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瑤聞言,暫時顧不得其他,趕緊走過去,利索地將他的外衣脫掉。
褪去上衣,男人結實精壯的身體上有很多擦傷,估計是馬失控,摔下來所導致。
格桑婆婆將調制好的藥膏遞給她,讓她塗抹到一些比較嚴重的傷口上,先止住血。
這種關於他性命攸關的時刻,時瑤很認真,手上動作輕而細致。
拉美西斯身上最嚴重的傷口,是胸口處的傷,那裡被帶著毒藥的長箭射傷,且離心臟很近。
幸虧格桑婆婆醫術十分高明,藥膏奏效,傷口的血止住瞭,毒素的擴散也被她阻隔瞭。
格桑婆婆拿著瓶瓶罐罐,一點點將他胸口呈現黑色的血漬抽瞭出來,卻也忍不住說:“受瞭這麼多傷還能活下來,這小子命大。”
給他處理完所有傷口,天已經很晚瞭,格桑婆婆很疲憊,年紀大瞭,她也很少遇到受這麼重傷的人。
“格桑姐,你去休息吧,這裡我來。”
把格桑婆婆哄回房間休息,時瑤揉瞭揉酸痛的肩,坐到床邊,看向床上的人。
男人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即使陷入如此狼狽的境地,身上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仍舊讓人很難忽略。
她實在沒想到,格桑婆婆會把拉美西斯撿回來。
不知道他醒來,看到她,會有什麼感想。
窗外天色已晚,時瑤打算明天早上就去通知尋找他的士兵,在拉美西斯醒來之前,讓人將他接回去。
一夜都沒怎麼睡,第二天天還沒亮,時瑤就去瞭。
結果才出去沒幾步,就發現塔塔爾村以及周邊幾個村子被封鎖住瞭。
這裡竟然也有赫梯的人在找拉美西斯。
塔塔爾村這裡位置偏僻,有幾個起伏不平的山丘擋著,赫梯人想要暗中控制周邊幾個村子並不難。
時瑤又連忙跑回去,在赫梯人來搜人前,把還在昏迷的拉美西斯藏好,順利躲瞭過去。
隻是,不能與外界接觸,更不能離開,拉美西斯暫時隻能呆在這裡,時瑤有些頭疼。
這間屋裡隻有一個床鋪,格桑婆婆在另一個屋子,不喜歡有人打擾,現在拉美西斯受瞭重傷,肯定不能躺地上。
格桑婆婆說:“你和他擠一擠。”
時瑤義正言辭道:“格桑姐,我是有節操的,不跟陌生男人躺一張床。”
她堅持打地鋪,然而晚上溫度很低,地板即使鋪瞭軟草也很硬。
在地上睡瞭一晚,第二晚時瑤就把拉美西斯扒拉到床的另一邊,自己也躺瞭上去。
跟一個重傷昏迷的人計較什麼,就算醒瞭,也做不瞭什麼。
睡到一半,時瑤做瞭個噩夢,夢到有個陰森可怕的東西在盯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嚇得她一個巴掌扇過去,猛地睜開眼。
然後就對上另一雙眼睛。
對面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醒瞭,身體平躺著,頭卻微微偏著,看她。
臉上還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不出意外,她扇的。
時瑤僵住:“……醒啦。”
拉美西斯不知道看瞭她多久,因為受傷,臉色虛弱蒼白,襯得巴掌印紅艷明顯瞭,他沒什麼表情,漆黑的眸子仍舊是時瑤記憶裡的樣子,
很久,他才嗯瞭聲。
尷尬。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醒來,再加上這個鮮紅的巴掌。
時瑤覺得要給他解釋清楚。
“有水嗎?”
拉美西斯先開口,因為缺水,嗓子有些沙啞。
時瑤起身,去給他倒瞭一杯水,拉美西斯身體很虛弱,沒法動彈,更沒辦法起身,他抬眸看她,難得顯出一絲無助感。
時瑤硬著頭皮將他扶起來喂水。
“原來你在這,”他抿瞭口水,幹啞的喉嚨舒服瞭不少,在時瑤放下水杯時,他環視周圍環境。
沒有想象中箭弩拔扈,也沒有他的質問,氣氛和諧到詭異。
拉美西斯現在這副平靜自然的態度。
根本不會聯想到他派人大面積捕抓瞭她近一個月。
時瑤避開這個話題,“現在外面都是找你的人。”
“嗯,”拉美西斯很久沒有進食,坐久瞭很無力,虛弱地靠在時瑤肩上,咳嗽瞭聲,時瑤想要推開他的手頓在半空,看到對方沒什麼血色的臉,她不忍,將手收瞭回來。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拉美西斯沒回答,而是抬頭,漆黑的眼睛裡倒映著她的臉:“為什麼要離開皇宮?”
時瑤嘴角扯瞭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說正事,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你現在有隨時被赫梯人發現的危險。”
“和你在一起。”他道。
“什麼?”
“和你在一起,你保護我。”
時瑤懷疑自己聽錯瞭,“這麼相信我的能力?”
“相信。”
“為什麼?”
“我找瞭你一個月,你藏的很好。”
“……”
時瑤覺得拉美西斯變無賴瞭。
但她也不能把拉美西斯送到赫梯人手裡,拉美西斯再牛逼,也不可能以現在這個樣子從對方手裡逃脫。
為瞭不改變歷史,必須要保證他活著離開這裡,回到皇宮。
時瑤:“那可得說好,我幫瞭你,你不能恩將仇報,再把我抓回去。”
他沉默瞭。
時瑤:“說話。”
他說:“不會恩將仇報。”
時瑤:“那還會抓我回去嗎?”
他思考,“看情況。”
“……”
時瑤忍著想給他倆拳頭的沖動,靜下心來,將外面的大概情況講瞭遍,年輕的法老聽到赫梯人封住瞭附近幾個村莊,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很平靜地說瞭一句我知道瞭。
他大概已經有瞭計劃,隻是現在身體極度虛弱,神色難掩疲憊。
時瑤拿瞭一個枕頭擋在兩人中間,拉美西斯受傷,倒是不怕他會亂來,隻是有瞭這些枕頭,心裡總歸會好一些。
夜裡,拉美西斯沒有入睡,像是忍耐著什麼。
時瑤察覺到他那邊的動靜,睜眼問:“怎麼瞭?”
“傷口癢。”
“格桑姐的藥起作用瞭,你忍一忍。”
“好。”
他呼瞭口氣,沒再動瞭,安靜瞭下來,時瑤不太放心,睜開眼,發現他正偏著頭,看自己。
沒想到時瑤會突然睜眼,他也愣瞭下,隨後又恢復瞭平靜的表情,“被我吵醒瞭麼,抱歉。”
“沒有,”時瑤身上摸摸他的額頭,對方的體溫很燙,她皺眉喃喃:“發燒瞭。”
“發燒?”男人茫然地眨瞭下眼睛。
“你好好躺著,”時瑤起身,跟著格桑婆婆身邊久瞭,有些藥材的藥性她很熟悉瞭。
在幹馬草編制的草筐裡翻找,她最後挑出幾種,熬瞭大概兩個小時。
把藥端進屋裡時,拉美西斯還沒有睡,見她進來,他很安靜地看著她,可能是受傷生病的原因,現在的拉美西斯,比起在皇宮時要清瘦。
“喝瞭,”時瑤吹瞭吹,才把藥喂到他嘴邊。
拉美西斯聽話地張嘴,深棕色的藥治入口,他目露驚訝,舔瞭舔唇角沾上的藥汁,不確定地說:“放瞭蜂蜜?”
“嗯,這藥太苦瞭,就放瞭點,不過不影響藥性。”時瑤又舀瞭一勺放到他嘴邊。
拉美西斯看著她,眼神柔和下來,乖乖配合。
“不早瞭,這裡面我還加瞭安眠的草藥,一會兒你就能睡著瞭。”
重新將蠟燭吹滅,屋裡隻剩微弱的月光。
“謝謝。”拉美西斯道。
這是在皇宮時,時瑤教他的,她說她那邊的人得到別人的幫助,會主動說謝謝。
“不客氣,不過在這裡沒必要裝瞭。”時瑤打瞭個哈欠,摸上他額頭,沒之前那麼燙,看來藥效起作用瞭。
少女剛才洗瞭手,溫度偏涼,對於發燒的拉美西斯來說,很迷戀這種溫度,他悄悄用額頭蹭瞭下她手心,手離開額頭時,心底沒由來的空落,隻能眼看著那隻離開額頭的手,滿心回味。
夜靜悄悄的,一張木板床上,兩人各躺一邊,呼吸漸漸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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