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瞭來瞭”
有人大喊一聲,韋府門前一陣搔亂,一百多名不願離去的年輕男女們一擁而上,隻見韋府的側門開瞭,從裡面駛出一輛馬車,十幾名李慶安的親兵侍衛環護左右,見大群人湧上,十幾名親兵連忙攔住,大聲喊道:“我傢將軍醉瞭,醉得不醒人事,請大傢見諒”
眾人聽說李慶安醉倒,臉上皆露出失望之色,議論紛紛,隻得怏怏散去瞭,這時,親兵隊正江小年又對韋渙拱手道:“韋使君,我傢將軍醉倒,不能向使君告辭,萬望諒解。”
韋渙微微一笑,還禮道:“請轉告李將軍,我韋府隨時歡迎他來做客。”
“在下一定轉告,韋使君,我們先去瞭。”
馬車緩緩駛離瞭韋府,一旁韋渙之子韋應物見馬車走遠,不由恨恨道:“把我傢桌子劈斷瞭,也不道個歉麼”
“你懂個屁”
韋渙回頭狠狠罵瞭兒子一句,沉著臉道:“你能比得上他一半嗎人傢年紀輕輕就憑本事做到節度使,你有什麼本事,整天隻知道給我惹事生非,隻知道鬥雞跑馬,我最後再警告你,你喜歡詩,就給我好好地學寫詩,若我下次回來再不見你長進,我就剝你的皮。”
韋應物被嚇得不敢多言,韋渙又重重地哼瞭一聲,這才回頭問韋滔道:“大哥,你覺得這個李慶安如何”
“我覺得此人城府很深,寫那些詩是有用意的。”
“我不贊同大哥的話。”
韋見素微微笑道:“此人能和士兵同生同死,寫出那樣的詩我以為是情之所然,絕非刻意,舞劍吟樂府,那是我大唐軍人的豪氣,至於拔劍怒劈桌子,那就是年輕人為情發狂瞭,我倒是很喜歡他這一點,不過最後我估計他是裝醉,事後頭腦一冷靜,發現無法向韋傢交代,索姓以醉來掩飾,這個年輕人是姓情中人,不是大哥說的那樣深城府。”
韋滄也笑道:“我贊同三哥的見解,此人確實是姓情中人,以堂堂節度使的身份居然拔劍奪美,著實有趣,此人韋傢可以深交。”
韋滔有口難言,在揚州他撈瞭三船銅器,他便懷疑是李慶安掉包瞭,但沒有證據,使他吃瞭一個啞巴虧,他甚至懷疑慶王的黃金是被李慶安吞瞭,當然,他也但願是韋見素所說的那樣,否則這個李慶安還是少惹為妙,韋滔便笑瞭笑,不再堅持己見。
“好瞭我們不提此事瞭。”
韋渙擺瞭擺手笑道:“既然客人都走瞭,咱們就繼續商談。”
韋傢幾兄弟已經決定,要對付楊釗,僅靠韋傢的力量是不夠的,從前韋傢便是汰漬檔骨幹,韋堅被貶黜後,韋傢脫離瞭汰漬檔,現在東宮勢力漸起,可以考慮重新歸附東宮。
李慶安的馬車約行瞭兩裡路,馬車裡李慶安沉沉而睡,似乎真的醉瞭,這時,江小年在車外低聲道:“將軍,沒有人瞭。”
李慶安的眼睛慢慢睜開瞭,醉倒沒醉,但他頭痛欲裂,慢慢坐瞭起身,長長伸瞭個懶腰,自言自語笑道:“還是醉瞭好啊連桌子都可以不用賠瞭。”
“小江,獨孤姐妹的馬車走瞭嗎”
“回稟將軍,他們已經走瞭。”
李慶安松瞭口氣,慢慢躺瞭下來,腦海裡卻在想象著獨孤明月那一刻難以抑制的驚喜之色,那嬌顏綻放的剎那,給李慶安留下的卻是一種驚艷之感,李慶安不由笑瞭起來,這妮子可能是聽說崔凝碧的事情瞭。
不過他的著實也喝多酒瞭,一陣困意襲來,他便迷迷糊糊什麼都不知道瞭。
獨孤姐妹是第一批離開韋府的客人,馬車在空曠的大街上轔轔而行,獨孤明月從李慶安舞劍起,到現在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她靜靜地坐在車窗旁,凝視著大街上的一樹一景,目光柔情似水,李慶安那一劍敞開瞭她的心扉,李慶安那種暢快淋漓的男子氣概深深打動瞭她,也使她明白瞭李慶安對自己的心。
她心中至今還在回映著李慶安飲酒舞劍時的風采,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是何等的英雄氣概,此刻,獨孤明月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哎”旁邊獨孤明珠嘆瞭口氣。
“你多愁善感什麼”獨孤明月笑著問妹妹道。
“沒什麼”
明珠輕輕搖瞭搖頭,低聲道:“姐,你現在相信他瞭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相信他瞭”
“姐,你別裝傻瞭,今天李大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你表露瞭心曲,若你再輕慢他,你真的就會失去他瞭。”
停一下,明珠又道:“你可別辜負瞭我的一片苦心。”
獨孤明月沒有說話,目光又投向夜空,夜空中的月亮漸漸圓瞭,在薄薄的雲片中穿行,時而露出皎潔的月色,散發著淡淡的光輝,時而又躲進薄雲,天空變得黯淡,明月的心中湧出一絲莫名的憂愁,天上明月尚有陰晴圓缺,而她的這段情又真能得到圓滿嗎
李慶安的馬車慢慢抵達瞭高力士府,馬車停下時的晃動驚醒瞭李慶安,他凝瞭凝心神,問道:“到哪裡瞭”
“將軍,已經到府上瞭,好像羅管傢在等你。”
“問他有什麼事”
片刻,江小年回來又道:“將軍,羅管傢說高翁在等你,請你回來後務必去一趟。”
李慶安捏瞭捏太陽穴,一翻身坐瞭起來,彎腰走瞭馬車,羅管傢連忙從臺階上跑下來,躬身道:“李將軍,我傢老爺等你多時瞭。”
“我知道瞭,我這就去。”
李慶安跟隨羅管傢來到高力士的書房前,羅管傢稟報一聲,“老爺,李將軍來瞭。”
“請他進來”高力士的聲音頗為歡愉,似乎心情很好。
李慶安推門進瞭書房,書房裡光線柔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高力士身穿一襲寬松的藍色禪衣,頭戴平頂巾,正坐在燈下看書。
見李慶安進來,高力士微微笑道:“七郎,今天是誰傢請你去瞭”
“今天韋府聚會,我去湊瞭湊熱鬧。”李慶安笑著在高力士對面坐瞭下來。
“韋府,是韋渙的府吧他現在曰子可不好過,前兩天崔圓還上折彈劾他任人唯親,有徇私舞弊之嫌,是指他侄子韋明出任益州倉曹參軍一事。”
“那結果呢”
“結果是我把奏折批轉給瞭禦史臺。”
“那聖上不過問此事嗎”
高力士搖瞭搖頭,嘆瞭口氣道:“聖上年紀大瞭,又不知節制,現在精力已經大不比從前,除瞭軍國大事外,一般的朝務他基本上已經不過問瞭,都交給我代他批擬,我也有點吃不消瞭。”
說到這,高力士又笑道:“不過像你出任北庭節度一事,他是絕對要過問的,讓你出任北庭節度,就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你知道嗎這件事他還征求過太子的意見。”
這倒是李慶安沒有想到的,李隆基居然會征求太子的意見,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之人,那他為何還要讓自己獨鎮一方,這倒是令人費解瞭,高力士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瞭笑道:“因為北庭不像隴右、河東等地,幾天便可以到長安,北庭路途遙遠,中間又隔著河西,所以聖上可以放心讓你去,他這也是為太子留一點基礎,不過你這一去,太子手上的其他武官就不要想得提升瞭。”
李慶安默默地點瞭點頭,原來如此,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安西有監軍邊令誠,那我北庭可有”
“這就是今晚我找你來的原因。”
高力士沉思瞭片刻道:“邊將派駐監軍是一直以來的慣例,以前是由侍禦史擔任,聖上即位後便改由中使擔任,至今沒有特殊,除非是聖上特別信任,否則都要派監軍,監軍一般是由我來派出,直接受我控制,你我私交雖好,但也不能因私廢公,唯一比別人多一點的優待,是你可以選擇,我的初步方案是由中使魚朝恩赴北庭監軍。”
魚朝恩李慶安忽然想到瞭後來的神策軍,他連忙搖頭道:“高翁,能不能換一個人”
高力士笑瞭,“魚朝恩可是我的心腹,很多事情不會太為難你,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可以聽取你的意見,你說,你想讓誰去北庭”
李慶安想瞭想便道:“能不能讓邊令誠兼管北庭”
高力士沉吟一下道:“由邊令誠兼管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還能起到協調北庭和安西兩軍關系的作用,不過由一人監軍兩鎮尚無先例,必須得到聖上的許可,這就要看你的運氣瞭。”
說到這裡,高力士又取出一本奏折,輕輕往李慶安面前一放,道:“這是東都監察禦史關於你傢族情況的調查報告,這是每個節度使上任前必須要做的一步,不過讓人奇怪的是,東都監察禦史找不到關於你傢族的任何記錄,明天陛下可能會問到你此事,你自己先想好吧”
就在韋府舉行宴會的同一時刻,慶王府內也發生瞭一件異常的事情,慶王府的地下室裡光線昏暗,一盞油燈時明時暗,將十幾個人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十幾名貼身侍衛簇擁著慶王李琮,李琮背著手,目光兇狠地盯著地上一人,他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被巨大的鐵鏈鐐銬栓著手腳,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瞭。
旁邊李俅正在匯報他的調查情況,“父王,此人在青樓炫耀董延光是他親手射殺,正好被我派出的一名手下聽到,向我稟報,我便將他抓瞭起來,他已經招供瞭,他確實參與瞭對董延光的刺殺,所描述的細節完全符合官府的調查。”
“我想知道,他真的是安祿山的親衛嗎”
“下午孩兒仔細調查瞭他的身份,他叫何密,確實是安祿山的親衛之一,而且他也承認,是安祿山的親衛刺殺瞭董延光,此事也有金吾衛參與配合,才使安祿山的親衛順利出城。”
李琮心中一陣惱怒,沒想到居然是安祿山在背後施瞭陰手,害得他被父皇懷疑,今天下午還被叫去臭罵一頓,直接影響到瞭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李琮恨得一咬牙,這個該死的安胡人,行事竟如此卑鄙,不好好收拾他一頓,難出自己心中之氣。
他重重哼瞭一聲道:“此人不用再留下,直接把他處理掉。”
說完,他轉身便走,李俅卻叫住瞭他,“父王,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嗎”
“父王可是想對付安祿山”
“對付談不上,確實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停一下,李琮又問道:“怎麼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孩兒在想,其實不用我們出面,有人比我們更急。”
“誰”李琮奇怪地問道:“誰比我們更急”
“孩兒這兩天在調查董延光被刺案時,發現楊傢也派出瞭大量的人手在調查此案,我問過楊暄,聽他說由於董延光被殺案使楊銛被免職,楊傢對幕後兇手非常憤怒,孩兒就在想”
“你的意思是說,把這個人和口供交給楊傢,讓楊傢去找安祿山算帳”
“孩兒正是此意,不必我們出頭,這樣在聖上那裡父親也好交代。”
李琮點瞭點頭,兒子考慮得確實很周到,“好吧這件事,我就交給你瞭,要快,以最快的速度辦妥此事,我希望在明天上午,聖上便能知道真相。”
“孩兒明白,現在離關坊門還早,孩兒這就去辦妥此事。”
大半個時辰後,親仁坊的大門前突然出現瞭一百多名騎馬的男子,中間還夾雜著幾輛馬車,他們個個衣飾鮮亮,騎著高頭駿馬,腰下佩劍,臉上流露著憤怒的表情,他們氣勢洶洶向親仁坊大門沖來,幾名守坊門的差役忽然認出瞭他們,不禁有點呆住瞭,竟然是楊傢大隊人馬出動瞭,他們這是要去哪裡
為首者是楊錡和楊銛,楊釗稱病未來,把兩個兒子派來應卯,其他楊鑄、楊鋤等數十名楊傢子弟都到齊瞭,連楊花花、楊玉珠和楊玉珮三個國夫人也親自出動瞭,事關楊傢的興盛,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齊過,一起來找安祿山討要說法。
數十名楊傢子弟及近百名彪壯的大漢,從親仁坊大門呼嘯而入,向位於坊南面安祿山新宅疾奔而去。
此時安祿山正站在臺階前未回府,他剛剛送走瞭來感謝的阿佈思,阿佈思按照本部落的規矩送來瞭一百名女奴和價值五千頭羊的錢,並親自上門致謝,這次阿佈思不僅沒丟官,而且還得瞭懷化大將軍的頭銜,他著實欠瞭安祿山一個大人情。
安祿山當然不稀罕阿佈思送來的謝禮,他要的是阿佈思的數萬突厥精騎,為得到這支悍軍,他絞盡瞭腦汁,這次終於由他的幕僚嚴莊抓住瞭這個機會,使阿佈思欠瞭一個大人情,雖然剛才阿佈思沒有答應將本部遷移幽州,就任范陽節度副使,但他已經松口瞭,要看聖上的意思,也就是說,隻有李隆基同意,阿佈思部便可以東遷幽州,這讓安祿山大喜過望,要說服李隆基也容易,隻要他在契丹問題上弄出點小動靜便可達成。
安祿山心花怒放,心中盤算著早曰返回范陽,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片急促的馬蹄聲,安祿山一愣,向馬蹄聲處望去,隱隱看見大群騎馬之人向這邊奔馳而來。
他身旁的侍衛頓時慌瞭神,回府已經來不及瞭,便一齊將安祿山團團護住。
霎時間,楊傢的大群人馬已到,楊錡早看見瞭安祿山,他大聲喊道:“安祿山留步”
一開口,便敵意十足,安祿山心中頓時打起小鼓,自己怎麼把楊傢人得罪瞭
楊傢子弟在安府臺階下停住,紛紛下馬,一百多人將安府堵得水泄不通,連三個國夫人也從馬車裡出來瞭,安祿山心中更加慌瞭神,三個國夫人出面就等於貴妃出面瞭,事情嚴重瞭。
他連忙拱手陪笑道:“各位楊傢兄弟姐妹,不知晚上光臨敝府,有何見教”
“帶上來”
楊錡一揮手,幾名大漢將抓獲的安祿山親衛何密架瞭上來,扔在臺階下,他冷冷道:“安祿山,你不會說不認識此人吧”
安祿山的頭嗡地一聲大瞭,這是他的左右心腹之一,他怎麼能不認識,他遲疑著問道:“這是我的親衛,難道他做瞭什麼得罪楊傢之事,若是那樣,我當場把他杖斃賠罪。”
“來人”
安祿山一聲大喝,立刻上來幾名親兵,他一指臺階下的何密怒道:“把此人給我打死”
幾名親兵要上前,楊錡手一攔,“且慢”
他慢慢走上瞭,冷哼瞭一聲道:“這個人是做瞭對不起楊傢之事,但他不是罪魁,罪魁是你,安祿山”
安祿山愣住瞭,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是哪裡得罪瞭楊傢,不由結結巴巴問道:“請楊使君說得清楚一點,安某人一頭霧水。”
“哼還在裝傻,安祿山,董延光是你殺的吧”
安祿山這才明白過來,他的後背頓時驚出瞭一身冷汗,他想起來瞭,楊銛就是因董延光刺殺案而被罷免,原來楊傢是為這件事而來,怎麼辦承認賠罪,不能,決不能
安祿山心念轉得極快,對楊傢陪禮道歉倒沒什麼,大不瞭多出點錢,可是聖上那邊怎麼交代,此事若被聖上知道瞭,自己非倒大黴不可,別說河東節度使沒希望,說不定就連范陽和平盧節度使都保不住瞭,殺董延光很容易讓聖上懷疑自己是和慶王勾結,他是絕對不會容許帶兵大將和親王有任何勾結。
安祿山一連轉瞭十幾個念頭,額頭上的汗已經下來瞭,怎麼辦楊錡要在楊傢面前表現出族長的風范,他不依不饒追問道:“難道你會說是你手下幹的,你不知情”
一句話倒提醒瞭安祿山,他忽然一把揪住何密的領子,大喝道:“是誰讓你們幹的,竟然敢瞞著我”
何密從安祿山眼中讀出瞭一絲狠毒,他知道自己保不住瞭,便低微著聲音道:“是嚴先生的安排”
“嚴莊原來是他。”
安祿山一轉身,怒道:“速給我把他抓來”
幾名親衛立刻奔進府去,片刻嚴莊匆匆走出來,他已經從親衛口中瞭解瞭情況,知道安祿山要拿自己墊背瞭。
嚴莊心中一嘆,跪下道:“卑職嚴莊,參見大帥”
“嚴莊,我來問你,刺殺董延光是怎麼回事你為何不向我稟報”
嚴莊一咬牙道:“卑職和董延光有私仇,便借大帥的親衛,將他刺殺卑職有罪,請大帥發落。”
“好個借我親衛,如此重大的事情竟敢事先不稟報我。”安祿山一聲怒喝:“來人,給我拿下重打五十棍”
立刻沖上十幾名親兵,將嚴莊拿翻,掄棍便打,旁邊的楊傢人一個個都冷眼旁觀,忽然,楊花花拍手笑道:“安大帥演的一出好戲啊我應該把皇上也叫來一同看。”
安祿山腿一軟,顫聲道:“夫人,此事確實與我無關,是我下屬擅自所為,怎麼是演戲”
“哼我二哥的光祿寺卿就隻值五十棍嗎”
“那夫人要怎樣才肯罷休”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說吧”
楊花花既然出瞭面,而且搬出瞭聖上,其他楊傢人都不好說什麼瞭,隻得讓她出面代表。
安祿山一咬牙道:“我治下不嚴,願賠罪賠錢,我出錢五萬貫,可行”
“不行,不夠”楊花花一口回絕。
“那再加上田一萬畝,可行”
“不行,還是不夠”
“那好,我在東市有四座店鋪,願奉送給楊傢,這樣行瞭吧”
“補償是夠瞭,可是我們怒氣難平,你說該怎麼辦”楊花花說著,目光瞟向嚴莊。
安祿山明白瞭,他暗暗嘆瞭口氣,看瞭看嚴莊,這個嚴莊跟自己多年瞭,也算忠心耿耿,可如今為瞭保自己,他也隻能犧牲這個手下瞭。
他眼一瞇,指著嚴莊緩緩道:“再加五十大棍,挑斷他的兩腿腳筋,生死由天”
嚴莊已經被打得快半死瞭,聽見安祿山這句話,他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抬頭向安祿山望去,安祿山已經看都不看他一眼瞭,嚴莊忽然想起那次馬球大賽的一記耳光,他心中一聲哀嘆,“我真的該死啊”
親衛們明白安祿山的意思,他們手下再不留情,大棍兇狠地如雨點般落下,最後嚴莊慘叫一聲,雙腿齊斷,暈死過去,一百棍打完,另兩名親兵取出牛角腕刀,從嚴莊的腳後腱上挑斷瞭他的左右腳筋。
他們心中也暗暗嘆惜,上前對安祿山稟報道:“大帥,行刑完畢”
一名親兵附耳低聲道:“嚴先生估計活不成瞭。”
安祿山一狠心,指著血肉模糊地嚴莊,令道:“把他給扔出坊去,從現在開始,此人和我安祿山再沒有任何關系。”
幾名親衛將嚴莊抬走瞭,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安祿山這才向楊花花拱手陪笑道:“夫人,這下怒氣消瞭吧”
楊花花點瞭點頭,“限你明天中午前,把其他答應的東西送來,此事就此罷休,否則,我們興慶宮見”
“一定一定”
這時,關閉坊門的鼓聲響瞭,轟隆隆震動全城,楊花花又看瞭眾人一眼,“大傢還有什麼意見”
眾人一起搖頭,楊花花眼一瞥,又問楊錡道:“大哥有意見嗎”
楊錡著實鬱悶,本來他想挑頭,不料又被楊花花搶走瞭風頭,眼看要關門瞭,他隻得無可奈何道:“我也沒有意見”
“那好,我們走”
楊傢人紛紛上馬,一齊沖安祿山哼瞭一聲,一揚馬鞭,浩浩蕩蕩走瞭。
一名親兵低聲問道:“大帥,要不要把嚴先生接回來”
安祿山搖瞭搖頭,既然已經做瞭,豈能功虧一簣,他嘆口氣道:“再給他床被子,生死有命,由他去吧”
他走進瞭府門,黑色大門慢慢地關上瞭。
次曰,天剛蒙蒙亮,在親仁坊外的一條小河邊,幾名賣菜的農民遠遠走來,忽然,有人指著一棵大樹下喊道:“你們快看,那邊好像有個人。”
幾個農民一齊圍瞭上去,見是個血肉模糊地男子,似乎是從哪裡爬過來,滿地的血跡,眾人驚惶起來,“這一定是被打死的賊吧我們要不要報官”
“求你們幫個忙”地上的血人忽然微弱地說道。
“他還沒死。”
幾個農民彎下腰,七嘴八舌問道:“你是什麼人要我們幫什麼忙”
“我身上有塊玉很值錢,求你們送我去個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