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童信又審問瞭許吉好一陣子,直到確認許吉所知的不多,這才叫禦衛又將其關回監牢內。
同時,他將郗絳身上的枷鎖被解除瞭。
而此時,郗絳的神色已變得極其凝重,他正色詢問童信道:“統領大人在暗查的,莫非是蕭逆”
作為曾經的朝廷高官,郗絳自然知道蕭逆這個埋藏在他們魏國的毒瘤,想當初前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案,朝廷便已將蕭逆判定為萬惡不赦的亂臣賊子,隻不過並未對外透露而已。
童信沉默瞭片刻,搖頭說道:“恕我不方便透露。”
看來是「蕭逆」瞭
郗絳會意地點瞭點頭,終於恍然大悟。
記得起初他就感覺奇怪,雖說他徇私薦官的行為的確是觸犯瞭國法,但也不至於驚動拱衛司,現在他明白瞭,原來魏天子要查的,根本就不是他郗絳的行為,而是在這件事背後牽線搭橋的蕭逆。
想瞭想,郗絳對童信說道:“我與許吉彼此知根知底,他不會是逆黨,這事我可以用身傢性命擔保,至於王虎這我說不好。”
“他是襄邑本地人麼”童信問道。
郗絳回憶瞭一番,點點頭說道:“好似好似是襄邑縣裡的人。”
“此人可曾從過軍”童信又問道。
郗絳思忖著點瞭點頭,說道:“應該是,前些年我回襄邑祖籍時,曾路過縣城,當時,城裡有幾個地盤在替王虎吹噓身上的傷痕來由應該是投過軍的。”
聽聞此言,童信心中對那個王虎的懷疑又加深瞭幾分,畢竟據他所知,蕭氏餘孽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已故的南燕大將軍蕭博遠的部署。
想到這裡,童信又問道:“郗大人,你對王虎瞭解多少”
郗絳想瞭想,回答道:“我對王虎瞭解不多,隻知道他武藝不錯,據說當初他回襄邑後,曾將縣內一些地痞、遊俠收拾地服服帖帖,因此,襄邑縣令提拔王虎為縣尉。具體的我就不清楚瞭。”
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襄邑。
“唔。”童信點瞭點頭,抱拳對郗絳說道:“好,有勞郗大人瞭,我且將郗大人送回牢房。”
“有勞。”郗絳拱瞭拱手。
將郗絳送回牢房後,童信帶著童虎等幾名禦衛,匆忙離開大理寺監牢。
離開監牢前,童信意外地發現,在一間監牢內,有一名囚徒孫叞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禁衛軍來大理寺監牢看來這事不小啊。
待等童信離開之後,孫叞招招手將他買通的獄卒李老六招到瞭跟前,小聲問道:“六哥,方才那幾個人,在牢裡去見瞭誰”
李老六朝著左右瞧瞭瞧,見四下無人註意,遂小聲說道:“那幾人,提審瞭原吏部左侍郎郗絳,還有那個叫許吉的。”
“哦。”孫叞摸著下巴想瞭想,可惜卻想不出頭緒。
也難怪,畢竟他根本不清楚蕭逆的事,如何猜得出童信此行的目的。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吏部左侍郎郗絳與許吉二人之所以入獄的原因以權謀私、徇私舞弊。
說起來,他方才其實也曾委托李老六去偷聽,隻可惜,李老六看到童虎手持利刃守在拷刑房外,根本不敢靠近,畢竟對於他這等獄卒而言,縱使是那些禦衛披上的禁衛軍的皮,也不是他有膽子招惹的。
而就在孫叞與李老六竊竊私語之際,忽聽監牢入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大理寺獄丞金緒火急火燎地趕到瞭監牢。
眼角餘光瞥見金緒,李老六當即嚴肅的表情,裝模作樣地呵斥孫叞:“一兩銀子就想讓老子給你跑腿瘋瞭吧你啊,金獄丞。”
獄丞金緒對李老六臉上的驚慌視而不見,畢竟他才不在乎李老六是不是在敲詐囚徒孫叞,待走近後,劈頭蓋臉就問道:“方才可是有人手持禁衛軍的令牌前來探監”
“是、是的。”李老六不敢隱瞞,如實說道:“那幾人在拷刑房提升瞭原刑部左侍郎郗絳,還有那個許吉。”
聽聞此言,獄丞金緒皺瞭皺眉,邁步走向監牢深處,待確認郗絳與許吉還在監牢內後,又皺著眉頭走瞭回來。
禁衛軍不對吧,應該是拱衛司
嘴裡嘟囔著,獄丞金緒走回瞭孫叞那間監牢附近,心中一動,問道:“方才那幾名禁衛,可曾說過他們叫什麼”
“不曾,不過領頭的那人出示過禁衛軍的令牌。”李老六回答道:“好似是禁衛軍指揮使童信。”
童信哦哦,原來是童憲那個老閹種的族侄是拱衛司沒錯瞭我就說前段時間怎麼沒有動靜人,原來是不想打草驚蛇,想等我方的註意力轉移到皇狩那事上,才著手追查真沉得住氣啊,昏君。
嘴角揚起幾分冷笑,獄丞金緒面無表情地離開瞭。
看著金緒離開的背影,孫叞眼眸中閃過幾絲迷惑。
一開始,他很懷疑童信那幫人的身份,畢竟禁衛軍的主要職責就是守衛皇宮安全、維持周邊治安,與刑審人犯八竿子都打不著,結果今日突然有人自稱禁衛闖到大理寺監牢來,要提審原吏部左侍郎郗絳,因此孫叞非常懷疑童信的身份。
但是看方才獄丞金緒的態度,此人與童信明顯不是一夥的。
也就是說,童信那夥人是好人反正無論如何,獄丞金緒在孫叞眼中就是大大的奸官。
畢竟就連那位肅王殿下都懷疑獄丞金緒嘛,肅王殿下是不會出錯的。
“六哥,替我傳個消息。”
孫叞附耳對李老六囑咐瞭幾句,讓後者將消息傳到他孫叞那幫遊俠兄弟們耳中,自會有青鴉眾的人按時去聯絡他們。
而此時,獄丞金緒已回到瞭他的班房,隻見他坐在屋內一張椅子上,似乎等待著誰。
沒過大會工夫,門外走入一人,正是大理寺斷丞沈歸。
見此,獄丞金緒連忙站起身來,朝著沈歸拱瞭拱手。
沈歸抬起右手虛拍瞭幾下,回頭瞧瞭瞧屋外,隨即將房門關上瞭。
“怎麼樣是禁衛軍的人麼”他問道。
“若無意外的話,應該是拱衛司的人,哦,領頭的那個,是童憲那個老閹種的堂侄童信”獄丞金緒低聲說道,同時給沈歸倒瞭一杯茶。
“童信啊。”沈歸抿著茶水咂咂嘴,隨即淡淡問道:“他去見瞭郗絳”
“還有許吉。”金緒用帶著擔憂的口吻說道:“事後我去看過,郗絳與許吉二人身上皆無明顯用刑的痕跡,神態亦不似受過刑的樣子,不出意外的話,許吉應該已經將他所知道的都招供瞭瞭。”
“無妨。”沈歸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杯沿,淡淡說道:“箭已射出,許吉招供不招供,影響不大,反正他知道不多,頂多就是招認一個王虎。”
說著,他在沉思瞭一番後,低聲說道:“童信想要順藤摸瓜,就必須去找王虎,這樣也好,派人通知王虎,叫他想辦法幹掉童信,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話,童信為瞭防止消息走漏,不會帶太多人,正好趁機機會將這個昏君的爪牙除掉”
“恐怕不易。”金緒苦笑著說道。
對於拱衛司這個魏天子秘密組建專門用來對付他們的監察司署,似金緒等人自然不會陌生。
據他們所知,拱衛司禦衛的裝備,那絕對是魏國頂尖一流的。
因為替拱衛司禦衛打造武器裝備的,乃是內造局,而內造局,別看不顯山不露水,可實際上卻是共享著冶造局的技術,像什麼袖箭、臂弩、三棱刺,但凡是冶造局有的技術,內造局其實都有,隻不過冶造局從來不聲張,隻負責武裝內侍監以及如今的拱衛司而已。
而最關鍵的是,冶造局與兵鑄局合作量產的武器裝備,更多的考慮價比性,而內造局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們隻要最好,以至於有些肅王軍都無財力配置的裝備,內造局卻提供給瞭拱衛司。
比如環鎖鎧,在冶造局都沒有研發出對應機械技術的情況下,內造局完全靠手工打造,因此每一件鎧甲都是天價。
想要殺死一名武裝到牙齒的拱衛司禦衛,談何容易。
“讓王虎盡力而為吧。”沈歸說道。
“唔。”金緒點瞭點頭,隨即又問道:“那郗絳,還有許吉父子二人如何處置”
沈歸想瞭想,說道:“郗絳暫時留著,他若是死瞭,趙弘禮、趙弘譽、趙弘信那幾個昏君的狗兒子就會察覺不對,我等暫時沒有精力兼顧大梁至於許吉父子,哼,收瞭我等的錢,最終背叛我等,將我等被賣瞭,呵,這種狼心狗肺的傢夥留著作甚隱蔽些,幹掉他們。”
“會不會不妥啊”金緒憂心忡忡地問道。
“無妨,那父子二人,不過是無足輕重之人,死瞭就死瞭,影響不瞭大局。正好,今日童信不是提審瞭許吉麼,而許吉也招認瞭,就安排他父子心愧自殺即可。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懷疑,皇狩之事過後,誰還會記得這種小事”
說到這裡,他將杯中的茶水喝完,舔舔嘴唇戲虐說道:“昏君已經到獵宮瞭,這場好戲我不能錯過。我迫不及待想要親眼目睹昏君在震驚時那張醜惡的臉孔。我離開之後,大梁由你負責。”
“是,沈大人。不,是蕭鸞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