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大難臨頭各自飛(5更求月票)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字數:3120

那糜先生聽瞭李程在的話,也意識到瞭什麼。

對啊,衍聖公府來瞭人更好。

陳凱之這可是殺死瞭堂堂的學子,衍聖公府難道能對此不管不問嗎

他亦是上前向這使者行禮,道:“吾乃糜益,忝為公府侯爵,陳凱之殺死李文彬,洛陽已是人所共知瞭。吾來此,便是想要為李文彬主持公道,這李文彬也是聖人門下,而今遇害,若是公府不聞不問,隻恐危及衍聖公體面,今日尊使既來,理當主持公道,賞善罰惡,方能平息民議。”

這使者聽罷,卻是皺眉道:“吾奉學旨而來,隻是傳遞衍聖公的消息而已,李文彬即死,那麼就不必聽旨瞭,陳凱之,你來聽吧。”

陳凱之作揖道:“學生在。”

這使者打開瞭學旨,隨即念道:“奉天弘道衍聖公,令曰:陳子所撰之文,宣教弘道,勞苦功高,吾承祖宗之德,自當遵禮物,捍名教,於儒法有益文章,無不推及天下,於儒法有益之人,亦不吝賞賜,今賜陳子紫青學劍,特此昭示。”

使者又道:“又令:李文彬者,洛陽孟津人也,雖出自詩書之傢,蒙吾賜之為子,本該恪守禮教,為人師表,誰料竟是惡跡昭昭,有違吾賜學爵之本意,特令虢奪其子爵”

李程在先是聽到陳凱之竟賜瞭紫青學劍,心裡已是大為惶恐。

陳凱之隻是一個子爵啊,而紫青學劍,天下不過十幾口,這是特殊的表彰,誰料竟是賜給陳凱之,這是何其大的榮耀,多少學候都未必能得到。

他心裡大驚,可當聽到自己的兒子竟被虢奪瞭學爵,李程在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李傢乃是世傢,兒子已死,還被虢奪瞭學爵,這分明是衍聖公府遷怒和疏遠孟津李傢啊。

兒子已死瞭,學爵在不在,已經不重要瞭,可此學旨一出,李傢亦是根基動搖。

他雙膝一軟,猛地癱坐在地,接著眼淚模糊,道:“這何至於此啊,李傢無罪,吾兒無罪”

糜先生亦是聽得目瞪口呆,他驚訝無比地看著那使者,再看看陳凱之。

使者面無表情地道:“有沒有罪,衍聖公自有明斷,不需叫屈。陳凱之”

此時,使者身後的童子抱瞭一個長匣子上前來,這使者親自揭開瞭匣子,一柄長劍便映入眼前。

此劍的劍身,也不知用的是何等的材料鑄造,輕薄無比,劍刃處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雕刻鯤鵬圖案,顯得無比威嚴,這鯤鵬據說乃是上古的神獸,精於變化,通靈萬物,鯤鵬的寓意,倒象征著一個無所不能的智者,能夠通曉天文地理。

而這通體黝黑的劍身,劍刃自是鋒利無比,刃如秋霜。

見瞭此劍,所有人都不禁被其吸引,那北海郡王本就是好武之人,此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劍,眼中竟也露出瞭貪婪之色。

使者將劍小心翼翼地捧出,而在這時候,所有人才註意到,這通體黝黑的劍身上,竟還雕刻著宛如金色的銘文,這銘文用的是秦漢時的刻符字體,上書: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十字。

使者深吸一口氣,將劍交在陳凱之的手裡。

陳凱之接過劍,隻這輕微的動作,劍身便顫抖起來,發出瞭宛如龍吟的聲音。

這劍輕薄得竟仿佛沒有多少重量,陳凱之卻又能感覺到此劍的堅韌,忙道:“多謝。”

使者左右四顧一眼,便板著臉道:“旨意已是傳達,好瞭,諸公,吾已不辱使命,告辭。”

說走就走,顯然他不願摻和進這一場爭執和沖突之中。

留下茶坊中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那李程在本是因為痛失獨子而一直帶著滿臉悲色,可至少,在他眼中還能找到點點的精神氣,可此時,竟像是被抽幹瞭一樣,目光顯得異常的暗淡。

衍聖公府對於李傢的嫌惡,已是再明顯不過瞭,這已不再是死瞭一個兒子的問題,而是整個李傢的根基動搖,這個代價是何其大。

糜先生則是張大瞭嘴,竟不知說什麼好。

倒是那北海郡王,依舊貪婪地看著陳凱之手中的劍,垂涎三尺的模樣。

陳凱之長劍在手,頓時感覺自己有瞭底氣。

他不禁承認,這劍實是好劍,握在手裡,這劍柄處,那鯤鵬的雕刻竟不紮手,這感覺就仿佛融入瞭陳凱之的骨血中一般。

此時,他目光一凝:“糜先生”

“啊”糜先生呆瞭一下,也終於合上瞭嘴巴,隻是

今日發生的事,實在需要他好好消化啊。

陳凱之正色道:“敢問學生還有什麼罪嗎”

“”

陳凱之繼續道:“李文彬,根本已被虢奪瞭學爵,根本就不是讀書人,還談什麼自相殘殺說什麼同室操戈”

“這這”糜先生本是一張巧嘴,可此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心裡卻依舊很不甘心。

陳凱之則是豪氣萬千地接著道:“你口口聲聲的說學生有罪,要代表衍聖公府懲戒學生,那麼敢問,為何這衍聖公府與你所言的,並不相同呢”

糜先生無法回答,他張口嚅囁瞭一下,依舊不知該怎麼才好。

陳凱之嘲弄地看著糜先生,冷笑道:“若是糜先生還堅持己見,想要來懲治學生,放馬過來就是。”

“我”糜先生,終於反應瞭過來,他突然發現,此前說過的話,都是在自打耳光,而現在,剛剛得到瞭衍聖公府褒獎的陳凱之,幾乎等同於衍聖公的光環加身:“你”

陳凱之輕蔑一笑道:“無恥老賊,不知廉恥,自以為自己有個學爵在身,便自以為是,竟還打著衍聖公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

糜先生差點一口老血要噴出來,自己活瞭這麼大年齡,還真從沒人敢罵他為賊。

陳凱之諷刺道:“你也配姓孔”

糜先生給氣得嘴巴發抖:“你你”

陳凱之將劍握在手裡,輕輕一抖,這劍頓時顫起來,發出龍吟般的顫音。

倒是糜先生以為陳凱之要行兇,再顧不得惱怒,嚇得連忙後退瞭一步,等發現陳凱之不過是抖瞭抖劍罷瞭,老臉頓時羞紅:“汝敢罵吾”

“罵瞭又如何”這臉是說變就變啊。

糜先生瞪大眼睛,他突然發現,自己真不能將他怎麼樣,隻是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似的,難受得很。

這時,一旁的李程在卻突然赤紅著眼睛爬起來,他獰笑道:“事到如今,李傢已經完瞭,陳凱之,你還想活著走出去嗎”

是啊,李傢已經完瞭,數代的經營和聲譽已經毀於一旦,雖然李程在不知到底什麼緣故,可是惡劣的後果已經發生,那現在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他猙獰地道:“來人”

這一次,外頭的軍士卻不敢造次瞭,倒是那些悲憤的李傢子弟,俱都各自拿著各種武器在外屏息等待。

李程在的突然萬念俱灰,想要玉石俱焚,卻反而將糜先生嚇瞭一跳。

學旨已下,若是這個時候還要鬧出點什麼,自己絕對是無法脫身的,於是他忙朝李程在道:“李兄,萬萬不可,不可啊。”他焦急地拽住瞭李程在的衣袖:“李兄,君子報仇,十年”

李程在已是雙目赤紅,此時見這糜先生瑟瑟發抖的模樣,便朝他厲聲冷笑道:“李傢不過是毛而已,詩書方是李傢之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李傢一蹶不振,隻在今日,事到如今,索性就報瞭這仇吧你給我滾開”

糜先生聽到滾字,卻是將李程在的袖子抓得更緊,又驚又急地道:“你想想老夫,想一想老夫,你何時動手都行,可今日萬萬不可啊,若是如此,那老夫要洗不清,洗不清的啊”

李程在目光仇恨地瞪瞭糜先生一眼,隨即用力一甩袖,惡狠狠地道:“滾開,老狗,來”

人字還未出口,卻見有人突然跌跌撞撞的沖瞭進來,邊走邊走:“學宮學宮來人瞭,來瞭許多人,浩浩蕩蕩的,攔攔不住,為首的乃是掌學楊業,老爺怎麼辦才好。”

李程在卻是厲聲道:“事不宜遲”

他剛說到事不宜遲,卻是突然,那糜先生竟是咬瞭咬牙,眼睛發紅地看著李程在。

他很明白,現在的處境,此前自己和李程在同聲出氣,本來以為弄死一個小小的陳凱之,不會有任何的後果,所以索性順水推舟,賣李傢一個人情。

可現在不同瞭,衍聖公府親自下瞭學旨,眼下陳凱之正是衍聖公旌表的對象,若是今日,陳凱之在這裡有任何的閃失,自己便一定是主謀,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的,那自己的後果

他瘋瞭一樣,一把抓住瞭李程在的發髻,李程在倒是沒有將註意力放他身上,猛地給扯得打瞭個趔趄,外頭的子弟們一見,頓時嘩然。

隻見糜先生竟是抽出瞭腰間的學劍,直接架在瞭李程在的脖子上,他獰聲道:“誰敢,誰敢過來”

這一幕,也是令陳凱之感到很意外,他看著這一幕,終究見識到瞭什麼叫做大難臨頭各自飛。

他本是全身戒備,準備殺出去的,這些陳傢子弟,在他心裡也不算什麼,可是現在,反而定下瞭神,欣賞起這一幕好戲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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