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多雲轉晴。
言岑早上去瞭一趟交警大隊,幫江隊長補瞭個取證手續,回到支隊已經十點。
辦公室裡沒人在,應該都出外勤瞭。
但為什麼連老邱也不在?
正疑惑著,她便聽到從外面走廊傳來爭吵聲。
言岑出去一看,發現走廊盡頭的審訊室門前,圍滿瞭人,正相互言語激烈地爭論著什麼。
她先是看到瞭站在一旁神情不悅的江峻州,然後是面紅耳赤情緒激動的宋仲皓,最後,居然看到瞭趙局!
看來事情不小。
言岑立即快步走瞭過去。
到瞭跟前才從他們隻言片語的爭論中猜出事情的一二。
這幾個西裝革履氣勢洶洶,口口聲聲以當事人身體不適為由要中止審訊的律師,受雇於凱越集團。
他們口中正在裡面接受審訊的當事人,是一個名叫楊翰的人。
“楊翰是范啟和的高級助理,帖子就是他在網吧發的。”小王適時出現在言岑身旁,告訴她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今天一大早,宋仲皓和小王去鯊魚電競館調監控,查到發帖人是楊翰。
便在請示江峻州後,直接去凱越集團把人帶回來審訊。
結果後腳范啟和就搞瞭一個律師團隊來支隊大擺陣仗,給警方施壓,連江隊長都鎮不住,最後驚動瞭趙局。
“這麼張狂?”言岑皺眉,“老邱在裡面審出結果瞭嗎?”
小王搖頭,“楊翰一口咬定事情都是他做的,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明顯是慣用伎倆。
出瞭事,有人頂罪,也更進一步證實,那篇所謂揭露“真相”的帖子,幕後策劃者就是范啟和。
通過煽動輿論誇大范啟華的殺人動機,借警方之手不戰而勝。
范啟和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這幫律師事前肯定做瞭精心策劃,皓哥回來以後什麼痕跡都沒查到。”小王一臉憋屈,“江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提到江峻州,言岑不由轉頭看瞭他一眼,臉色不好,但看不出怒意,這讓她十分好奇。
江隊長會一聲不吭吃暗虧?
這不相當於太陽打西邊出來瞭?
言岑不信,江峻州可不是忍氣吞聲的善主。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開瞭,老邱從裡面出來,給瞭趙局一個無奈的表情。
趙局會意,隨即轉身對這幫難纏的律師好話狠話說瞭一通,才把人打發走。
支隊這才恢復平靜。
之後趙局沒急著走,特意回過頭找江峻州:“你小子這次這麼克制,竟然沒丟爛攤子給我,吃錯藥瞭?”
江峻州把手從褲兜裡拿瞭出來,“精力有限,無暇顧及無關緊要的事,隻能讓領導受累瞭。”
趙局被氣得語塞。
卻也放下瞭心,這小子很正常。
“行吧,你趕緊破案吧,省廳早上剛問過情況,你看著辦。”趙局說完走人。
江峻州也隨即往辦公室走。
言岑跟在後面,隱約感覺到江隊長在憋大招。
果不其然,他一進門就喊小王。
“既然已經證實楊翰造謠,那就發個警情通報,以正視聽。”
小王沒太明白,“呃,江隊,那楊翰造謠的動機——按他自己說的為瞭博人眼球,賺取流量這麼寫?”
“不然呢?”江峻州反問。
小王抓瞭抓頭發,小聲嘀咕,“可這樣范啟和的陰謀不就被掩蓋過去瞭……”
言岑看向江峻州,預感事情並不會這麼簡單。
“沒有證據談何陰謀?”江峻州語氣加重,“既然楊翰對自己的供詞簽字畫押,那就具有法律效力,通報裡就要如實寫明他的身份、職務,以及犯罪動機。”
小王立即點頭表示明白。
言岑覺得他沒明白。
因為警情通報裡,當事人的“職務”不一定要寫明。
江峻州特意要求加上,其用意不言而喻。
楊翰的職務包含的信息量巨大,有心人肯定會發現端倪。
屆時范啟和的陰謀就會被吃瓜群眾一眼識破。
江隊長另辟蹊徑的做法確實大快人心,但言岑不免又擔心起來。
這動靜不小,不知趙局能否壓得住范啟和的反撲,不然江隊長會不會有麻煩?
“下午一點去陽泉會所。”江峻州對言岑交代完就回瞭辦公室,一點沒把可能會引起的血雨腥風放在心上。
確實,江隊長做事不靠滿腔熱血,而是靠八百個心眼。
所以,段位在他之下的言岑,就沒必要杞人憂天,等著看好戲就行。
中午十二點半,警情通報對外發出。
半個小時後,言岑跟江峻州出發去陽泉會所,路上正好圍觀事情的後續發展。
廣大網友中明眼人不少,很快抓住關鍵詞把范啟和的算盤珠子碾得稀碎。
車上路沒幾分鐘,趙局的電話也到瞭,噼裡啪啦把江峻州訓瞭一通,盡是些不疼不癢事先沒跟他打招呼的抱怨,沒提半點違規的字眼。
言岑覺得新奇,趙局的意思是,事先打招呼好讓他想好說辭不急不忙嗎?
無論如何,事情到此的結果讓她非常舒心。
可同時也不禁對江峻州這個人產生瞭幾分忌憚。
她看瞭他一眼便挪不開目光,心裡琢磨,這人隻可成友,不可為敵。不然必輸無疑。
“我臉上有飯粒嗎?”江峻州忍不住開口,又被她看到心裡起毛。
言岑絲滑地收回視線,像慣犯一樣隨便岔瞭個話題糊弄過去。
“江隊,包炳來既然是陽泉會所的常客,照理應該有一個固定服務他的客戶經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到這個人?”
正好在等紅燈,江峻州便從後座拿瞭一個資料袋給她。
“宋仲皓查過包炳來的通訊記錄,篩選出一個叫趙晴的人,是陽泉會所的高級客戶經理,與包炳來聯系頻繁,同時還有資金往來記錄。”
言岑打開資料袋,看到趙晴的照片。
四十出頭的女人看起來隻有三十歲,長相不美艷卻非常端莊,氣質平和,與安露的富貴奢華完全是兩種類型。
言岑對趙晴的判斷有一些猶豫,“江隊,趙晴是包炳來的情人嗎?怎麼感覺不像包炳來的喜好?”
江峻州瞥瞭她一眼,“你對包炳來的性心理做過分析?”
言岑搖頭,“男人善變,非必要不做研究。”
江峻州故意踩重瞭剎車,“到瞭。”
言岑抬頭,陽泉會所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