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怒目圓瞪,看向羅貴妃,問道:
“你們父女到底做瞭什麼?你父親竟無詔擅自進京?”
羅貴妃站起身來,伸手將濺到肩膀處的幾滴茶水抖掉,冷哼一聲說道:
“皇上,我父兄鎮守南疆已有十年,您卻一再拒絕他回京述職。
您又在做什麼?”
羅貴妃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外一道焦急的聲音傳來:
“母妃,您這是做什麼?”
來人正是一臉不可思議的齊南晏,隻見他一進門,便跪在瞭崇德帝跟前,說道: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羅貴妃見狀,上前就要將齊南晏拉扯起來,訓斥道:
“你給我起來!你敬他敬他,可他卻從不把你和澈兒當孩子看!
你莫要忘瞭,澈兒的腿就是被他給打斷的!”
齊南晏卻是一甩衣袖,朝著崇德帝又說道:
“父皇,方才兒臣來時,正見外祖父與舅父闖入宮中,想來用不瞭多少時候,就要到皇祖母這萬福宮中瞭。
父皇,您還是找個地方躲一躲,兒臣前去與外祖父詳談一番!”
崇德帝雙眸微暗,點頭說道:
“晏兒是個好孩子,你且去吧,朕就在此,哪裡都不去。”
齊南晏應聲,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皇後踱步到殿門,卻被把守在門口的禦林軍,拔劍攔下!
她忙頓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羅貴妃見狀,不由呵呵笑道:
“皇後娘娘,這是想去哪裡啊?
在晏兒沒回來前,您還是老老實實在這殿中待著吧。”
她說著話,便走到瞭皇太後的多寶格前。
她隨手拿起一隻成色極佳的玉馬,勾唇一笑。
隻見那玉馬小巧玲瓏,隻有少女一隻拳頭的大小,上頭雕琢的馬兒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羅貴妃將那玉馬朝著皇太後舉瞭舉,說道:
“我哥哥有瞭什麼新鮮玩意兒,都會派人千裡迢迢送來給我。
可我隻能稍微看上一眼,便要送到您這兒來。
可你這老虔婆,收瞭東西,卻不肯辦事兒!
我澈兒被杖責那日,我來求你相救,你卻避而不見?你好的很吶!”
皇太後聞言,卻並沒有動怒,隻是皺眉說道:
“羅貴妃,哀傢奉勸你,不管到瞭何時,都應該記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她的話音剛落,便聽殿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盔甲的金屬碰撞聲。
崇德帝抬頭去看,便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齊南晏的外祖父,羅坤!
羅坤年紀與藍老將軍相仿,都是六十來歲,身子骨卻挺拔的似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大步進瞭殿來的羅坤,先是沖著自傢女兒使瞭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後,羅坤朝著崇德帝行瞭跪拜禮,朗聲說道:
“老臣叩見皇上!”
崇德帝看著眼前一頭銀發的羅坤,說道:
“羅老將軍,此舉到底是何意?
你鎮守南疆多年,又是開國元鄖,卻無詔私自回京?
還有,這皇宮外頭的將士,宮中的禦林軍又是怎麼回事?”
羅坤聞言,眼眸銳利如鷹,看向崇德帝,說道:
“皇上,老臣隻是希望,你能重新立太子!”
崇德帝雙眉緊皺,看向那羅坤,見其因常年暴曬變得黝黑的臉上,滿是狠厲之色。
他不由說道:
“所以,羅大將軍是想改立誰做太子?”
羅坤神色中帶著幾分不耐煩,說道:
“自然是晏兒,他素來賢名在外,自然要比如今的太子,更適合做這龍吟的天子。
大皇子一向與墨膺王走的近,如今那墨膺王深入寒嵐,想必是要達成什麼合作吧!
保不齊,與寒嵐相互勾結之事,便是大皇子在背後操控!
皇上此時不將其踢開,更待何時?
哦,對瞭,還請皇上順便擬一道旨意,就說您勤政多年,勞累不堪,欲要退位。
並將皇位傳給太子,齊南晏。
如此一來,我羅傢才能繼續為龍吟賣命。”
崇德帝言辭拒絕說道:
“此事斷無可能!
羅坤!你也曾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如今,竟是要做奪位之叛軍?”
羅坤聞言,倒是沒立即開口說話,而是走到皇太後跟前,將手中的短刀遞到皇太後的脖頸間,說道:
“寫詔書!”
崇德帝被逼無奈,最終還是按照羅坤所言,親筆寫下瞭一封冊封齊南晏為太子,並令其擇日登基的詔書!
可待他寫完,羅坤派人去萬和宮南書房,卻是沒有尋到龍吟國玉璽!
再問崇德帝,他卻隻說,前些日子就丟瞭,他也不知那玉璽去瞭何處。
羅坤倒也不急,隻要登基那日,崇德帝現身證實便可。
可此事,傳到齊南晏耳中時,他卻是不肯就此罷休!
沒有玉璽蓋印的詔書,根本不是完整的,他這皇位便會被人詬病!
他根本就不信,那玉璽當真是丟瞭!
齊南晏帶人將各大殿都尋瞭一遍,卻都沒有找到。
他卻想到瞭一個人,他那裡或許就是那玉璽的藏身之處!
齊南晏翻身上馬,一路朝著太子府而去!
此時的太子府,被羅頌帶兵看守。
羅頌,正是羅貴妃的胞弟,齊南晏的二舅。
他看著一路狂奔而來的齊南晏,不由問道:
“睿王殿下,宮中進展可還好?”
齊南晏點頭,卻抬腳往太子府中走去。
此時的太子府中,燈火通明。
院中跪瞭滿滿一地的人,包括那太子殿下,齊南淵,也被一左一右摁在瞭地上。
齊南晏一揮手,讓人將齊南淵放開,問道:
“皇兄,父皇叫我來你這裡,將玉璽帶回宮中。”
齊南淵呵呵一笑,說道:
“三弟好生厲害,本宮敗給你,心服口服,隻是那玉璽,並不在本宮府上。
三弟若是不信,可叫人好好搜一搜。”
齊南晏聞言,臉上掛瞭一絲淺笑,隻是那雙眼中,分明寫滿瞭狠厲。
他並不想與齊南淵多費唇舌,他朝著一個侍衛抬瞭抬下巴,就見那侍衛猛地將一個六歲小孩從人群中揪瞭出來!
那孩子哇的一聲,哭出瞭聲來。
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太子府上的嫡世子。
太子妃杜安嵐嚇得驚叫出聲,求那侍衛將孩子放下,又叫齊南淵趕緊想法子。
齊南淵聞聲,臉色微沉,衣袖中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他說道:
“好,我告訴你,你附耳過來。”
而此時的西城門十裡外,一身盔甲的藍老將軍,嗓音洪亮的喊道:
“將士們,皇城有難,我藍傢軍精忠報國,勢必要將叛軍趕出建州!”
一旁的司駿山立即高呼道:
“守護建州城!守護建州城!”
藍老將軍振臂一呼:“沖!”
而此時的西城門外,早已有羅坤從南疆帶來的兩萬將士,駐紮在此!
將士們身披重甲,沖鋒陷陣,朝著那叛軍殺去!
一時間西城門外的曠野上,充斥著刀劍相擊的刺耳聲音,一片刀光劍影!
正當兩兵交戰,正打的不可開交之時,隻聽一道女聲傳來:
“藍傢軍聽令,往西撤退五十丈!”
這聲音極大,甚至壓過瞭戰場上的哭喊慘嚎之聲!
藍老將軍聽到這聲音,大喜過望,小外甥女回來瞭!
他雖不知自傢小外甥女此言是何意,卻毫不猶豫的對著大軍高呼道:
“撤!”
藍傢軍訓練有素,撤退時並不慌亂,不過片刻工夫,便退至五十丈的距離外!
司駿山透過火把的光芒,看到一匹駿馬沖破黑暗,朝這邊疾馳而來!
他自動忽略掉馬背上那男子,隻盯著那嬌俏的小丫頭,唇角的笑意漸漸加深。
來人,正是自傢女兒,司槿星!
駿馬疾馳而至,卻並未在藍老將軍與司駿山跟前停下,而是又往前跑瞭十幾步,才迅速往回跑!
隻是,還未等城門外那些羅傢軍反應過來,隻聽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在城門處炸開!
煙塵飛揚間,哭喊慘叫哀嚎聲,頓時響徹西城門上空!
也正因這一聲巨響,對方人數死傷無數,龍吟大軍不戰而勝!
齊墨離運起內力,揚聲說道:
“諸位,是羅傢軍,更是我龍吟將士,我龍吟子民。
不管當初你們是以何心思追隨羅老將軍私自回京,還助紂為虐,做瞭龍吟的叛軍!
現在,當下,立馬停手,不要再阻攔救援軍進城營救皇上!
本王答應你們,定會保住你們的命!”
那些剩下的一萬多羅傢軍,見識瞭那炸雷的威力,哪還有不依的?
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讓開瞭通往城中的路。
司駿山雖萬分好奇那炸響之物,卻並不敢多問,隻雙腿夾馬,高呼道:
“藍傢軍聽令,進城!保護皇上!”
藍老將軍顯然被嚇瞭一跳,他怔瞭片刻才驅馬湊到司槿星這邊,滿眼期待的問道:
“星兒,方才你扔的那東西,是何物?”
司槿星不知城中如今是何情形,卻知並不樂觀,她卻不好攪瞭外祖父的興致,回道:
“這東西叫雷蛋,不過此時用完瞭,等我再做瞭,送您一個。”
藍老將軍得瞭這話,臉上頓時樂開瞭花!
卻是在下一瞬,瞪瞭眼齊墨離,說道:
“你小子,就知道帶著她瞎跑,等這事兒瞭瞭,看我不收拾你!”
藍老將軍說完這話,便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齊墨離擁緊瞭懷中女子,趕著馬,朝城中疾馳而去!
齊南晏拿到玉璽,立即沾瞭印泥,扣在瞭崇德帝寫下的傳位詔書上!
他做完此事後,強壓下心中狂喜,卻是看瞭眼那齊南淵,下令說道:
“前太子齊南淵偷盜玉璽,試圖謀反!打斷其手腳,明日遊街示眾後,午門斬首!
府上一幹人等,全部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他剛說完這話,便聽門外的羅頌進來說道:
“睿王殿下,不,太子殿下,府上夫人似是要生瞭,這可是雙喜臨門吶!”
齊南晏聞言,面上的喜色再是掩不住,說道:
“此處就勞煩舅舅瞭,本王先回府上看一眼,稍後在宮中匯合。”
他翻身上馬,直奔睿王府而去!
他活瞭二十年,還從未像今日這般開心過!
他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與傳位詔書,就在他手中,隻需要穩住明日的早朝,便可靜待禮部登基大典!
而今日,他還有瞭此生的第一個孩兒!
待他回到府上,直奔司槿月的翠景閣,卻見柳側妃正堵著房門,不讓穩婆進去。
任憑房中的司槿月,哀嚎慘叫。
齊南晏頓時怒火噴湧,這個孩子是他的福星,豈是她柳氏可以害得的?
他大步上前,一腳將其踹翻在地,將那穩婆推進瞭房中!
而他自己則扯住柳氏的衣襟,將其拖到瞭院中!
他猛地一松手,冷斥道:
“你個毒婦!你竟如此明目張膽的害本王的孩兒!”
柳側妃知道自傢王爺近來非常忙碌,常常與幕僚議事到半夜,今日更是一早便出瞭王府。
今日竟這般快便得瞭消息?
她被踹的腰腹部生疼,蜷縮著不敢動彈,嘴上卻是說道:
“王爺,當初臣妾小產,她能動手腳,到瞭此時此刻,臣妾卻不能做些什麼?
臣妾倒是想起一件事,當初聽得府上有些風言風語。
說是當初還是王妃的司槿月,與王爺院子中的一個侍衛,走的很近。
不知,王爺可曾聽過這話?如此算來,不知這孩子......”
齊南晏聞言,臉色頓時鐵青一片,他猛地抬起手,朝著柳側妃的臉上甩瞭過去!
他聽著屋裡傳出來的嘶喊痛吼聲,腦中不由閃過元青與司槿月交替在一起的面容。
春玉端著一盆血水出來,快步走到齊南晏身邊,跪地哭道:
“王爺,您可要為做咱們夫人做主啊!
若不是柳側妃撞瞭我傢夫人,夫人也不會今日就要生下腹中孩兒。
夫人一直在說,若出事一定要孩子,這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斷不能出差錯!”
春玉的話,生生將齊南晏的懷疑打消。
可他還沒等到司槿月將孩子生下來,便見侍衛慌亂的沖進院來,說道:
“王爺,不好瞭,街上忽然來瞭一隊人馬,足足有兩萬多人!”
他微微一頓,打著顫說道:
“領頭的,是司大將軍與藍老將軍,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