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應讓人將楚韻的那瓶藥拿過來,打開看果然還剩下大半。
顯然,用去的藥量,不足以讓那麼多野獸發狂。
之後楚韻的目光落在喬媛身上,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當時喬媛就在柵欄邊上,肯定是她撒的!”
喬媛驚訝地否認,但是卻沒有絲毫慌亂,還大方地表示可以接受任何調查。
她這樣的態度,讓楚韻臉色一白。
喬媛正在斟酌如何開口時,裴應瞥一眼喬媛,忽然提議道,“聖上,為瞭表示公正,末將鬥膽,懇請將所有人的營帳都檢查一遍。”
皇帝沉著臉,嚴肅地開口,“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搜一搜,顧統領,你帶著人跟裴應一起搜。”
聽到這話,喬媛低頭,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一切都按照她預料的來發展。
待會兒裴應也絕對想不到會在喬時玥帳篷裡搜到藥瓶吧,那麼多人盯著,顧統領還是皇帝親信,裴應想要動手腳幫喬時玥掩飾都難。
喬媛視線掃向喬時玥的方向,見她一臉平靜和無辜,心中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在聖上面前痛哭狡辯的樣子。
她收回目光時,不小心對上一雙陰沉的狐貍眼,她猛地一震,被那覆蓋冰霜的眼眸嚇得心頭發寒。
呵,看著光風霽月神仙般的倪翊,還不是被喬時玥迷得團團轉,甘為奴仆一般跟在女人身後?
本來喬媛以為,還需要折騰上一段時間,但是裴應卻很快便回來瞭。
顧統領緊跟在後,手裡拿著一個妝奩。
喬媛在看到那個盒子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直勾勾盯著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瞭。
那是她的妝奩……
為什麼顧統領會拿著過來?
她下意識望向喬時玥的方向,她正好也在看她,清凌凌的眼眸含著一絲笑意。
喬媛心下莫名緊張起來,她是什麼意思?
裴應難道還能買通顧統領,將空藥瓶轉移到她妝奩裡?
“找到瞭?”皇後站起身,略有些驚訝。
“回稟皇後娘娘,的確找到瞭一個空藥瓶。”顧統領從妝奩裡拿出一個破舊的玉瓶,“這個瓶子裡有些許殘留物,經過禦醫和獵戶的驗證,跟撒落在柵欄邊緣的藥粉完全一致。”
裴應也面無表情地望著喬媛如死灰般的面容,冷聲道,“這個妝奩,是從喬二小姐帳篷裡搜出來的,不知道二小姐如何解釋?”
喬媛隻覺得耳邊轟隆作響,所有人震驚和質疑的視線也瞬間落在她身上。
她踉蹌幾步走上前,大腦如同一團亂麻。
她想不明白,聶初不是將空瓶放到喬時玥那裡瞭嗎?
為何會出現在她的妝奩中?
聶初到底在幹什麼?難道是被發現瞭?
不對,要是他真的出事,營地裡不會沒有動靜的。
這藥瓶一定是裴應搞的鬼,他借搜查之便,將藥瓶從喬時玥那裡拿到她妝奩中!
他真夠大膽的!
楚韻抹著眼淚瞪向喬媛,“果然是你!我和太子殿下離開時,附近就隻有你,你還想狡辯!”
喬媛噗通在她身旁跪下,搖著頭開始掉眼淚,“不是的,民女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懇請聖上明查,還民女一個公道!”
皇帝睨著跪倒的人,聲音低沉,不怒自威,“你的意思是,有人將空藥瓶放到你妝奩裡,陷害於你?”
“民女不敢胡亂猜測,但民女從未接觸過奇怪的藥粉,如今這藥瓶憑空出現,民女屬實是冤枉啊。”
喬媛說著,委屈地看一眼裴應的方向,仿佛在暗示些什麼。
沒人看到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承認呢。
裴應脾性本就剛烈,這會兒被氣得咬緊後槽牙,棱角分明的俊臉染上冷霜,“你這是懷疑有人構陷你?搜查時,顧統領和眾多護衛也一直隨同,難不成是我和顧統領作假?”
顧統領一直深得皇帝信任,他看一眼喬媛,一板一眼地說道,“聖上,空藥瓶的確是從喬二小姐妝奩裡查獲,裴將軍並無虛言。”
喬媛手心冰冷,大腦急轉,聲音也開始哆嗦,“民女沒有懷疑顧統領和裴將軍的意思,隻是來民女營帳的人太多,誰都有可能將藥瓶放置到妝奩中……”
她這話一出,本來在角落裡的蘇晴柔便煞白瞭臉。
她急忙走出來,“喬媛,我今天也就過去跟你聊瞭兩句而已,茵茵她們可都在的,根本就沒進內室。”
她說完便轉向帝後,“聖上,皇後娘娘,昨日喬媛就是跟著楚韻走的,我們其他人早早就回營地瞭,大傢都能作證的,早上那會兒,喬媛還暗示過,藥粉是楚韻和喬時玥兩人撒的呢,也不知道她安的什麼心。”
蘇晴柔說完,別說帝後,所有人都皺緊眉,十分不解。
這事怎麼還牽扯到喬時玥瞭?
喬時玥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營地,她那身板,無法騎馬,更別說去到狩獵場裡面。
但是……她身邊跟著的,好像是厲王府的影衛,那人的身手,他們昨日見識過,如果是他的話,倒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深入狩獵場,將藥粉灑下。
時玥被眾多目光鎖定,但是她卻依舊平靜。
這個時刻,所有人都不想跟這事沾惹任何關系,一個個無比緊張,也就她,被點名後還這麼淡定。
迎著眾人的目光,時玥上前一步,主動說,“聖上,皇後娘娘,民女不瞭解此事,民女整日在營地,上午在休息,下午在陪康樂公主抓兔子,阿柒也一直在旁邊,有許多人可以為我們證明。”
“對啊,姐姐一直在的,阿柒還幫忙逮兔子呢!”康樂公主忍不住出聲,“這喬媛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藥瓶是從你那裡搜出來的,這就是證據,可是你倒好,還能把臟水潑到別人身上,你這把嘴,真是厲害!”
康樂公主一通說完,才解氣。
旁邊的人也反應過來,對啊,藥瓶都找到瞭,喬媛連一句有力的辯解都沒有,就是死咬著不承認,又是懷疑顧統領和裴將軍,又是抹黑喬時玥……
皇帝犀利的眼神落在喬媛身上,“喬媛,你為何提到你姐姐?可是有什麼根據?”
喬媛急急搖頭,“民女沒有任何暗示,隻是隨口說到姐姐救瞭民女的性命,是蘇小姐誤會瞭民女,民女隻是想懇求聖上徹查此事……”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迎面而來的是屬於帝王的壓迫力,她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發抖。
喬媛還是太天真瞭,那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在他眼底下撒謊,就跟踩著尖刀過河一樣困難!
早在顧統領拿著妝奩盒進來時,皇帝就將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裡。
喬媛的慌亂、心虛和錯愕,都是說明她藏著事,如今她再多的狡辯,在皇帝眼裡,都不過是滑稽的掙紮。
皇帝的威壓蔓延開,所有人大氣不敢出,努力低著頭。
時玥低眸望著喬媛,也沒有半點憐惜,隻覺得她的心理還是很強大的,竟然能夠頂得住皇帝壓力。
怪不得是能夠輕易送出城防圖的人。
皇後看皇帝一眼,又看向喬媛那抖成篩子的身子,神色復雜。
她瞭解皇帝,知道他是在壓抑著怒火,畢竟喬媛是她喜歡的孩子……
皇後皺起眉看著喬媛,語氣微重,“徹查?現在不正是在查?喬媛,你就老實交代,聖上還能網開一面。”
她已經算是在明示,讓喬媛趕緊認錯,這樣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喬媛匍匐在地,咬著唇,仍舊是這一句,“皇後娘娘,真的不是民女……”
皇後頓覺無力。
誰也沒開聲,不想觸帝後的黴頭,直到護衛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進來。
喬媛看到那個老頭後,神情僵住,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慌亂和恐懼。
裴應上前,如實匯報,“聖上,剛才有個獵戶正好認出這藥瓶,說是同一個村子的人常用的,末將讓人帶他過來瞭。”
其實昨晚阿柒帶著聶初來找他的時候,他們已經根據藥瓶找到老獵戶。
老獵戶拿著藥瓶研究一會兒,點點頭,“這是老頭的藥沒錯。”
在皇帝的示意下,護衛將喬媛的頭強行抬起,讓老獵戶看。
喬媛在京城沒有能用的人,事事親為,她是扮男裝去買藥的,但是老獵戶眼光毒辣,依舊能將她認出來,“是這張臉,身高也對得上……”
皇帝當即震怒,手邊的茶杯被他揮落!
“喬媛!事到如今,你還想如何狡辯?!”
所有人跪瞭一地。
不得不說,喬媛真的刷新瞭他們的認知,她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蒙騙聖上,還數次抵賴……
她的腦袋,根本不夠砍!
但太後和皇後很寵她,若是她們發話,聖上或許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隻會小小懲治一番。
喬媛整個人虛脫,徹底癱軟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憐,“聖上,皇後娘娘,民女錯瞭,饒過民女吧,隻因民女太害怕瞭……”
皇後看到她這樣子,難免想起自己的姐姐,心頭就好像被人捅瞭刀子一樣。
在皇帝開口前,皇後已經來到喬媛面前,拉住她的手,重重嘆息,“誒,你且好好說……”
皇帝見罷,話堵在心口,臉色更是陰沉。
皇後因為她姐姐的事情,愧疚許多年,也就這段時間比較放松,這喬媛,他還真的不能殺。
最後他也隻是道,“先押回去,等候發落。”
其他人聽罷,紛紛咋舌,楚韻犯錯,皇帝的態度都不曾放軟,但到瞭喬媛這裡,他明顯處處縱容……
怪不得喬媛有恃無恐,還敢扯謊,她估計也知道自己在帝後這裡是有些分量的。
這回,大傢在心裡也掂量清楚瞭喬媛的地位。
蘇晴柔一臉嘲諷,忍不住在心裡唾棄,帝後該擦擦眼睛瞭!
康樂公主也氣得不輕,但是這裡已經沒有她說話的份。
楚韻死死咬著牙,狠狠瞪著喬媛,又是心酸,又是嫉妒。
可是誰也不敢說什麼,得到帝後的偏愛,就是可以肆無忌憚。
喬媛緊緊拽著皇後的手,聽到這話後,心裡頭才開始放松,隻要皇後娘娘站在她這邊,憐憫她,那她就還有希望……
她仿佛抓住瞭救命稻草,還不忘朝時玥的方向,投去一個陰冷的眼神。
她遲早會討回來的!
時玥靜靜看著皇後那泛紅的眼,心中頗有些感慨,皇後不像是在看喬媛,而是在看多年前的故人,是她那時候沒法保護的故人……
時玥側頭看去,裴應正好看來,他竟還有心思沖她笑:一切準備妥當。
時玥彎瞭彎唇,袖子下,右手被重重捏一下。
一直在看戲的倪翊,終於斜睨一眼過來,“跟誰眉目傳情呢?”
時玥:“跟弟弟。”
倪翊:“……”
不過他嘴角還是扯出瞭一個笑容。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皇帝不得不問一句,“外面又是怎麼回事?”
顧統領連忙差人去問。
很快,護衛帶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走進來。
護衛對裴應說瞭句什麼,裴應轉頭對皇帝開口,“聖上,這是昨日潛入營地的竊賊,當時沒來得及處理他,方才他想要逃跑,又被抓瞭回來。”
喬媛看到聶初的那一刻,便驚愕地瞪大眼睛,她倏地轉過頭,不敢再看。
聶初怎麼會被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