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的埃及,除瞭貴族和有一定積蓄的富甲,平民居所大都是低低矮矮的磚屋。
尤其是離開王都孟菲斯城之後,一望無際的沙漠,和大量的古村莊映入眼前,原始樸素的感覺頓時撲面而來。
相比於繁華富饒的孟菲斯城,村莊裡更加安靜,人們日復一日,為瞭賺錢早出晚歸,耕地又或者為當地地主照看牲畜。
埃及村落多而雜,有的村莊分佈聚集,聯系密切,有的則分佈散亂偏僻。
時瑤不知不覺在一個位置比較偏僻孤立的村子裡,生活瞭將近半個月。
那晚離開皇宮,為瞭不給阿莎兄妹倆添麻煩,她並沒有回面包店,而是連夜離開孟菲斯城。
但因為不熟悉孟菲斯外面的路,沒有敞亮的柏油馬路,晚上又黑,她走得急,竟然從一處山坡上摔瞭一跤,昏過去。
再醒來,發現自己被一個老婆婆撿回瞭一個落後村莊。
老婆婆本名叫格桑瑪雅,很動聽的名字,性格卻刁鉆古怪,早年喪夫,沒有孩子,眼睛還不好使,每到晚上,眼睛就近乎失明,看不見東西。
格桑婆婆說,就是因為那天晚上走夜路,被昏倒在地上的時瑤絆瞭一跤,才罵罵咧咧將她帶瞭回來。
老人一個人在村子裡生活瞭很多年,還有個身份,是村裡的巫師。
在這裡,巫師倒不是會什麼巫術,而是一種用古怪偏方治病救人的職業。
村裡很多小孩子都很怕她,尤其格桑婆婆板著一張臉的時候,眼神無光,臉上的褶子往下耷拉,很像大人們嚇唬小孩時,經常說的專門吃小孩的惡鬼索尼娜。
時瑤醒來第一眼看到她,也被嚇瞭一跳,不過後面和她相處瞭一段時間,發現格桑婆婆隻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刻薄,心底卻很善良。
很多沒有傢裡貧困的人來找她治病,格桑婆婆都沒有要求報酬。
住瞭幾天,時瑤知道她現在所在的村子叫塔塔爾村,很小的一個村子,就幾十戶人傢,村子離王都孟菲斯城有一段距離。
這裡村民樸素淳厚,很多年輕力壯的青年人被征兵,留下來的大都是老弱婦孺。
在這個古老的時代,離開瞭繁華有秩序的都城,越是偏遠的地方,路上越充斥著危險,猛獸,強盜,沙塵暴……人不生地不熟,時瑤深思熟慮後,決定暫時先跟在格桑婆婆身邊。
格桑婆婆年紀大瞭,時瑤熱心幫她做傢務做飯,在治病救人上也力所能及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再就是一口一個格桑姐親切地叫著,格桑婆婆向來嚴肅蒼老的表情,也溫和瞭不少。
“看你無依無靠,留下來吧。”
時瑤咧著牙,笑的燦爛:“您人怪好的嘞,格桑姐,您以後就是我的親姐。”
“油嘴滑舌,不著調。”
格桑婆婆冷哼一聲,板著個臉,沒什麼表情,手上卻是翻箱倒櫃,佝僂著腰給時瑤翻出瞭一床比較新的被子。
就這樣,時瑤暫時留在瞭塔塔爾村。
塔塔爾村消息封閉落後,拉美西斯派人大面積搜找時瑤的消息,半個月後才傳到這個村子。
“聽說瞭嗎,孟菲斯城最近在抓一個人,出動瞭很多士兵。”
“哦?是誰,難道是心懷不軌的赫梯人?”
“不,不是赫梯人,好像是一個其他族的少女,漆黑的頭發,比你的頭發還要黑,皮膚很白,像是剝瞭殼的雞蛋一樣滑嫩,長得很美麗,見一眼不會忘掉的樣子。”
“一個柔弱又美麗的少女,為什麼抓她?”
“好像是惹怒瞭法老陛下,孟菲斯城所有的黑發外族少女都被帶去瞭皇宮,陛下一個一個搜查。”
“能惹怒陛下,那可真是稀奇。”
村裡養蠶的中年女人們閑來無事,坐在一起閑聊。
不過這種事情,沒幾句就翻過去瞭,作為平民,最關註的還是糧食收成問題,能不能吃飽飯才是正事。
那些王都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很遙遠,也不認為法老重點抓捕的罪犯會逃到他們村子。
混在其中偷聽的時瑤早有防備,此時的她戴著棕色微卷的假發,臉上抹瞭一種讓皮膚看起來很粗糙的東西,給自己畫瞭妝。
再換上一身亞麻粗佈衣,完全像變瞭一個人一樣,從清新小仙女變成瞭地地道道的村姑。
憑借這副裝扮,很多次躲過各地尋找她的士兵。
時瑤沿著周邊打聽,得知拉美西斯發現她不見後,十分憤怒。
想想也是,精於算計的上位者被一個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的柔弱少女擺瞭一道,好比精心圈養的金絲雀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牢籠,他這麼愛面子的人,大概心裡十分不甘心。
滿城找她,阿莎和勒曼亞還被叫去審問,不過最後發現她沒有在那,沒有為難他們,過瞭幾天又放瞭回去。
那麗不知道怎麼樣瞭,拉美西斯會不會審問她,又或者懲罰她……
時瑤揉瞭揉眉心,希望拉美西斯不要因為她,牽連別人。
……
又過瞭十天後,時瑤充分地感受到瞭拉美西斯身上所具有的鍥而不舍精神。
他一直在找她。
猜到她要在找安卡,特意派瞭很多人在孟菲斯以及周邊城鎮售賣安卡的地方藏著,幸虧她機靈,反應快,裝成一問三不知的傻村姑,應付過去。
但即使這樣,仍舊很多次險些被發現。
“你頭上戴的似乎是假發,長相看著也不太像埃及本地人。”一個埃及士兵攔住時瑤。
時瑤心底緊張。
“什麼不像啊,我孫女我還不知道,她得怪病瞭,頭發都掉沒瞭,才戴的假發,這怪病會傳染,你們最好別碰她。”
格桑婆婆這時候板著臉走過來,一臉不好惹的樣子。
幾個士兵聞言,下意識後退。
在古埃及,很多怪病都難以治愈,就算是貴族皇室,能請得起醫師,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
時瑤松瞭口氣,感激地看瞭眼格桑婆婆。
她給格桑婆婆比瞭一個愛心。
格桑婆婆給瞭她一腦蹦。
“走這麼慢,誰才是年紀大的那個,快點跟上!”
兩人很快離開瞭士兵的視線范圍。
……
時瑤繼續找安卡,格桑婆婆雖然一直說自己隻會醫術,但是她發現,格桑婆婆真會點玄學東西。
她有詢問過婆婆安卡在哪,格桑婆婆隻說,她要找的東西就在周邊,讓她別跑遠瞭。
時瑤半信半疑,選擇繼續留在格桑婆婆身邊,日子過得悠悠閑閑。
每天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會去後山的池子邊上坐會兒,清澈的水池裡開有蓮花。
蓮花在埃及有著吉祥的寓意,皇宮以及神廟裡,都會種植各色蓮花,十分珍貴,而現在能開在這片偏僻的地方,很罕見。
當風吹起,蓮花的清香撲鼻而來,能讓大腦得到放松。
時瑤就光著腳丫,把腳放在水池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淌水,水很清涼,時不時有小魚從腳底劃過,怪癢的。
她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安卡。
每到安靜的時候,安卡就會微微發燙來表示自己的存在。
時瑤有時候覺得,這個安卡有自己的靈智。
之前她差點被發瘋的獅子吃瞭,是安卡突然發光,讓獅子呆住,她才能趁那個機會跑開。
“喂,是不是你把我帶到三千年前的?”時瑤沒忍住,問瞭它。
安卡竟然還真亮瞭一下。
時瑤愣瞭下:“那我還能回去嗎?”
這次安卡沒亮,時瑤趕忙又問:“你有兄弟姐妹嗎,和你一樣,能夠穿越時空的。”
安卡還是沒亮。
“小安卡?”
“安安?”
“卡卡?”
“親,你一直這麼高冷嗎,你之前的主人都是幹什麼啊,誰制造的你?”
後面無論時瑤怎麼問,安卡都沒反應。
時瑤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無聊瞭,才會和安卡聊上天,不過安卡也很有脾氣,有時候會回應她,有時候又裝死。
她之前問過格桑婆婆,格桑婆婆隻是淡淡說瞭一句:“好好保管,別弄丟瞭,這枚安卡認主,很喜歡你。”
“還有,多陪它說說話。”
時瑤當時覺得古怪,喜歡她?要她多陪陪它?這怎麼跟養小寵物一樣。
不過她每天沒什麼事的時候,就坐下來,捏著它,自言自語。
沒想到安卡真的有靈性,偶爾也會回應她。
由此時瑤相信格桑婆婆是真的有兩把刷子,或許她要找的安卡真的就在附近。
有次她沒忍住,側敲旁擊,問格桑婆婆安卡具體在哪。
格桑婆婆直接拿起裝水的木瓢,毫不客氣地敲瞭下她的頭。
老人沒好氣地指著自己渾濁失神的眼睛。
“知道我怎麼瞎的嗎,就是看瞭不該看的東西,你這丫頭,是想讓我這個老婆子再成為啞巴嗎?”
時瑤眼淚巴巴地捂著額頭,“錯瞭錯瞭,天機不可泄露,我今晚給您做好吃的……”biquge.biz
格桑婆婆也發覺自己力氣重瞭,嘆瞭口氣,給她腦門吹瞭幾下。
“你和那枚安卡有緣分,你不找它,它也會找上你的,等著吧。”
這句話對於時瑤來說,無疑是一顆定心丸。
又過去半個月。
埃及發生瞭一件大事,他們偉大英明的法老陛下竟然失蹤瞭!
據聞,拉美西斯在一次秘密外出中,身下的馬忽然受驚,失控地往前跑,士兵們在後面追都追不上,路上又受赫梯人的埋伏,拉美西斯勢單力薄,遭到暗算,後面不知所蹤。
時瑤那時候正在給格桑婆婆做飯。
消息是從來格桑婆婆這拿藥的一個中年男人口中得知的。
聽到這個消息,時瑤不禁想到第一次她和拉美西斯見面時,他的馬也失控瞭,還差點創上她。
還有之前半夜,他養的那頭獅子也發瘋。
這麼看來,都是有人在暗中策劃。
法老失蹤是大事,引起瞭上下埃及的恐慌,現在不止埃及士兵在找,赫梯的人也在偷偷找,企圖先一步找到這位身受重傷的法老。
赫梯是與埃及同樣強大的國傢,近些年來,一直將埃及視為勁敵,想要吞並埃及領土。
而無奈的是,拉美西斯作為埃及君王,實在太過強大,埃及在他的帶領下,無論是政治上還是軍事上,都壓住赫梯一頭。
赫梯不甘心,兩個國傢積怨已久,時不時就會發生摩擦。
歷史上記載,以後這兩個國傢,還會發生一場特別著名的卡迭石戰役。
拉美西斯唯一一次差點就去見他太奶的戰役。
所以,現在的小打小鬧,時瑤倒是不擔心。
拉美西斯身為法老,身邊陰謀詭計暗算什麼的不會少。
歷史上都說他能活到九十多歲,這次也不過是其中一次磨礪他的經歷罷瞭。
……
傍晚,夕陽漸漸沉入遠處的尼羅河岸,時瑤照常從後山回來,準備做飯,卻聞到小屋傳來一股血腥味。
“我剛從外面撿瞭個人。”格桑婆婆正好要進屋。
時瑤點頭,已經習慣格桑婆婆時不時從外面撿點東西回來。
畢竟她自己也是被撿回來的。
不過這次被撿回來的人似乎受瞭很重的傷,血腥味很重,時瑤熟練地拿起包紮工具,和格桑婆婆一起進屋。
遠遠打量木床上那人身形,是個成年男人,時瑤嘖瞭聲,覺得有點熟悉。
直到走近一看,她身形一晃,手裡的藥瓶差點沒拿住,摔在地上。
窗外夕陽灑在男人側臉,勾起帶血的輪廓,健碩高大的身體上混著血和泥土,胸口插著一支箭,衣服被血暈開,像是開瞭一朵血色的蓮花。
他緊閉著眼睛,唇色蒼白,額頭還有細汗。
不是吧,要不要這麼巧?!
格桑婆婆見時瑤呆愣站在原地,皺眉催促,“愣著幹什麼,晚一點他就要死瞭,我眼睛不好使,快過來給他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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