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反應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顧玉和君澤的教導下,五皇子早已不是那個肆意發泄情緒的任性小孩兒瞭。
顧玉悄悄觀察著太後的反應。
她和君澤一樣,對這祖孫兩人的態度很好奇。
太後似乎並未將紅塵往事記在心裡,她抬高手,碰瞭碰五皇子的臉,道:“長得和你母親倒是很像。”
此言一出,周遭人再次緊張起來,悄悄看著五皇子。
五皇子搖搖頭,眼中滿是遺憾,道:“可惜我沒見過母後。”
太後溫和一笑,道:“那你要與你姑母和你表哥多親近瞭。”
五皇子道:“我與姑母和表哥向來親近。”
太後將手腕上的佛珠褪下,而後拉起五皇子的手,戴在瞭五皇子的手腕上。
太後道:“這是我初到五臺山時,寺廟裡的住持給我的,小葉紫檀,有安身靜氣之效。我帶瞭十六年,沾染瞭佛性,如今送給你,是皇祖母的一份心意。”
五皇子學著出傢人的樣子,手持佛珠,雙手合十,道:“多謝皇祖母。”
五皇子和太後的相見意外的平靜。
敘過舊,太後的車輦隨著眾人浩浩蕩蕩回京。
顧玉觀察到,一個臉部燒傷的太監混雜在太後的儀仗隊伍裡。
君澤顯然也發現瞭。
二人遙遙對視一眼,知道這個就是花錦城。
空瞭十六年的慈寧宮,重新迎回主人。
聖上放下朝政,來見太後。
看到太後樸素的樣子亦是驚訝,請過安後,對隨行的人道:“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
太後坐在慈寧宮正殿上首,終於有瞭點兒太後的樣子。
太後道:“是哀傢在五臺山清凈慣瞭,聖上不必苛責她們。”
聖上道:“這怎麼行?”
太後看瞭看屋子裡琳瑯滿目的擺件,自顧自道:“太奢侈瞭,從前怎麼沒發現,這裡隨便一件東西,普通人傢一輩子都買不起。”
聖上道:“母後憐憫蒼生是好事,但貴為一國太後,還需要這些東西裝點。”
太後道:“哀傢是半個佛門中人,現在把身外之物看得很淡。聽說聖上仁厚,今年放出去好些宮人,便把哀傢這屋子裡的東西折合成現銀,貼補他們吧。”
聖上道:“若您執意如此,兒子隻能照辦。”
太後嘆口氣,道:“哀傢一路趕來,有些乏瞭,聖上先回去吧,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說話。”
聖上踟躕瞭一下,終於道:“母後是在怨兒子當年狠心,將您請去五臺山嗎?”
太後像是疑惑道:“當年君傢逼迫聖上給交代,您左右為難,哀傢怪你作甚?”
聖上暗自松瞭口氣,若太後真的在五臺山修行這麼多年,磨滅瞭心性,想要在宮裡頤養天年,就再好不過瞭。
若是假的,十六年後的太後也全然沒瞭十六年前的霸道,他也不是那個初登基,處處受制的聖上瞭。
聖上道:“母後好好休息,兒子告退。”
-------------------------------------
“五皇子!”
“五皇子!”
“五皇子!”
“您醒醒!”
五皇子猛然從桌子上驚醒,臉上盡是驚慌失措,額頭也出瞭冷汗。
剛剛把他叫醒的人正是顧玉。
身邊的六皇子和少師都註視著他。
顧玉遞給他一個帕子擦汗,道:“五皇子,您怎麼瞭?可要叫禦醫?”
五皇子喘瞭幾口氣,道:“沒事,隻是魘住瞭。”
將太後請回宮後,五皇子一直心不在焉,今天更是在課堂上陷入夢魘。
顧玉一想就明白瞭,孝憫皇後的死一直是五皇子的心理陰影。
現在罪魁禍首回宮,他不魘住才怪。
南書房的課業結束後,顧玉忽然叫住五皇子道:“五皇子,這佛珠寫字練武都不方便,還是別帶瞭。”
五皇子摸瞭摸手腕上的佛珠,這是太後給他的。
五皇子道:“我喜歡這串佛珠,能夠讓我平心靜氣。”
顧玉再次確認瞭一下,這佛珠沒有問題。
那麼能讓五皇子平心靜氣的,究竟是佛珠還是別的?
眼前一團迷霧。
傍晚,顧玉在費酒樓見瞭君澤。
顧玉上來便道:“下個月五皇子就要娶皇子妃瞭,是時候向聖上提讓他參政瞭。”
或許是太後歸來,讓五皇子受瞭刺激,他最近十分刻苦。
顧玉看得出五皇子的野心,想到身子每況愈下的飛柏叔叔,顧玉覺得是時候加把火瞭。
要是復仇,君澤是她最大的阻礙。
可五皇子背後又不隻有君澤,還有許多對現狀一籌莫展的支持者。
他們心裡清楚聖上在幾位皇子中,對五皇子的偏重,可遲遲不見立太子的動作,讓他們心裡的石頭落不瞭地。
隻要五皇子有欲望,煽動這些人不是難事。
君澤道:“你來找我,就是跟我說這個的嗎?”
顧玉眼裡全是冷靜,道:“正逢多事之秋,還望王爺認真對待。”
君澤似乎猜得出顧玉的打算,道:“聽說你的側妻與常傢夫人多有來往?”
常傢便是支持五皇子的勢力之一。
一心想要推五皇子盡快上位,好取得從龍之功,讓傢裡地位在京都再上一層樓。
顧玉眼神頓時冰冷起來,道:“婦人間的來往,我並不清楚。”
君澤見她不承認也沒多說什麼。
左右警告的目的已經達到瞭,說多瞭,又要跟顧玉鬧僵。
君澤拾起剛才的話題,道:“讓五皇子過早參政有礙心性。”
顧玉道:“五皇子已經十六歲瞭,該到朝堂上磨礪一番。”
君澤道:“等明年吧,讓他跟六皇子一起入朝。”
聖上掌控欲極強,若是五皇子一個人入朝參政,分走他的權力,他定然敏感。
若是五皇子跟六皇子一起,能分擔聖上的註意力。
顧玉道:“成傢立業,五皇子即將成傢,這是最好的時機。”
君澤反駁道:“顧玉,現在是不是最好的時機你心裡清楚。”
顧玉眼神越發冰冷,道:“你我說瞭都不算,倒是可以聽聽五皇子怎麼想。”
君澤皺起眉頭,之前他慶幸顧玉能夠跟隨五皇子。
可現在,他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脫離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