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付小東總共作案五起,一起搶劫殺人,三起強奸殺人,還有一起強奸,受害人就是孟淑娜。
付小東施暴後之所以沒有對孟淑娜起殺心,可以從孟淑娜的口供中找到原因。
首先,這份口供來得相當不易。
警方在接到孟淑娜傢人報案後,前後三次上門做思想工作,孟淑娜才願意開口講述受害經過。
不僅僅是因為案發不久,孟淑娜仍處於驚恐之中,究其根本還是她本身的性格過於逆來順受,以至於在受到侵犯時,全程沒有任何反抗。
雖然她的軟弱讓她保住瞭性命,但逃過此劫未必就能劫後餘生。
“孟淑娜作為受害人,出現在施暴者付小東傢裡,這很不合常理,難道她是斯德哥爾摩癥患者?”言岑一時難以找到合理的解釋。
“也有可能是孟淑娜性格懦弱,被付小東恐嚇後挾持瞭。”江峻州給出瞭另一種可能性。
“挾持?”言岑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你的意思是,付小東打算帶上孟淑娜亡命天涯?”
江峻州點頭,“邏輯上講得通,付小東自小嬌生慣養,此次潛逃沒有歸期,一個人在外沒人伺候根本生存不瞭,孟淑娜性格懦弱易於控制,是完美人選。”
言岑當即被這個狗血邏輯震驚到,但不得不承認,事實或許就是推理的那樣。
也不由感嘆江隊長的思路如此寬廣。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孟淑娜,我們該怎麼找她呢?”言岑還沒理出頭緒,畢竟二十多年過去,其間會發生什麼,她現在身在何處,誰也不知道。
“肯定要先去一趟孟淑娜的老傢。”江峻州已經把車鑰匙拿在瞭手裡。
言岑跟著起身,這才意識到查一樁二十三年前懸案的艱難,因為時間很可能把所有線索都磨滅瞭。
就像去孟淑娜傢的這一路烏雲越來越厚重,有一種前路未卜的感覺。
上午十點,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江峻州和言岑再次來到福茂縣。
還沒下車進孟淑娜傢大門,言岑就感到心頭一沉。
她指著車窗外問江峻州,“江隊,那個坐在門口淋雨傻笑的女人是孟淑娜嗎?”
江峻州看瞭一眼,臉也沉下來。
二十多年過去,孟淑娜的青春不在,但左眉角上的胎記赫然清晰。
雖然找到她沒費周折,但是否還能從她那裡得到線索變得未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著實令人擔憂。
孟淑娜是傢中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弟弟在南城成傢,妹妹嫁到外省,孟淑娜現在和老兩口住在老傢。
提到這個大女兒,老母親連連嘆氣,“當年要不是那個畜生,我們淑娜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時,孟淑娜的父親默默把孟淑娜攙進屋,安頓在客廳一角的竹涼椅上。
孟淑娜從前面的茶幾上拿起串珠,時而唱歌時而笑,串幾個珠子又嘩啦一把扯掉,如此反復,言岑盯著看瞭好一會兒。
“警察同志,昨天你們在那畜生傢院子裡挖出的屍首是不是就是那個畜生的?”孟淑娜的父親佝僂著腰,說話的時候因為情緒激動,整個人都在晃動。
江峻州趕緊先讓老人傢坐下來,安撫幾句然後說明警方辦案有紀律,不能透露任何信息,請他理解。
孟淑娜的父親深吸幾口氣,不住點頭,“我讀書少,但這個保密的道理我懂。”
不過轉而孟淑娜的父親又疑惑起來:“那你們今天來是為的什麼?”
江峻州給瞭言岑一個眼神。
言岑領會,立即用一種特別親和的聲調回復孟淑娜的父親:
“孟叔叔是這樣的,今天我們來確實和昨天的事有關,不過您聽瞭之後先別激動,我們也是按照流程辦事,您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知道就說沒有,別多想。”
先打瞭預防針,孟淑娜老兩口在聽到孟淑娜極有可能出現在埋屍現場時,情緒果真緩和瞭許多。
“警察同志,你們再查查,興許搞錯瞭,淑娜在你們說的那日子之前的半個多月,就已經去海東打工瞭。”孟淑娜父親的記性非常好。
孟淑娜母親也逐漸回想起來,“出瞭那件事之後,淑娜在鎮上都不敢出門,怕被人在背後議論,於是就想出去打工,我和她爸覺得也不能被這事困一輩子,就同意瞭,可沒想到……”
孟淑娜母親說著忽然哽咽瞭,言岑趕緊遞過去一張面紙,“孟阿姨您別難過,是後來又發生什麼事讓孟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孟淑娜母親含著淚點頭,一把抓住瞭言岑的手。
這個小細節沒逃過江峻州的鷹眼。
她無害的長相,再加上一口一個叔叔、阿姨、姐,一來二去就消除瞭孟淑娜父母的戒備心。信任建立起來之後,孟淑娜父母也就會對警方毫無保留。
江峻州本身就是一副清冷相,更不擅長對人慈眉善目,不得不承認,帶著她辦案有時候確實省時省力。
“阿姨,您慢慢說,孟姐如果真是受人加害,這事也歸我們警方管。”言岑的話給瞭孟淑娜父母極大安慰,他們詳盡敘述瞭孟淑娜精神失常的來龍去脈。
二十三年前,孟淑娜為瞭躲避閑言碎語去瞭海東打工。
據孟淑娜講,工廠活多,長途電話費又貴,所以她平時就發個短信報個平安,也就隻有在過年才會往傢裡打電話,同時還匯一筆錢。
這樣相安無事持續瞭五年。
然後突然有一天,孟淑娜披頭散發出現在傢門口,把老兩口嚇瞭一跳。
隨後老兩口發現孟淑娜精神失常,看瞭三年病沒有任何好轉就放棄瞭。
這期間,無論誰問孟淑娜發生瞭什麼事,她都不予理睬。
所以,孟淑娜究竟遭遇瞭什麼,沒有人知道。
“現在想想,就不應該同意她出去,她性子弱,肯定又是被人欺負瞭……”孟淑娜母親又掩面傷心起來。
言岑安慰瞭孟母幾句,看向江峻州。
眼下,線索斷瞭。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想起來什麼可以打給我,今天就打擾到此瞭。”江峻州給瞭孟淑娜父親一張名片,便和言岑一起離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