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腳下麥粱肥,豚阱雞棲對掩扉。網
桑柘影斜春社散,傢傢扶得醉人歸。
春社聚餐是從下午開始,足足吃瞭一個半時辰,在夜幕降臨後終於散去,社廟前的空地到處是醉醺醺的鄉民,不少鄉民喝糊塗瞭,還卷著大舌頭勸酒。
李延慶傢倒瞭兩個,忠叔最先喝醉,被老伴攙扶回去,喜鵲卻是第一次喝酒,不知深淺,她尤其喜歡米酒特有的甘醇滋味,在幾個大嬸的哄騙下,一連喝瞭七八杯酒,最後竟醉得人事不知,李延慶不得不將她背回傢。
阮氏兄弟還有事情,喝到一半時,兩人便起身告辭瞭,卻給李延慶留瞭一樁心事。
李延慶怎麼也想不到,時隔五年,胡大叔竟然又被梁山好漢惦記上瞭,當年是方臘,現在是宋江,真不知道當年胡大叔父子做瞭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快二十年瞭,他還在被人惦記著。
李延慶背著喜鵲沿著官道向李文村走去,菊嫂迸女兒跟在他身邊,女兒在她懷中已經熟睡瞭,前前後後都是回傢的村民,頗有點從前村裡露天電影散池傢的感覺。
在他們前面是顧三嬸和兒子大柱扶著東倒西歪的顧三叔,顧三嬸不時狠狠扭一下丈夫的耳朵,後面是嚴九爹和妻子攙扶著喝醉的兒子回傢,兒媳橋兩個孫子跟在後面,嘴裡卻不斷的小聲抱怨。
“小官人,今天喜鵲的爹爹還來找她呢!”菊嫂在旁邊小聲道。
“找喜鵲做什麼?”
“他讓喜鵲把零花錢給他,喜鵲不肯,說是小官人給她的錢,用不完要還給小官人,她爹爹惱怒瞭,罵瞭半天才悻悻回去。”
“哦——”
菊嫂又笑道:“喜鵲可喜歡小官人瞭。”
“菊嫂怎麼知道?”
“她悄悄告訴我的,她以為當芯鬟要被主人打罵,卻沒想到小官人比她哥哥還疼她。”
“是啊2鵲跟瞭小官人這樣的主人,是她的福氣!”
前面顧三嬸回頭又笑道:“小官人,喜鵲是個好姑娘,等她長大後許給我傢鐵頭吧!”
旁邊大兒子柱子急瞭,連忙道:“娘,我還沒有媳婦呢怎麼先管弟弟?”
眾人一起笑瞭起來,顧三嬸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戳瞭一下兒子的額頭,“傻杏,不知道娘在開玩笑嗎?”
李延慶忍不住哈哈一笑,“你們兄弟都努力一點,就看喜鵲喜歡誰瞭。”
眾人有說有笑,一起向村裡走去,早春的夜晚乍暖還寒,但夜風拂面,還是能感受到一絲春天的暖意,李延慶望著天上漫天星鬥,他心中格外的寧靜而充滿喜悅,他喜歡這樣的生活,溫馨而美好。
就在鹿山鎮熱鬧喜慶迎春社之時,在它南面約二十餘裡外的張集鎮卻格外冷清,這是因為張集鎮的春社不在鎮上,而是西面數裡外的桑林村,張集鎮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去瞭桑林村,夜幕降臨,序一片漆黑,隻有一傢年頭很久的客棧還亮著幾盞燈。
今天客棧被幾名從鄆州過來的客人包下瞭,罕見地掛上瞭客滿的牌子,而且幾名客人出手闊綽,抬手就付瞭十兩銀子的店錢,又賞瞭夥計一兩銀子當醒,喜得掌櫃和夥計冒忙後伺候這幾位大爺,連春社也顧不得去參加。
春社年年都有,這幾個有錢的大爺可是幾年都難得見到一次,雖然這些客人有些古怪,拿刀帶劍的,有一個還兇神惡煞,掌櫃也當做沒看見。
這群漢子為之人便是梁山泊的領宋江,此時宋江已在梁山泊內聚集瞭二十幾名武藝高強的兄弟和數千鄉兵,但他們行事低調,還沒有正式動起事,官府也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彼此相安無事。
宋江年約四十餘歲,皮膚微黑,身材中等,看起來貌不出眾,他原本是鄆城縣的一個恤,因醉酒殺人被官府通緝,走投無路之下便躲進瞭梁山泊,由於他為人仗義,待人仁厚,他身邊漸漸聚集起不少逃亡而來的武藝高強之人。
宋江見朝廷奸臣當道,吏治**,軍隊戰鬥力低下,便有瞭起兵造反之心,不過此時他實力還不強,他還要積蓄力量,招攬人才。
這次宋江帶著幾名兄弟來湯陰縣,是因為他們打聽到瞭當年魏州保娥義領扈誠的下落,宋江的結拜大哥晁蓋當年也是保娥義的一名領,他極力向宋江推薦扈誠。
宋江當然也知道當年的魏州保娥義,由扈氏父子率領,聲勢浩大,前後堅持瞭十年。
老領扈文陣亡後,兒子扈誠又率數千人堅持瞭三年,最後因內部叛徒出賣而失敗,扈誠帶著母親逃走,從此下落不明,沒想到竟然藏身在湯陰縣,求賢若渴的宋江決定親自來請這位傳奇人物再度出山。
此時,宋江正在房間內聽乳報領戴宗打聽到的消息。
“根據從方臘那邊得到的消息,扈誠就用藏身在鹿山鎮附近,屬下又多方打聽,現李文村綽號叫做拼命三郎的人很像我們要找的扈誠,他化名為胡盛,正好和扈誠諧音,屬下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個胡盛就是我們要找的扈誠,隻可惜他已壽多年。”
“壽?”
宋江不解地問道:“他為什麼會壽?”
“用和方臘有關,屬下聽說方臘五年前曾派人來找他,派來的人沒有回去,胡盛也壽瞭,或許是躲到別處去瞭。”
宋江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們費瞭這麼大的精力來找扈誠,竟然五年前就壽瞭
“可知道他逃到哪裡去瞭?”
“屬下暫時不知。”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隻聽一個粗魯的聲音喝道:“身上竟然有酒味,你們兩個混蛋敢背著俺去喝酒,先吃俺一拳!”
“三郎,不要鬧瞭!”宋江怒斥一聲,外面立刻安靜下來。
這時,門開瞭,阮氏兄弟從外面走瞭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黑面虯須大漢,頭戴雙角草巾子,一臉悻悻之色,此人叫做李逵,原是鄆城的一個衙役,好勇鬥狠,跟隨宋江逃進瞭梁山泊,是宋江的牙兵領,這次宋江也把他帶來瞭湯陰。
阮玄笑道:“大哥,我們回來瞭。”
宋江也聞到瞭他們身上的酒味,便笑問道:“你們參加瞭哪裡的春社?”
“我們參加鹿山鎮的春社,但暫時還沒有查到扈誠的下落。”
旁邊戴宗道:“我倒是已經查到瞭他,他藏在李文村,隻是五年前又壽瞭。”
阮氏兄弟對望一眼,阮小五笑道:“真是巧瞭,我們今天就是在李文村的社棚裡喝酒,遇到一個箭法高明的少郎,請我們喝瞭酒。”
宋江心中一動,又問道:“那你們在李文村打聽到什麼瞭嗎?”
“屬下問瞭他們保正,他們村沒有姓扈之人,倒是有個叫做胡盛的漢子有點像我們要找的人。”
宋江騰地站起,急對兩人道:“這個胡盛就是扈誠,保正有沒有說他去哪裡瞭?”
阮玄愣瞭一下,搖瞭曳,“保正說胡盛平時很低調,他的鄰居就是那個箭法高強的少郎,後來我們又問他,他也不知道胡盛一傢去哪裡瞭?”
旁邊戴宗若有所思地笑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一個武藝高強的扈誠,他的鄰居又是個箭法高強的少郎,這兩者之間有沒有關聯呢?”
戴宗的話說到宋江的心坎瞭,他也在懷疑少郎的箭法和扈誠有關系,他緩緩點頭道:“就算那個少郎的箭法和扈誠無關,但既然他們是鄰居,那他一定知道扈誠的線索,我現在就去拜訪他。”
在門口的李逵忽然高聲嚷道:“一個楔孩還用哥哥拜訪他?俺一根繩子縛來就是瞭。”
阮氏兄弟大怒,對他怒目而視,宋江擺擺手,“不要亂來,這裡可不是鄆州,若驚動瞭官府,我們吃不瞭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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