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行黑沉著臉,訓斥道:
“你給我住嘴!
平時你如何任性,我們都能遷就!
如今,竟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混賬話!
先不說縣主已經有瞭婚約,即便她沒有許配人傢,也不是你說娶便能娶的!
怎麼?你還想強娶不成?
還有你王兄,他事事遷就你,什麼好東西都先緊著你來,你就是這般對他的?
看來,是我們平日太慣著你,倒是讓你養成瞭這般為所欲為的性子!
從今日起,你給我老實待在自己宮裡,閉門思過!”
而那南榮朗卻絲毫不懼,梗著脖子陰森一笑,說道:
“我為所欲為?
父君且告訴兒臣,兒臣這樣的殘廢,該如何為所欲為?
您要讓兒臣閉門思過?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看見你們這些裝模作樣的虛偽模樣!”
他說著話,便掙紮著想站起身,可兩條劇痛的腿,哪裡支撐的住他的身子?
南榮朗的身子快速往地上摔去,眼見就要摔到地上!
就站在一旁的南榮翎見狀,下意識便撲瞭過去。
他將狼狽的南榮朗抱住,不顧南榮朗的推搡,扶著他坐回椅子中。
南榮朗方才雖沒摔在地上,卻也是嚇得不輕。
他奮力的將南榮翎推開,厭惡的喊道:
“你少在這兒假惺惺!
我方才說要娶縣主,你怎麼不吭聲?是舍不得吧?
呵呵,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南榮翎聞言,先是看瞭眼司槿星,而後才看向南榮朗,說道:
“朗兒,你當年是為救我才傷瞭腿。
為兄知道你心中難受,這麼多年你想要什麼,為兄都會想方設法送到你手裡。
自然,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的確,我是喜歡縣主。”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才又繼續說道:
“我喜歡縣主,卻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母後隻生瞭你我兄弟兩個,咱們連個妹妹都沒有。
我便厚著臉皮,認瞭縣主做妹妹,兄長照顧妹妹,不是應該的嗎?”
南榮朗聞聽此言,將目光看向司槿星,惡狠狠的問道:
“他說的可是真的?”
司槿星看瞭眼南榮翎,見他唇角掛著一絲釋然的笑意。
她也會心一笑,轉眸看向南榮朗,說道:
“自然。
我不像你,有個好哥哥。
我傢中有個哥哥,卻是對我辱罵毆打,奪我鋪面,占我母親嫁妝,毀我名節。
你有翎哥哥這般好的兄長,該知足!”
司槿星說這話,隻是想讓南榮朗知道,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過的還不如他。
可這些話聽在眾人耳中,卻是猶如熱油中滑入一滴冷水,炸開瞭鍋。
端莊嫻靜的魏王妃,氣憤的說道:
“你傢兄長,怎可如此對你?
他......他簡直是.......壞透瞭心腸!”
她氣憤至極,卻說不出更難聽的話。
南榮翎卻是第一次聽她說起舊事,他忍不住問道:
“阿星,你本事不小,為何要受他欺辱?”
就連那陰鬱的南榮朗都好奇問道:
“你很厲害嗎?你沒揍你傢哥哥一頓?他如今怎樣?”
司槿星垂下眼眸,輕咳一聲說道:
“他死瞭。”
此言一出,殿中霎時靜寂一片。
南榮朗率先伸出手,豎起大拇指,點頭說道:“算你狠!”
魏王後先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旋即也點頭說道:
“死的好!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沒臉皮!”
南榮翎倒是沒說話,隻是心疼她一個小女娃,曾吃過那麼多苦,還要在眾人面前揭開這傷疤。
南榮行身為一國之君,自然是不好奇這後宅的爭鬥之事,卻還是多看瞭司槿星一眼。
司槿星見狀,也不多做解釋。
站在一旁的李清揚,見縣主不開口解釋,他也跟著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待到用過晚膳後,司槿星這才“獲準”給南榮朗看腿。
她讓南榮朗將褲腿往上卷起,便見他兩條腿因長期不能行走,已經出現瞭明顯的肌肉萎縮,膝蓋關節處更是出現異常紅腫!
南榮朗見眼前這小女子緊皺眉頭,冷笑一聲說道:
“行瞭,看也看瞭,明日你就可以回龍吟瞭!
沒事兒,那些個白胡子老頭兒們都治不好,你看不好也不丟人!”
司槿星聞言,卻是說道:
“他們看的好,你哥哥也就不必請我來幫你診治瞭。
我需要做其他的檢查,會很疼,你先睡一覺,睡醒就好瞭。”
她說著話,不等南榮朗反應,便給他打瞭一針麻藥。
隻三息間,南榮朗便昏昏沉沉的睡瞭過去。
司槿星立即將人帶進杏林雅敘,給他照瞭個CT影像,隨後才將人挪回瞭殿中的床榻上。
她將殿門打開,對著進殿來的南榮行,魏王後,南榮翎說道:
“他數年前的腿骨摔斷,沒有得到有效治療。
但這骨頭呢,它又想自我修復,便徒長瞭些骨性物質。
可,它長的不是地方,這便造成兩截骨頭一碰,便極痛無比,更是走不瞭路。
目前來看,是要進行手術。”
其實,就是骨折後長出來的骨刺,司槿星盡力的用通俗的話,解釋給幾人聽。
可即便如此,南榮行與魏王妃還是聽的雲裡霧裡。
隻有南榮翎聽懂瞭一二,問道:
“阿星,你的意思是,朗兒的腿還能治?
隻要將那多餘的骨頭磨掉,再將斷骨重新接好,便可以再站起來瞭?”
司槿星點頭,卻又看瞭眼床榻之上還未蘇醒的南榮朗,說道:
“並不能。
因著二王子長期不行走,他腿部肌肉都在日漸萎縮。
這怕要有很長一段時日的康復訓練,短則半年,多則三年,才能正常行走。”
此言一出,正站在南榮朗床前的三人微微一愣!
魏王後第一個反應過來,她連忙掩住嘴,可還是忍不住哭出瞭聲!
這幾年,她沒有一日不為小兒子的腿疾,憂心焦慮,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尤其這幾年,大兒子從三國各地,陸陸續續請來不下千位名醫。
可,他們要麼說看不瞭,要麼就是開的藥根本不奏效!
她不敢奢求,小兒子能如常人一般正常行走。
隻求他能少受些罪,不要每日被腿疼折磨的死去活來。
如今,縣主竟是說......
說,她的小兒子,能正常行走?
南榮翎拿著帕子幫魏王後擦瞭淚,轉頭看向司槿星,溫潤一笑,說道:
“阿星,謝謝你。
你不僅是救瞭他的腿,更是救瞭他的往後餘生!
還有,朗兒的腿,是因我造成,我心中愧疚不安。
謝謝你,幫瞭我的大忙。”
魏王後眼中泛著淚光,朝司槿星看去,哽咽說道:
“縣主......請受我一拜!”
她說著話,便往後退瞭一步,便要鞠躬行禮,好在司槿星眼疾手快,將人扶瞭住。
她托著魏王後的手,說道:
“王後,我叫翎哥哥一聲兄長,您便是長輩!
我作為小輩怎可受您這般大禮?
使不得,使不得!”
魏王後聞言,便不再堅持行禮,心裡卻是更加遺憾!
為何這樣好的孩子,竟無緣嫁入她傢。
她又想到那墨膺王,她找人打聽瞭,說那人可是個殘暴狠厲,殺人如麻的閻羅爺!
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無比認真的說道:
“縣主,若日後墨膺王負你,你隨時可以來大慶。
既然你與翎兒兄妹相稱,那我便托大做瞭你的姨媽,往後看誰敢欺負你!”
南榮行見狀,則笑呵呵的說道:
“縣主是咱們兩個孩子的恩人,你怎麼還攀上親戚瞭?
不過話說回來,縣主先是從寒嵐將翎兒救回來,又要幫朗兒治腿。
縣主大恩大德,的確是我南榮傢的大恩人!
若日後,縣主遇到難處,但憑吩咐!我大慶必傾全國之力為縣主趟開一條路!”
司槿星聽瞭二人的話,連忙笑著說道:
“君王,王後,你們實在太客氣瞭。
我還未開始給二王子診治,等他能走路瞭,再謝不遲!”
她說到這兒,微微一頓,看瞭三人一眼,繼續說道:
“二王子的腿,診治加康復需要的時間,絕不是三兩日便可的。
而我如今,卻沒那麼多時間留在這兒,所以......”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聽得床上本該昏睡的南榮朗忽的開口說道:
“我跟你去龍吟!
這樣一來,你在路上也能給我治腿!
是吧?星妹妹!”
星妹妹......
司槿星抿唇一笑,這南榮朗可真是愛與他大哥搶啊!
她剛要說話,卻聽得門外有宮人來稟報道:
“啟稟君王,宮外來瞭兩男一女,說是來尋龍吟墨膺王妃。”
司槿星快步走到殿門口,開心的說道:
“是青蟬與墨秋白熙!快帶我過去見他們!”
南榮行見此,忙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將三人請進來!”
司槿星在殿中踱來踱去,她今日才抵達玉寧城,沒想到青蟬三人從雲嶺縣出發,竟與她趕在瞭一天到底。
想必,他們是一收到信,便日夜兼程,一刻不歇,才這般快的便趕到瞭大慶都城。
也不過半盞茶的工夫,殿外傳來一道請罪的聲音:
“屬下看護王妃不利,未能護的王妃周全,還請王妃賜罪!”
司槿星聞言,快步出瞭殿門,便見青蟬,墨秋,白熙,三人正一字排開,跪在殿外的臺階下!
她心中一痛,連忙上前,欲要將三人扶起。
可奈何那三人,卻砰砰砰的朝著她磕瞭三個頭,不肯起身。
司槿星看著眼窩深陷,嘴唇起皮,衣服臟污的三人,眼眶頓時酸脹無比。
她蹲下身子,伸手將三人攬住,說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我這不是好好兒的?
不怪你們,要怪就怪那寒嵐賊人太過狡詐。
我很好,一路沒有吃苦受累。
倒是你們,都瘦瞭許多,等回瞭咱們傢裡,我多做幾頓烤肉,給你們好生補一補。
快起來!還是說,才幾日不見,便不聽我話瞭?”
早已繃不住的青蟬,伸手抱住司槿星的腰,嗚嗚的哭道:
“王妃,屬下終於找到你瞭!
屬下錯瞭,屬下竟那般大意,把您弄丟瞭,王妃您罰我吧!”
白熙則難得的沒有貧嘴,自責道:
“若屬下早日辦完事,回到王妃身邊,也不會被人鉆瞭空子,請王妃責罰!”
墨雲不善言辭,更是一向與王妃保持距離,此時卻沒躲開王妃放在自己脖頸間的手。
南榮行與南榮翎,從殿中走出來,便瞧見這樣一幅畫面。
高貴的縣主,伸開雙臂,與三個跪地的下人摟抱在一處。
不可思議之事,但,放在縣主身上,卻又覺並不違和。
南榮行拍瞭拍南榮翎的肩膀,說道:
“如此看來,縣主與那墨膺王是兩情相悅的。
孩子,想開些。你所盼,便是她好,不是嗎?”
南榮翎面上含笑,點頭應聲道:
“是,父君說的是,兒臣會將她當妹妹看待。”
翌日一早,司槿星一行人從玉寧城出發,一路往東邊的龍吟而去!
而此時的龍吟,皇宮勤政殿,朝堂上。
言官進言道:
“啟稟皇上,據梧州城那邊傳來消息,說大軍已然奪回汾城府八城,將寒嵐騎兵趕回瞭雪峰山以北!
可大軍卻遲遲不回,更有押運糧草的百姓說,平亂征北的大元帥,墨膺王,暗中勾結寒嵐太子!
且,如今墨膺王已前往寒嵐鄴城,秘密商議瓜分我龍吟北境三府疆土!
還請皇上擄去墨膺王封號,革去他大元帥一職!”
站在班列前面的太子,齊南淵聞聽此言,不禁發問道:
“敢問張大人,可有證據?”
這張大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洵。
周松的大舅哥,張氏的親哥哥,周林的親舅舅。
也就是司府如今的周姨娘,周氏娘傢大嫂的兄長。
前些日子,周林與張氏算計司槿雲,想拿到侯府的爵位,他是知曉此事的。
且他還想等周林當上侯爺後,也跟著水漲船高。
奈何,自傢妹子與外甥竟命喪黃泉!
張洵不信那麼巧,就走瞭水,還燒死瞭人。
他將此事安到瞭司槿星的頭上,猜測是她怕爵位被奪,才殺瞭周林母子。
他聽瞭齊南淵的話,立即說道:
“下官自然是有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