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城,是三角梅的天下。
言岑沾瞭隔壁鄰居的光。
墻頭瀑佈般的花分瞭幾枝到她院子裡,引得貓咪伸長瞭爪子夠,被她一把捏住後頸拎到房間裡。
“花爺,我要去上班瞭,你在傢自己好好玩。”
“喵嗚~”
言岑出瞭小區過馬路,跨進單位大門才發覺,今天才是上班第三天。
興奮勁還沒過,焦慮感接踵而來——今天是不是又要坐冷板凳。
顯然,江峻州是不受糖衣炮彈腐化的人,昨天場面上的客氣話,他沒當場駁回就已經很給面子瞭。
可關鍵是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接納自己,融入進這個集體。
言岑坐在座位上冥思苦想,江峻州路過,在她桌上敲瞭兩下: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轉機來得太快,言岑走進他辦公室,心跳也跟著加快。
“‘清網行動’即將開始,你把近五年我們轄區重大網上在逃人員的資料整理一下。”江峻州用手指點瞭點辦公桌上的一摞卷宗,“這周下班前交給我。”
剛剛的熱乎勁戛然而止,言岑的心涼瞭大半截。
“有問題?”江峻州看出她不情願,故意問。
言岑一把抱起卷宗,“沒問題,一定按時完成。”
態度上積極是應該的,但心裡上難免有一分擔憂。
不是她心氣高,看不上文書工作,而是擔心從此以後江峻州隻把她當文秘用。
言岑一邊整理卷宗,一邊感嘆新人處境的不易。
忽然,肖介走過來敲江峻州的門,“江隊,花灣區沙塘派出所上報,西坪創業園發生一起命案。”
言岑即刻抬頭,眼睜睜看著江峻州起身拿上車鑰匙出來,走過她面前,心拔涼拔涼。
“你跟我去一下現場。”江峻州突然轉身對她說瞭這句話就下樓瞭。
言岑以為自己聽錯瞭,愣瞭一下,把老邱急得直喊:“江隊叫你還不快去!”
於是言岑一路狂奔到樓下。
正尋思該上哪輛車,一輛黑色SUV停在瞭她面前。
“上車。”車窗打開一條縫,江峻州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這次她沒發愣,趕緊小跑上瞭車。
早高峰的濱海大道車流滾滾,黑色SUV急速又穩健地穿梭其中。
沉默無語的車廂裡,言岑沒有一點不自在,眼睛所到之處都是發現的新鮮事。
車內沒有掛件和擺件,隻有一個松木味的車載香薰,說明車主多半是位有品質要求的單身男性。
沒看到紙巾盒,有可能被收在瞭儲物櫃中,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
她瞄瞭眼被整齊挽上去的襯衫袖口,確定車主屬於前者,並不一定有潔癖,但一定愛整潔。
有一點很稀罕,車裡沒有煙灰缸,辦公室也沒有,不抽煙的刑警很少見。
“運氣不可能一直有。”
一直寂靜無聲的空間突然有人說話,難免需要時間反應一下。
不過言岑很快領會江峻州話裡的涵義,表示自己確實運氣好,是大傢過譽,“如果沒搜尋到河堤上的血跡,把嫌疑人的范圍鎖定在鐵心村,單憑調看面包車的道路監控隻能追蹤到下河路,錯過一晚,郭鑫很可能就真的被拐賣瞭。”
難得這麼年輕不浮躁,對自己的認識這麼清醒,這段話江峻州聽著很順耳,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
“下車。”
言岑抬頭,目的地到瞭。
西坪創業園位於城南新城,今年剛啟用,目前入駐的企業不多。
具體案發地點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轄區派出所民警已在現場拉起警戒線,即便也沒有人圍觀。
肖介先到一步,告訴江峻州,法醫和技術人員剛剛進去。
緊接著沙塘派出所副所長從樓裡出來,一見江峻州便立即迎上去,“江隊,你們終於來瞭。”
江峻州點頭打瞭個招呼,副所長廢話不說開始匯報現場情況。
“死者身份確認,是盛輝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戴力揚,發現和報案的是早晨例行打掃衛生的阿姨,目視腹部中刀,基本確認是刑事案件。”
江峻州說瞭句辛苦,便在門口穿上鞋套,進入樓內直達案發現場——總經理辦公室。
言岑緊隨其後。
一眼望去,辦公室內物品秩序井然,沒有打鬥痕跡,死者坐在真皮轉椅上仰面向左傾倒,腹部以下全部被血浸染。
言岑走到跟前,見技術人員正對辦公桌上的一杯外帶咖啡采集指紋。
這時周愷過來向江峻州匯報:“江隊,都察看過瞭,門窗完好,保險櫃沒有被撬痕跡,死者的隨身財物都在,室內也沒有翻動跡象。另外,沒有發現兇器。”
江峻州表示知道,“去通知死者傢屬,問問最近有沒有與人結仇。”
周愷剛說明白,宋仲皓就急沖沖走進來。
“老大,這下麻煩瞭,創業園剛啟用,園區監控還沒來及裝,隻有大門口有,我把最近十天的都拷下來瞭。”
江峻州微微皺起眉,抬頭見肖介往這邊來。
“江隊,昨晚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是戴力揚的秘書金雁,她說昨晚加班到九點,給戴力揚點瞭一份外賣後就下班瞭,她離開公司時,就她和戴力揚兩個人。”
“帶她回警局做一份詳細筆錄,重點瞭解戴力揚在公司是否與人有過節,皓子——”江峻州轉頭,“查大門監控,驗證金雁的離開時間,同時調查一下戴力揚的身份背景。”
肖介和宋仲皓領瞭任務各自離開,鐘法醫完成初步屍檢走瞭過來。
“江隊,推斷死因是失血性休克死亡,腹部有四處明顯穿刺傷,看著像單刃利器,死亡時間初步推算在昨晚九點到十一點,其他要等屍檢之後確定。”
江峻州表示知道正要轉身,鐘法醫卻指瞭指身後,“江隊,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我們就帶走瞭。”
江峻州“嗯?”瞭一聲,抬頭望去,發現鐘法醫指的是站在屍體跟前若有所思的言岑。
“江隊,你們新來的這個姑娘可不一般。”鐘法醫摘下口罩,很認真地說,“我是親歷過的。”
江峻州自然明白鐘法醫說的是什麼事,他輕輕嗯瞭一聲含糊過去,不想再節外生枝。
“法醫救人”這事已經傳遍支隊,人盡皆知。他認為不能再離譜下去。
不過鐘法醫似乎不這麼認為,他走進一步,要繼續探討,幸虧這時有人叫瞭江峻州——
“江隊,地上發現一根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