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要提醒你,場子裡有不幹凈的東西——比如程菲菲手裡有‘聽話水’。”臨走,江峻州的善意提醒算是對梅姐提供線索的感謝。
梅姐卻好像不領情,顧左右而言他,“第一次見你帶人來……還是個女人。”梅姐說著又眼神曖昧地在言岑身上打量瞭一圈。
江峻州立即翻瞭個白眼過去,梅姐也立即會看臉色就服軟,“好好好,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帶幾個人,男的女的都可以,行瞭吧,祖宗。”
江峻州轉頭就走。
或許是旋轉激光燈太晃眼,言岑一時看不懂。
根據她推測,梅姐多半是江峻州的線人,但現在,二人怎麼還有供養關系?
“言岑——”江峻州見人沒跟上來,又停下等。
言岑一怔,趕緊追上去,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聽著不太習慣。
言岑習慣的是江峻州車裡的萬籟俱靜。
這一趟夜店探訪,本是想梳理清楚程菲菲與戴力揚之間的情感糾葛,沒想到真實情況比想象中復雜。
越深入調查謎團越大,而一路言岑卻沉默不語,這反而讓江峻州覺得異常。
直到車停在支隊大樓下,江峻州關瞭空調正要熄火,言岑終於開口瞭:
“江隊,你相信梅姐說的,他們之前一直是‘君子之交’?”
江峻州收回開車門的手,“不可全信,但可能性很大。”
言岑不瞭解梅姐,但她相信江峻州的判斷,“如果真是那樣——潔身自好的程菲菲最終會對在夜店認識的戴力揚死心塌地,是因為戴力揚的君子行為讓她相信,戴力揚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身體。”
言岑想瞭想,“所以後來發生關系在程菲菲看來,是感情進一步深入的必然,並沒有什麼不妥,隻是真的沒有不妥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原來她被這個問題困住瞭。江峻州重新打開空調,語氣淡漠,“戴力揚之前的‘君子行為’,並不因為他是‘君子’,而是根本就沒打算與程菲菲發生關系。”
言岑不由吃驚地看向江峻州,“戴力揚搞柏拉圖精神戀愛?還是他……呃,不行……”
跟男上司討論這個話題略顯尷尬,即便是在正兒八經工作,她還是收到瞭江峻州的一個白眼。
“戴力揚有一個7歲的兒子,並且直到遇害,都沒受過重大外傷,生理功能正常的可能性極大。”江峻州沒好氣地特意轉頭看瞭她一眼。
言岑把臉默默轉回去,耳朵根火辣辣的,心裡嘀咕:你們自己的事,自己最瞭解唄。
“但是戴力揚確實不正常。”
江峻州又突然改口,把言岑徹底弄懵瞭,她隻好又把頭轉回去,聽他解釋。
“這裡面有兩個疑點,第一,戴力揚在開始就決定與程菲菲保持‘君子關系’的原因是什麼;第二,戴力揚能夠白手起傢創業成功,其行事多半果斷,不會輕易改變初衷,所以其間發生瞭什麼,讓他摒棄初衷與程菲菲逾越瞭‘君子之情’。”
這麼一分析讓言岑豁然開朗,她甚至還想到一個毛骨悚然的問題,“程菲菲的流產,或許真的不是意外……”
江峻州的視線忽然對準車窗外,隨即而至的敲窗聲嚇瞭言岑一跳。
言岑扭頭的同時,車玻璃降下來,門衛老袁的臉湊過來。
“江隊,是不是車鎖壞瞭,門打不開?”老袁關心地問,“我看車停下半天人沒下來,就過來看看。”
言岑忽然有點窘迫,光顧討論案情,忘瞭下車被人誤會瞭。
她正要向老袁解釋,江峻州倒先開瞭口,“還有點事情沒交代,不上樓就在車裡說瞭,費心瞭老袁。”
老袁擺擺手,確認沒問題就回瞭崗亭。
言岑這才發現已經快十二點瞭,便趕緊下車,不然耽誤江隊長下班回傢瞭。
支隊門口的紅綠燈前,江峻州瞄瞭眼後視鏡裡進瞭單位對面便利店的她,一等紅燈變綠便一腳油門踩下去。
傢裡沒貓罐頭瞭,言岑在便利店緊急補瞭幾個。
還沒走到傢門口,就聽見花爺在門裡面喵喵直叫,等門一打開,它直接跳到她身上,嘴裡嗚哩哇啦,委屈得不行。
言岑又是開罐頭又是給爺捏肩捶背,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人和貓也一起睡著瞭。
說實話,到新單位不過三天,竟然碰到兩起命案,工作強度之大,確實超出她的預計。
不過問題不大,睡一覺便滿血復活。
早晨的空氣好,頭腦也好,言岑在小區門口腸粉店吃早餐的時候,忽然覺得既然戴力揚的情感世界這麼復雜,那麼就十分有必要給他做一個心理側寫,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於是早晨七點不到,言岑去單位上班。
值瞭夜班的老袁打著呵欠出來,心裡一陣驚嘆,看不出這新來的甜美姑娘竟是個工作狂,半夜拽著領導談工作不讓回傢,第二天又提前一個多小時來上班。
言岑卻不覺得這樣很瘋狂,找不到線索破不瞭案倒是會讓她抓狂。
所以等江峻州一出現在樓梯口,她就粘著他進瞭辦公室。
一旁的老邱見此情景,終於安瞭心,磨合期比想象中短不少。
“你隻有五分鐘時間。”江峻州把車鑰匙往抽屜一扔,忙著去櫃子裡找資料。
言岑直奔主題,說她做瞭戴力揚的心理側寫。
“我認為戴力揚是一個要求苛刻,自律性極高的人。但鑒於他對待兩性關系有不合常理的表現,推測他的愛情觀有很大可能會走兩個極端:
要麼秉持對待工作的態度——忠貞不渝,要麼多少因為成長經歷等外界因素影響會表現出不屑一顧,對應的表現是性冷淡或濫交。”
江峻州低頭翻著文件沒表態,言岑便繼續往下說:
“對照戴力揚,首先排除性冷淡,其次與程菲菲有過孩子,坐實婚內出軌,他也就不是對愛情忠貞不渝,剩下濫交這個選項——目前沒做過深入調查,但從金雁的口供能側面看出他熱衷加班,偶爾尋歡一次可以,夜夜笙歌恐怕不會。”
“都不是——那你想表達什麼?”江峻州抬起頭,發現她的眼睛非常明亮。
“說明我們對戴力揚知之甚少,也說明我們在分析戴力揚的愛情觀時,忽略瞭重要一點,準確說是忽略瞭一個人——他的妻子劉妍。”
言岑皺瞭皺眉,“我看瞭劉妍之前的筆錄,對於他們夫妻感情的描述,一句相敬如賓太過籠統,還有那句‘不知道有沒有’顯然隱藏瞭什麼。”
江峻州放下手裡的文件,“你找我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言岑立即回:“最好能再次問詢劉妍。”
“江隊——”老邱這時敲門探出頭,“劉妍來瞭,在詢問室。”
江峻州看著她的瞳孔如預料中放大又縮小,轉而若無其事對老邱說瞭一聲知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