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蘇姑娘(三)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字數:3282

他跟那些男子有些不同呢

蘇姑娘沒有因為趙弘潤未經她允許而摸瞭她的頭發而動怒,因為她感覺,對方的眼神色而不淫,雖然熱切,但是根本不像那些恨不得將她全身衣裳都剝光的男子。

子曰,食色性也。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說,希望看到美麗的事物,這是人的天性。用最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以外貌來評價一件事物。

對針對人來說,那就是以貌取人。

然而色並非是淫,色的根本在於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超出瞭這條線,就不再是色,而是淫。意指貪婪、想要完全占有某件事物,肆意玩弄。

而趙弘潤的眼神雖然從頭到尾都在望著她,但是卻隻將她當成一件美好的事物,純粹地抱持著欣賞的態度,這也是蘇姑娘沒有動怒的原因。

她相反地有些好奇,很納悶這位薑公子怎麼仿佛十幾年沒瞧見過女子似的。

“斟酒。”

“”

“斟酒。”

“”

“斟酒。”

“”

足足半柱香的工夫,兩人並無交流。

趙弘潤隻顧著單方面地欣賞眼前這位如白玉般的美人,開口便是請這位美人代為斟酒。

不得不說,經蘇姑娘親自斟滿的酒水,仿佛喝起來都別具滋味。

可他的舉動卻讓蘇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喂,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小丫環綠兒忍不住挑出來指責道:“我傢小姐都為瞭斟瞭十幾杯瞭,你這壞傢夥,拿我們傢小姐當什麼人啊”

“”蘇姑娘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趙弘潤。

倒不是生氣,她隻是納悶這位薑公子怎麼一句話都不與她交流,從頭至尾仿佛將她當成一件欣賞物,雖然眼神色而不淫,可這種冷淡美人的做法,還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難道我就是一件擺設麼

蘇姑娘心中埋怨道。要知道趙弘潤在墻壁上所畫的那副仙鶴振翅高鳴圖,簡直可以說是觸動瞭她的心弦,因此,哪怕趙弘潤並沒有真正猜透她的心思,她也忍不住想瞭解一些眼前這位薑公子的事。

可沒想到這位薑公子也太冷落美人瞭,自顧自地欣賞著她的美貌,卻不與她有什麼言語上的交流。

“你們挺過分的,知道麼”

趙弘潤開口的這句話,讓蘇姑娘與小丫環綠兒都有些難以置信,心說這到底是誰過分啊

雖然各自的想法不同,但無論是蘇姑娘還是小丫環綠兒,都被趙弘潤這句賊喊捉賊似的說辭給氣樂瞭。

“你這傢夥,憑什麼說咱們過分小姐又不是酒肆裡的夥計,憑什麼要一直給你斟酒啊”小丫環氣憤地指責道。

“因為她輸瞭呀。”

“你這破鶴畫得有什麼好的骨瘦如柴,風一吹就倒瞭我傢小姐是看在你年幼,讓讓你罷瞭。給你斟一杯也就得瞭,沒想到你這人這麼不要臉,真當我傢小姐是酒樓的小廝麼”

綠兒的一番話說得蘇姑娘微微有些臉紅,畢竟但凡是在畫技上有些造詣的,都能瞧得出來趙弘潤所畫的鶴,與她所畫的鶴簡直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根本就是仙鶴與凡鶴的區別。

趙弘潤望瞭一眼蘇姑娘,見她面紅耳赤一臉尷尬,也就沒有說破,好奇地問道:“那你要怎樣”

綠兒歪著腦袋打量瞭趙弘潤半響,忽然問道:“喂,你有錢麼”

這麼直白

趙弘潤聞言有些好笑:“那得看是問多少瞭。”

“黃金萬兩”綠兒趾高氣揚地說道:“若是你有萬兩黃金將小姐贖走,小姐哪怕為你斟一輩子的酒都行可你有麼”

“唔”趙弘潤微微一皺眉。

瞧見他皺眉的動作,蘇姑娘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驚慌,仿佛是出於不想被他誤會的心思,低聲斥道:“綠兒,不許胡說八道”

她低著頭,頗感覺羞愧難當。

然而小丫環綠兒卻絲毫不覺得羞愧,嘟著嘴說道:“小姐,這話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樓裡的那些小姐們誰不是這麼考慮的不趁著自己還是清倌兒找一個合適的富傢公子作為歸宿,難道還真準備一輩子呆在這麼”

原來如此

趙弘潤心中恍然瞭。

不過恍然歸恍然,對於小丫環這種漫天要價的說辭他卻感覺有些好笑,萬兩黃金,折算下來得十幾萬銀子吧哪怕這位蘇姑娘是金子做的,也不值這個價吧

“一百五十兩黃金左右”他嘀咕道。

註:這裡據趙弘潤目測,這位蘇姑娘大概是五十斤舊斤制左右,就算是金子鑄的,也隻不過一百四十四兩黃金。

冷不防聽趙弘潤這麼一說,蘇姑娘與綠兒都感覺有些疑惑。

這時,就見趙弘潤上下打量瞭幾眼蘇姑娘,思忖著解釋道:“我是說蘇姑娘大概有五十斤左右,哪怕是用金子打的,也就一百五十兩黃金折算下來不到兩千兩銀子。這兩千兩銀子,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的確,兩千兩銀子,大概也就是趙弘潤四個月的皇子月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我呸”

還沒等蘇姑娘有何反應,綠兒氣急壞敗地罵道:“你才隻值兩千兩呢沒聽說過美人無價麼前一陣子有個富傢子弟欲出五千兩銀子為小姐贖身,一方水榭的管事連瞧都不瞧。”

不過說到這,她對趙弘潤也稍稍有些改觀瞭,畢竟趙弘潤提起兩千兩銀子的時候態度很隨意,這意味著對方的傢世可能不像她之前所猜測的那樣。

“但無論怎樣,萬兩黃金還是太誇張瞭吧不知蘇姑娘欠這一方水榭多少銀子”

誒這是要為我贖身的意思麼

蘇姑娘聞言一愣,抬頭瞧著趙弘潤,越瞧他那稚嫩的臉龐就愈發感覺別扭。

他十四,她二十,十四的他似乎打算為二十的她贖身,這怎麼看都感覺是一件挺別扭的事。

畢竟在蘇姑娘看來,這位年僅十四歲的薑公子隻是一個小孩而已,他的話能作數麼註:古時貴族二十弱冠,庶民之子十五成傢。

可瞅著趙弘潤那雙認真的眼睛,明明告訴自己不可當真,她芳心仍舊有些砰砰直跳。

“這奴傢也不知具體,得問樓裡的管事”

她低著頭,面頰羞紅。

“唔,這樣”趙弘潤皺眉思忖瞭一下:“去問問吧。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在下自當盡一份心。”

他知道像這類不幸淪落至此的女子,她們被賣至青樓時幾乎不會欠下太多的錢,問題就在於當為他們贖身的時候,青樓若不能大撈一筆,那是絕對會死咬著不放的。這才是關鍵。

當然,至於為這位蘇姑娘贖身後如何安置她,這也是個問題,總不能偷偷將她藏到文昭閣裡去吧這倒是被查出來,那後果可嚴重地多。

可若是不管不顧

趙弘潤拿眼打量著眼前這位女子,亦不免有些動心,畢竟像這類溫婉恬靜的女子,素來便是他所傾慕的類型。

“哦”蘇姑娘故作鎮定地回瞭一句,芳心砰砰直跳。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並沒有當真,畢竟一個十四歲的小孩所說的話,實在缺乏信賴。

倒不是懷疑對方傢中的財力,畢竟能隨口說出這種話,幾乎都是傢境富裕的公子,問題在於,即便他有財力替她贖身,但不見得能給她一個好的歸宿。

她的年齡,她的出身,這都是問題。

正因為如此,蘇姑娘心底倒也沒怎麼當真,隻是覺得這位小公子挺有趣的。

這時,天色漸晚,已到瞭黃昏時分,從頭到尾沒有打攪過他們的宗衛沈彧走瞭過來,小聲說道:“公子,到時候瞭,咱們該回去瞭。”

“唔。”

趙弘潤點瞭點頭,雖然他也感覺有種舍不得離開的念頭,但終歸大魏天子對他下瞭禁制,若是黃昏時分不回到宮中,或許就會沒收他手中的那塊令牌。

“蘇姑娘,在下先告辭瞭。呂牧。”

趙弘潤起身向蘇姑娘行瞭一禮,隨即喚瞭一聲宗衛呂牧。

呂牧會意,從攜帶的包裹中取出那些五十兩的錠銀,整齊排在桌上,整整八錠。

四百兩

綠兒吃驚地瞪大瞭眼睛,難以想象一副尋常百姓打扮的宗衛隨身竟然帶著四百兩錠銀。

可是這一幕蘇姑娘瞧在眼裡,她就不怎麼高興瞭。

她咬著嘴唇低聲說道:“薑公子這是寒磣奴傢麼”

那是她第一次用毫不退讓的眼神直視趙弘潤的視線。

趙弘潤仿佛從她的眼神中瞧見瞭倔強與忍辱負重般的自尊心,心知她誤會瞭,笑著解釋道:“我不是說過要盡綿薄之力嘛,這些你們留著應付這一方水榭的管事吧。就算是潔白如鶴,也有為瞭果脯不得已得低頭在淤泥裡啄食的時候。”

蘇姑娘聞言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望著趙弘潤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他猜到瞭”

“猜到什麼呀”綠兒此時正歡喜地收拾著那些錠銀,一臉財迷像地用錠銀摩擦著臉蛋。

蘇姑娘沒有理睬自己的小丫環,隻是不由自主地望著墻壁上趙弘潤所畫的那幅畫,望著那輪伴霞而生的旭日,走神發呆。

良久,她幽幽地嘆瞭口氣。

“惜君生遲兮,六寒暑秋冬”

與此同時,在皇宮內的垂拱殿,大太監童憲正低著頭地向天子稟告。

“陛下,八殿下他猜到老奴會派內監尾隨,以至於”

“跟丟瞭”大魏天子隨口打斷道。

“是”童憲低瞭低頭。

“那逆子會猜到,這不奇怪。”天子淡淡說道:“明日你增派人手吧,朕要知道,他每日出宮都做瞭些什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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