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夕若換好衣裳後,又在今日新買回來的衣裳裡挑瞭一件白色蜀錦長裙給溫陽換上。
一切準備妥當,吩咐明月和十七將那些堆在院子裡大大小小的箱子處理好瞭,鳳夕若便帶著溫陽堂而皇之地朝瀾滄院走去。
望著二人的背影,明月眼裡有著明顯的擔憂,轉頭看向十七,發現對方也正直勾勾地盯著鳳夕若的背影。
“柒柒,你說王妃娘娘這招會不會行得通啊?”明月語氣還是帶著糾結。
下意識地,她還是希望自傢王妃娘娘能夠和王爺好好過日子,但真要跟王妃娘娘的安危比起來,她又希望自傢主子的計劃能夠一舉成功。
“不知道。”十七心裡有些焦灼,她不確定這個溫陽會不會是當年的那個,如果是自傢主子又會如何處置。
而且這事情……
她不確定王妃娘娘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溫陽真的是溫傢女,按照道理說,王妃娘娘也不會知曉溫陽的身份,可為何那麼多的人,挑中的偏偏就是她?
一切,似乎越發的撲朔迷離。
十七想,她哪天如果死瞭,一定不是因為敵人太強,而是因為自己這個線民沒做到位。
鳳夕若帶著溫陽走進瀾滄院時,百裡鴻淵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候瞭。
一桌子琳瑯滿目的晚膳香氣四溢,男人坐在她進門便可以看得到的位置,映著微黃的燈光,笑得一臉溫柔寵溺。
隻一眼,鳳夕若便發現這桌上的菜無一不是她愛吃的。
她平日裡已經十分克制在百裡鴻淵面前顯露自己的喜好,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察覺出來的。
但她仍然沒有表露出來半點兒別的情緒,略微行禮之後,便在百裡鴻淵對面坐下,“讓王爺久等瞭。”
“無礙。”百裡鴻淵笑著朝站在他身後的十四點瞭點頭。
很快,那在她對面的椅子便被推到瞭她身邊,距離不過半隻手臂的位置,隻消稍稍側身,便能夠頭靠頭,肩並肩。
鳳夕若:“……”
吃個飯而已,倒也沒必要如此矯情。
原本想將椅子挪開換個寬敞的位置,但鳳夕若轉念一想,又將這個念頭按瞭下來,轉頭看向溫陽道:“佈膳。”
溫陽微微抬起頭看瞭鳳夕若一眼,又立馬垂下瞭眸子,聲音若黃鸝鳴翠柳,“是,夫人。”
聽到這聲音,鳳夕若隻覺得身體酥瞭一半,心裡頭都有些麻麻的感覺,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百裡鴻淵。
隻見這個一臉除瞭在對上她的時候都冷冷清清的男人,此刻正一臉興趣盎然的模樣,目光不斷地在溫陽身上逡巡著。
有戲!
鳳夕若眼睛都亮瞭,隻覺得自己今日這個決定是前所未有的正確。
而這也證明瞭一個觀點——不管嘴上的話說得多漂亮,歸根結底男人都是見色起意的東西。
至於過往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想到這兒,鳳夕若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狗屁不是。
說起來,鳳夕若嫌棄的眼神並沒有掩飾,便是站在二人身後丈外的十四都察覺到瞭,偏生百裡鴻淵像是沒有發現似的,上上下下打量夠瞭後,才重新將目光投向鳳夕若。
他開口詢問:“這位是?”
“我在外面買回來的丫鬟。”鳳夕若道。
“叫什麼名字?”百裡鴻淵再問。
鳳夕若:“溫陽。”
百裡鴻淵點瞭點頭,抬起手夾瞭一塊清蒸鱖魚:“溫陽。”
溫陽身子猛地僵住,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她微垂眼眸,隱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盡然表情。
“以後好好伺候王妃。”筷子裡的鱖魚放入瞭鳳夕若碗裡,百裡鴻淵臉上的笑容再度回來,“若若試試,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這幾日是鱖魚最為鮮美的時節。”
他話鋒轉得太快,以至於別說溫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便是鳳夕若都愣住瞭,直到那潔白柔嫩的鱖魚腹部之肉映入眼簾,方才回過神來。
怎麼回事?
剛剛不是還很感興趣嗎?
看著百裡鴻淵又是一副隻望著自己似乎就能夠酒足飯飽的模樣,鳳夕若深吸瞭一口氣,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不對。
再來一次,她就不信,百裡鴻淵會兩眼空空。
“殿下,讓溫陽來佈菜罷。”鳳夕若夾起那塊鱖魚肉,“新人入府,若是不給她些許事情做,怕是會心有不安。”
“若若就是心地善良。”百裡鴻淵笑著頷首,“如此,便上前來吧。”
溫陽聽罷,趕緊上前。
二人用膳向來身邊都不會安排人專門伺候,她一開始站在鳳夕若的身邊,但不知什麼時候,就走到瞭百裡鴻淵和鳳夕若的身邊,半個身子開始往百裡鴻淵身邊湊。
十六在不遠處看得嘴角直抽搐。
她傢王妃娘娘要不要做得那麼明顯?
什麼叫“新入府的丫鬟若沒事做容易不安”,什麼又叫“王妃娘娘心地善良”?
哪傢的丫鬟剛剛入府先從最基本的做起,躲得離主子遠遠的,就怕沖撞瞭貴人被責罰。
結果倒好,這兩個主子當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答,主打的就是一個睜眼說瞎話。
而這個溫陽……
看著她的袖袍時不時地摩挲過自傢主子的肩頭和手腕,十六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檔口收拾什麼血濺五步的殘局。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頓飯吃到最後,居然出乎意料的和諧——
溫陽但凡動手給他傢主子佈一道膳,他傢主子就往王妃娘娘碗裡送兩樣菜,感情還能有來有往,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十六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瞭。
主子到底在玩什麼?
還是說這是高端局?
那他不該在這裡,他該在桌底。
看著自己面前越堆越高的菜,鳳夕若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王爺,夠瞭。”
“嗯。”百裡鴻淵笑著頷首,“王妃夠瞭,你退下吧。”
“???”
鳳夕若和溫陽同時愣住。
鳳夕若有種自己被耍瞭,卻又說不出理由的感覺。
而溫陽聽到這句話時,則是在這樣溫暖的夜裡,生生出瞭一身冷汗。
她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已經認出她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