼都看不到。
“不醜,這是你的勛章。”卓陸鎮重地說,鼻音濃重。
時玥想起卓陸身上的陳年舊疤,回道,“就跟你身上的一樣。”
卓陸點頭,“嗯。”
可是他知道不一樣,她的勛章從此也刻在瞭他心上。
很快,虞傢父母,虞書越,裴若,卓陸兩個哥哥也拖傢帶口地進來看望時玥。
這個哭完那個哭,但是他們都會避開時玥。
畢竟她現在還是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
時玥在住院期間,在報紙上看到瞭自己。
這場心臟移植手術,在醫療界引起不小的轟動。
時玥覺得怪社死的,就再也不碰報紙,有記者來采訪也不見。
不過在報紙宣傳下,全國各地時不時就有心外科醫生過來看時玥,在眾多專傢的竭力幫助下,時玥的身體恢復良好,順利克服排斥反應和感染。
來年的月,春暖花開之時,時玥基本上已經恢復正常生活。
再次回到蓮花區小洋樓,時玥看到滿院子的大白菜,驚呆瞭。
卓陸拎著行李,在一旁解釋,“大嫂知道你想種白菜,所以過來幫忙種下瞭,那邊的土豆是一嫂種的,裴若在角落種瞭一棵垂絲海棠。”
時玥好奇問,“那你種的什麼?”
卓陸看向她,“我種玫瑰。”
時玥隻是隨口問問,但是沒想到他真的有種花,於是追著問,“在哪兒?”
卓陸卻故意賣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瞭。”
時玥嘟起嘴,“喲,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你的存折密碼我都知道,在哪兒種花竟然還瞞著我。”
卓陸愛極瞭她小嘴叭叭的樣子,望著望著,便揚起嘴角,墨色眉眼也有罕見的柔情暈染開。
時玥終於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臉頰緋紅,瞪向他時,那雙眼眸濕漉有神,宛若林中精靈,“你別光顧著盯我,你倒是開口說話啊。”
卓陸卻將手裡的行李放下,微微彎下腰,手掌捧住她的臉。
滿是繭子的雙手,在她滑嫩的臉頰上留下酥癢感。
他在醫院裡陪她,照顧她,整個人憔悴許多,是最近時玥逼迫他休息,他才恢復一些。
他在醫院裡也會吻她,像蜻蜓點水,像棉花糖的碰觸,他是那麼小心翼翼,仿佛將她當成易碎的珍寶。
卓陸又一次吻上自己的妻子,親吻她嘴角,輕輕碾磨,侵占,感受她。
院子外有腳步聲靠近,隻是兩人都沒察覺。
卓大嫂猛然看到院子裡的一幕,下意識就捂住眼睛,但是卻八卦地將指縫打開。
哦喲喲,這小夫妻剛回來呢,真是熱情啊……
卓一嫂也瞅見瞭,卻比卓大嫂還要含蓄一些,轉過頭去沒看。
裡面的兩人難分難舍,卓陸像是要把剛出院的小妻子生吞活剝一樣。
“咳咳。”卓大嫂出於擔心時玥的身體,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本來還以為被人撞破這事,兩人會害羞,結果他們還挺淡定。
時玥吧唧著微腫的嘴,看向院子外,“大嫂一嫂,你們來啦。”
要不是她此時眉眼間藏著春水,臉頰媚紅,她們都要以為剛才自己看到的畫面不過是幻覺。
卓陸將行李重新提起來,囑咐道,“走慢點。”
他也是一臉正直淡定,看不出來有半點慌亂和羞赧。
也正是因為兩人這般平靜的反應,緩解兩位嫂嫂的尷尬。
卓大嫂拉著時玥手,“老說得對,你走慢點。”
“我沒得事,醫生說我可以正常活動的。”時玥說。
“醫生說是一回事,你平時還是得註意一點。”
“好嘞。”時玥直接點頭。
要不然她們還能繼續嘮叨。
——
出院後的幾天,時玥每天在傢裡“接客”,看望她的人一個接一個,傢裡熱鬧得不行。
等一切安定下來,時玥和卓陸才回虞傢吃飯。
虞傢父母的心情很好,打破瞭食不言的傳統,一直說個不停。
時玥看到桌上的報紙,忽然想起什麼,猛地站起來。
“糟糕!”
“怎麼瞭?”
“玥玥,你哪裡不舒服?”
眾人紛紛湊過來,她身旁的卓陸也握住她的胳膊,迅速起身。
時玥見大傢誤會,連忙開口解釋,“不是不舒服。”
她訕訕說道,“我忽然想起我的股票……”
她這幾個月,根本就沒有關註,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裴若隻是跟著她買,平時也不去看。
時玥這麼一說,大傢才松一口氣,虞母捂著心臟坐回去,“哎喲,玥玥,我都要被你嚇出毛病瞭。”
時玥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往虞父那裡瞟一眼,試探著說道,“我待會兒去看看?”
虞父拉一下衣角重新坐回去,點點頭,“去吧。”
虞書越伸手往時玥頭頂摸兩下,無奈地開口,“你啊……”
倒是沒有說她什麼。
裴若捂嘴笑瞭笑,“反正我就隻有兩千塊在裡頭,不重要。”
時玥扯著嘴角,往卓陸的臉看去,心中苦澀。
她全副身傢都在裡面呢。
好幾個月沒看,政策又是天天在變化,她該不會真的賠個精光瞭吧?
卓陸攬著她肩膀,帶她重新坐下來,“我陪你去,先把飯吃完。”
半個小時後,卓陸開車來到證券所門口。
時玥坐在副駕,後座是虞傢父母。
在吉普車後,還跟著一輛紅旗,車裡的正是虞書越和裴若。
他們閑著也是閑著,就幹脆陪著時玥過來。
“玥玥,裡面人多,我進去就好。”卓陸說。
時玥搖頭,“我還是去看看吧,我心裡頭墜墜的。”
“……”虞父也跟著下車,“我也一起吧。”
他心裡頭也墜墜的。
玥玥喜歡玩這個,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但是他最近看報紙會特別留意,有不少人是把全副身傢都賠進去,嚷著要跳樓的。
他心想著,如果玥玥虧得多,他自己給她填上。
卓陸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時玥在車裡是待不住的,她拉著裴若走在前面,率先進入證券所。
卓陸和虞父大義凜然,走進擁擠的人群中。
相比於去年,如今的證券所更是人滿為患。
很快,一行人再出來,神情都是一致的恍惚。
“怎麼瞭這是?”虞母憂心地問。
卓陸回過神來,神色已經恢復如常,“沒什麼,弄好瞭。”
虞父默默坐上車,覺得臉有點疼,不怎麼開口說話。
玥玥前前後後四萬多的本金,往股市裡一扔,現在漲到四百多萬。
其中最賺的一隻股票,從一股五十元到現在一股5000,幾乎是直線式暴漲。
可以說,連虞父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就連裴若隨手丟進去兩千塊,現在到手卻有一十萬。
虞書越本來還漫不經心坐在車裡看著報紙,見裴若一臉呆滯回來,打趣道,“就兩千塊,你不是不心疼嗎?當是從我存折轉出去的就好。”
裴若這才正眼看他,說道,“我賺瞭一十萬。”
虞書越:?
一行人裡,隻有時玥是沒拿這點錢當錢,畢竟她不怎麼花錢,這些錢拿在手裡花不完,也沒有什麼真實感。
“玥玥,我沒在做夢吧?”虞母現在還想不明白這股票是怎麼賺錢的,對這玩意陌生得很,這跟賭博有差嗎?
時玥搖搖頭,往卓陸胳膊上掐一把,“應該不是夢吧。”
卓陸:“……”
“誒。”時玥微微嘆息,“都是因為住院,我都忘記這事瞭,沒想到還能賺這麼多錢,真是夠走運的。”
虞父:“……”
虞母感慨:“可不是嗎。”
“這麼多錢,怎麼花啊?”時玥看向卓陸,“你的衣服是不是又要穿爛瞭?要去買幾件嗎?”
卓陸:“嗯。”
聽到這兒,虞父虞母相互看一眼,齊刷刷道,“那把我們隨便放下吧,你們倆去逛就好。”
虞父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事。
卓陸還是將兩老送回虞傢,才帶時玥去商場。
——
當晚,卓陸提著大包小包,跟在時玥身後,走回傢屬院。
“玥玥姐姐~”傢屬院的大小孩兒們全都湧過來,跟在兩人身旁。
時玥許久沒有回來,沒想到大傢比之前更加熱情瞭。
快走到傢的時候,時玥忽然註意到圍墻邊那一圈草地,竟然變成瞭花圃,種滿各色的玫瑰花。
時玥回頭看向卓陸,正好撞入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眸中,“……你的花在這兒?”
卓陸頷首,“嗯。”
“玥玥姐姐,我有空都會來澆水哦,還抓蟲瞭呢!”
“我也抓蟲!”
“你澆水太多瞭,還往裡頭撒尿!”
“我才沒有!”
旁邊的大小孩兒吵吵嚷嚷,熱鬧非凡。
時玥笑著看向他們,“謝謝你們哦,改天一定給你們帶好吃的,想要什麼就給說。”
小黑就站在前面,他抬頭看著時玥,認真說道,“姐姐,不用給我買吃的,我們聽說你生病瞭,就是希望你趕緊好起來,卓叔叔在這裡給你種花,我們就來幫忙。”
時玥看一眼安靜的卓陸,伸手拍拍小黑的頭,“我已經好起來啦,以後還能給大傢補課,你們不要吃的,那我就給你們出多一點試卷好不好?”
當即,一群小孩都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她,仿佛被嚇住瞭,不敢再說話。
梁思走過來,撲哧笑著,“你聽聽你這話嚇不嚇人?”
小黑僵硬地笑著說,“最近學校好多作業,姐姐,我就不用瞭。”
說完,他轉身飛快地跑開。
其他人見此,好像害怕那份試卷最後會落在自己身上似的,紛紛找個借口就跑。
梁思來到時玥面前,看她臉色白得過分,有些擔心地問,“你現在還好嗎?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你手術的事情,聽說很成功。”
時玥有些難為情,“就跟報紙說的一樣,我應該算是正常人吧,這顆心臟比之前一十年都要好。”
梁思松一口氣,“那就好。”
瞥一眼如同雕塑一樣杵著卓陸,梁思也沒停留多久。
看著她離開,時玥轉頭看向卓陸,“卓陸,你種這麼多花做什麼?你打過報告沒?”
卓陸點頭,“嗯。”
時玥一怔,隨後笑容更加燦爛,張開胳膊,抱住他的腰。
她往他胸膛前蹭瞭蹭,說道,“改天我買個相機,一定要把這片花圃拍下來才好。”
卓陸說,“我可以一直給你種。”
時玥想瞭想,“好像也可以,那樣就相當於這些花一直都在。”
卓陸騰出一隻手,摟在她身後,許久沒有松開她。
直到時玥有些腿麻,將他推開,“我們先回去吧。”
兩人一直沒有回這邊,但是屋裡還是幹幹凈凈的。
“我托小羅來打掃過。”卓陸在一旁道。
時玥將冰箱打開,發現裡面已經堆滿食材,甚至還有剛包好的餃子,看得出來那是梁政委傢送來的。
其實她身邊大多數人都是善良且熱情的。
卓陸站在她身後,也看到那被填滿的冰箱,他詫異過後,笑瞭笑,“看,大傢都很喜歡你。”
沒有等到小妻子傲嬌的回應,卓陸低頭看,她的眼睛竟然濕瞭。
被他發現後,她就埋頭在他胸口前,伸手擦瞭擦眼睛,“我當然知道,我也很喜歡大傢。”
卓陸指腹揩走她臉上的淚漬,輕聲說,“怎麼還哭瞭呢?”
時玥瞪著泛紅的眼睛,“哭怎麼瞭?想哭就哭唄,你那天還抱著我哭呢……”
說起這事,卓陸黑眸微閃,看一眼別處,視線才重新回到她臉上,試圖轉移話題,“要不要洗頭?先上樓去?”
時玥一眼看穿他平靜之下的窘迫,賊兮兮笑著,“你別轉移話題。”
卓陸沒出聲,頭顱壓向她,在她微翹的嘴角上親一下,隨後將她扛起來,“走吧,去洗漱。”
時玥手撐著他結實的肩膀,小手在他臉上摸幾下,“咦,有人還臉紅瞭呢。”
卓陸:“……”
他感覺,她可能會因為那件事,取笑他一輩子。
但,取笑就取笑吧。
隻要她在,比什麼都好。
——
卓陸忙著鋪床,時玥擦著頭發,從衛生間出來。
“卓陸,你明天是不是要開始忙瞭?”
“我還有幾天假期。”卓陸回頭看一眼,走去將窗戶關上,才來到她面前,接過毛巾,輕柔地幫她擦拭著。
在醫院的時候,他已經習慣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時玥幹脆倚著他,像沒有骨頭一樣,“那你得好好陪我,到時候你肯定要忙成狗。”
卓陸:“……好。”
卓陸悉心將時玥的頭發吹幹,自己才去洗漱。
他動作迅速,很快就沖洗完,可是看著掛在那裡明顯已經掉色的褲褲,他神情有些不自在。
他忘記買內褲瞭。
去年她給他買的,基本上都已經穿爛。
今天買的衣服是不少,但是沒有這個。
時玥已經躺在床上許久,卓陸才慢吞吞走出來。
白色汗衫,花短褲,讓他看起來十分居傢。
“你今天的動作這麼慢?”
時玥看向他。
卓陸將燈關掉,翻身上床,才說道,“水太熱。”
時玥點點頭,如同以往那樣鉆到他懷裡。
卓陸沒有睡意,手掌輕輕覆在她身上,從衣擺下探入,最後停留在她心口的那道疤上。
時玥按住他的手,“卓陸,你幹嘛又偷吃我豆腐?”
卓陸沒有出聲,薄唇貼在她額頭上,久久停留。
卓陸好像養成瞭一個奇怪的毛病,每次睡覺的時候,都要摸著她這道疤痕。
他在害怕,也心疼。
大傢都已經從她生病這件事裡逐漸走出來,好像隻有他還停留在裡面,每天都要重復一遍那種無助和絕望。
時玥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聲喚道,“卓陸,我很開心。”
她的掌心微涼,卓陸反握住她的手,將她更加緊密地摟住,“嗯,我知道。”
她太容易滿足。
“卓陸,你別怕,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她的聲音從他胸膛前傳出來,字字清晰,砸在他的耳膜中,砸在他的心口上。
“我也知道。”卓陸摩挲著她的手,試圖讓她沾染上自己的溫度。
“所以你別害怕。”她摸黑在他下巴上親一口,“好不好?”
卓陸低頭,噙著她的唇,細細碾壓。
但是沒多久,他又松開她,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時玥出院前,偷偷問過王教授。
王教授可是清清楚楚告訴她,夫妻之間的事情,也可以做。
但是卓陸卻很忌諱,每次都是淺嘗輒止。
比如現在,他明明已經蓄勢待發,還擱這兒跟她玩禁欲。
“卓陸,我想要。”
卓陸聽到小妻子扭捏的聲音,心頭的那股火燒得更加厲害。
隻是他嘴上卻冷硬拒絕,“玥玥,早點睡。”
時玥:“……”
她沉默的時候,卓陸的心跳在加速,他知道她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
“卓陸,你是不是開始嫌棄我人老珠黃瞭?”小妻子的聲音變得哀戚起來。
卓陸抿瞭抿唇,“玥玥,別鬧,你身體剛好……”
時玥:“我明明好很久瞭。”
卓陸還想說什麼,卻感覺小卓陸被掐住。
同時小妻子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囂張起來,一句話仿佛從齒縫裡鉆出來的,“卓陸,你敢說不試試?”
卓陸:“……”
他倒抽一口氣,隻覺得熱血上湧,又疼又有種難言的感覺。
他繼續沉默,小妻子忽然松開力道,嘀咕道,“卓陸,你褲褲怎麼是爛的?”
卓陸:“……”
沒等他反應,就聽到底下傳來“嘶啦”一聲。
穿瞭半年內的褲褲,在她手裡成為爛佈。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力氣,忽然將他壓下,轉而趴在他身上來。
“卓陸,你到底行不行?”小妻子怒瞭。
卓陸緩緩呼出一口氣,伸手攬住她,“行。”
小妻子這才笑瞭,催促道,“趕緊地。”
卓陸:“……”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他也沒換姿勢,而是默默將爛佈扯掉,再扶好她的腰……
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忘記告訴她,過兩天就是他們的婚禮。
算瞭,明天再說吧。
——
第一天,時玥睡到自然醒,神清氣爽,隻是腰有些酸。
誰想到,她一拿起報紙,又看到自己被掛在上面。
其實如今股市已經是香餑餑,很多像時玥這樣大膽的人,這兩年裡,迅速積攢大筆的財富。
不過時玥這種,還是很突出,畢竟她是一下子賺四百萬,簡直就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
那個記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真的是盯著時玥來拍,就連她在車裡,記者都能拍到她半張側臉。
隻能說記者對她這張臉情有獨鐘。
幸好報紙上的照片,沒有之前那麼清晰,要不然她的清凈可能就不在瞭。
卓陸說好陪時玥的,結果卻早出晚歸,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第一天也是如此。
傍晚的時候,時玥去散步,看到玫瑰花圃被剪得光禿禿的,隻剩下一些葉子。
她當場愣住。
我的花呢?我那麼大一片花呢!
等到卓陸回來,她就一通告狀。她揪著他衣服,眼睛濕漉漉的,小嘴可以掛油瓶,“卓陸!你快把小偷逮住!太過分瞭,讓我知道是誰剪掉的花,我弄死他!”
卓陸:“……”
時玥見他好像木頭人一樣,沒有半點反應,便瞪向他,“你就不能跟我一起罵小偷?”
卓陸這才低聲問,“不弄死行不行?”
時玥:“?”
“卓陸!”
卓陸微微赧然,黑眸睨著她,“弄死的話,你就要守寡瞭。”
時玥:“……所以?”
卓陸:“我剪的。”
時玥:“……”
卓陸將小妻子抱到懷裡,安慰道,“還會再長出來。”
時玥氣得隻能往他身上錘一下,兇巴巴地吼,“你怎麼不把自己剪瞭!你剪花幹嘛呀?”
卓陸低頭看某個地方,“……”
時玥:“?”你不會真要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