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淑娜傢出來已到中午,雨勢變大,江峻州和言岑快走兩步上瞭車。
言岑系好安全帶,發現江峻州沒有啟動車子,而是拿著手機在回信息,看樣子一上午有不少人找他。
“先去吃飯,你找地方。”江峻州說完便打起瞭電話。
於是言岑打開某點評軟件開始在上面搜索附近的餐館。
找地方吃飯和點菜,是她選擇困難癥唯二發生的重災區。
可今日是上司點名指派,她也就隻能硬著頭皮接下。
一等江峻州講完電話,言岑就愁眉苦臉對他說:“江隊,整個鎮上都沒有清粥小菜之類的飯店。”
不瞭解江隊長的口味喜好,就隻能參照他之前在酒樓吃早茶的菜單瞭。
如此用心換來的卻是江隊長的一個白眼。
“你看我像吃素的?”江峻州說完又開始打電話。
受到上司嚴厲批評的言岑鼓起嘴,隻能重新扒拉手機。
不一會兒江峻州掛掉電話,她小心翼翼問:“江隊,吃粵菜嗎?”
江隊長眼皮一掀:“吃膩瞭。”
言岑哦瞭一聲,“那淮揚菜?”
“太淡瞭。”
“……湖南菜?”
“太辣瞭。”
言岑:“……”
平時看這位爺在食堂吃得不是挺安逸,怎麼一出來就這麼挑剔呢。
言岑不是不想伺候,是不知道該怎麼伺候。
她放下手機,委婉地說:“江隊,前面有條美食街,我打算去吃魚片粥,你想吃什麼可以自己看。”
江峻州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把粥店的地址輸到導航裡。”
言岑聽見瞭卻沒聽明白,看著他發愣。
江峻州轉頭瞥瞭她一眼,“都知道魚片粥是福茂縣的特色,準許你吃我不讓?”
都知道?言岑一邊把粥店地址輸進導航,一邊心裡嘀咕,爺您直接說一聲何必為難小弟呢。
於是車行五分鐘到達粥店。
天氣不好,店裡沒什麼客人,他們點的魚片粥很快就上桌瞭。
外面嘩啦啦下起大雨,裡面兩個人對著一鍋粥寂靜無聲。
其實言岑憋瞭一肚子話,但在公共場合不能談論案情,先前在輕食店犯得小錯誤記憶猶新,她可不想給上司留下屢教不改的壞印象。
一臉心事毫不遮掩被江峻州看得清清楚楚,見她放下碗他便問:“吃好瞭嗎?”
言岑點頭起身,江峻州已經快她一步去收銀臺結完瞭賬。
言岑哎瞭一聲,“江隊,我來付。”這種小事不勞駕您。
可是被江隊長誤會瞭。
“隊裡有誤餐報銷,不是我請客。”江峻州說完出瞭店門,大長腿兩步一跨上瞭車。
言岑眨瞭眨眼睛,跟上去,誰都知道有誤餐報銷,讓您請客她可沒敢想。
這時,突然一道閃電亮徹天際,緊接著一聲響雷劈下,轟隆隆震得耳膜發麻,天色瞬間就黑瞭下來。
言岑坐在車裡,雨大得已經完全看不清前方兩米之外的路。
這種天氣狀況上高速很危險。
“對孟淑娜的事有什麼想法?”江峻州說著遞給瞭她一瓶水。
言岑接過來,話匣子打開。
“孟淑娜對傢裡說去海東打工,其實那時候就已經被付小東挾持瞭。
付小東準備潛逃之前,偷偷帶著孟淑娜回傢應該是想跟付母告別,沒想到被付寶根撞見。
付寶根讓付小東自首,付小東肯定不願意,付寶根應該是說瞭要檢舉付小東之類的話,激怒瞭付小東,情急之下一刀刺向瞭付寶根。
這時候付母和孟淑娜上前拉架,其間付小東和孟淑娜在推搡中都劃破瞭手,血就滴落在付寶根的鞋面上。
由於鞋面是尼龍材質,所以二十多年過去沒有腐爛,才得以檢測出來。
付小東殺害付寶根之後,將付寶根的屍首埋在瞭自傢院子的大槐樹下,沒想到隔墻有耳被洪磊看到瞭大概。
然後付小東便帶著孟淑娜潛逃。
五年後,不知道發生瞭什麼變故,孟淑娜擺脫瞭付小東的魔爪回到傢裡,但精神失常。”
言岑雙手握著礦泉水瓶,看著外面暗黑又茫茫一片皺眉:“孟淑娜是解開付小東行蹤之謎的關鍵鑰匙,可這把鑰匙歷經風霜現在生銹不能用瞭。”
就在這時,江峻州的手機響瞭,言岑聽到宋仲皓的聲音。
“老大,匯款記錄和通訊記錄都查到瞭,第一年的發起地都是境外橡國,後面四年則是在漁港城。”
漁港城?!
漁港城距離福茂縣隻有一百公裡!難道是燈下黑,付小東就在南城轄區內?!
言岑隻激動瞭一下便恢復理智,這隻能表明付小東在十八年前有可能在漁港城落腳。與孟淑娜分開後,就徹底失去付小東行蹤的線索瞭。
“老大,你們還順利嗎,還有什麼需要我查的?”宋仲皓暗戳戳想加入進來,被一口回絕。
“暫時沒有。”江峻州說完掛斷電話。
“要是孟淑娜能提供點線索就好瞭。”言岑忍不住嘆瞭口氣,說不定就能從中分析出付小東之後的去向。
“孟淑娜或許能夠提供線索。”江峻州猝不及防的這句話讓言岑眼睛一亮:
“江隊,你也懷疑孟淑娜在裝瘋賣傻?”
江峻州偏過頭瞇起眼,“發現異常不匯報?”
言岑癟瞭癟嘴,“直覺的成分較多,不太敢確定。就是孟淑娜在串珠子時,顏色特意搭配過,比如紅色一定和藍色配,紫色不與黃色配,看起來不像是無意識的。”
江峻州轉過頭擰開瓶蓋喝瞭一口水,“我們在說到她外出打工五年的細節時,她眼神呆滯,手上卻停瞭下來,一直到我們說要走,才繼續串起珠子。”
江峻州時刻都在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嗎?言岑不由暗自佩服。
“這個行為非常可疑,像是在聽我們講話。”言岑繼而推測:“孟淑娜裝瘋,會不會是因為私自逃跑回來,怕付小東母親擔心她泄露付小東行蹤而對她不利?”
說完言岑又自我否定,“以孟淑娜軟弱的性格,怎麼會有膽子逃跑?”
“萬物都不會永恒不變,更何況人?”江峻州清冷的聲音此時多瞭一絲溫度,“兔子急瞭會咬人,人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孟淑娜完全有可能克服恐懼,為自己找一條生路。”
從個人情感上講,言岑也希望事實如江峻州所言。
但孟淑娜真的是在裝瘋嗎?
“不論真假,總要試一試。”江峻州打開雨刮器,外面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
“從何入手呢?”言岑開始思考切入點。
“既然一切因恐懼而生,那就從恐懼下手。”江峻州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剛剛的白天還猶如黑夜,現在雨忽然就停瞭,天空也漸漸亮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