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這廂正歡喜著，也沒有太多註意柳凝雪的表情，一邊說著道賀的話，一邊就要去給大夫拿賞銀。
結果卻被柳凝雪一把抓住手腕。
周嬤嬤被拽瞭一個猝不及防，轉頭才發現柳凝雪一張小臉白得可怕，當即嚇瞭一跳，“娘娘這是怎麼瞭？可是哪裡不舒服？”
說著，就要叫大夫過來再幫著瞧瞧。
柳凝雪深吸一口氣，手指緊緊地握著周嬤嬤的手腕，目光死死地盯著大夫，“你剛剛說，我肚子裡的孩子，多大瞭？”
“回太子妃娘娘的話，已經兩個月瞭。”大夫怔瞭怔，雖不明就裡，卻還是如實相告。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回答，柳凝雪嘴唇都白瞭，身體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周嬤嬤見她這個樣子，也跟著蹙瞭蹙眉頭，滄桑的眸子轉瞭轉，突然猛地看向柳凝雪。
二人目光相對，皆是靜默無言。
周嬤嬤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握住柳凝雪的手，小聲地安撫道，“沒事沒事，小姐不怕啊，不怕。”
說著，轉頭又對大夫吩咐道，“你且先去隔壁屋裡坐會兒喝杯茶罷。”
大夫不明就裡，但主傢說的話，他也隻能夠照做，隻是心裡卻忍不住嘀咕：若是有瞭這種好事，哪傢不是第一時間去告知主人的，結果這裡倒好，居然讓他坐冷板凳……
待得大夫離開後，周嬤嬤眸色深沉地看向柳凝雪，“娘娘，你這身孕……”
“嬤嬤，本宮不知道，本宮什麼都不知道。”柳凝雪用力搖頭，眼淚珠子瞬間就落瞭下來。
一看到她這樣，周嬤嬤立馬心疼地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寬聲安慰，“好好好，不知道……”
她照顧太子妃這麼久，不必明說她也知道問題出在瞭哪裡。
若說孩子一個半月也便罷瞭，偏生是兩個月。
而兩個月那檔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正鬧別扭不說，也正是她去外頭給太子尋藥的時日。
太子那半個月，根本就沒有和太子妃同房。
此事雖隱秘，但太子殿下那邊的心腹必然不會忘記此事。
至於太子妃這個孩子怎麼來的……
周嬤嬤眼神裡閃過一絲晦澀，見柳凝雪稍稍冷靜下來，便道，“娘娘放心，此事不會有旁人再知曉，但是這個孩子，娘娘留不得。”
柳凝雪一聽這話，眼睛先是一亮，接著又瞬間黯淡瞭下去。
“嬤嬤，本宮……”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周嬤嬤見柳凝雪神色不定，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娘娘萬萬不可糊塗！”
柳凝雪手指緊緊地捏在一起，貝齒咬住唇瓣，臉上的表情從猙獰變得苦澀，又變得痛苦。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道，定定地看著周嬤嬤，“嬤嬤，有法子留下這個孩子嗎？”
周嬤嬤被嚇瞭一跳，“娘娘你瘋瞭，這孩子……”
“隻要沒人知道，他就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柳凝雪咬瞭咬牙，眼裡閃過一抹瘋狂之色。
可周嬤嬤到底沒有糊塗過頭，苦口婆心勸道，“娘娘萬萬不可冒這個風險，你乃是太子妃，這皇傢血脈是萬萬不能有失的，你有身孕，那是要讓太醫院定期請脈的，若有朝一日被查出來，這可是欺君之罪！”
聽到這句話，柳凝雪臉色又白瞭幾分，但很快她便慘笑一聲道，“嬤嬤說的，本宮又如何不知？但若是本宮告訴你，本宮若是沒瞭這個孩子，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瞭呢？”
“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胡話？”周嬤嬤驚瞭一下，“娘娘吉人天相，必然……”
“吉人天相。”柳凝雪嗤笑一聲，“嬤嬤怕是不知道，本宮這身子，早就虧空瞭。”
說道這兒，柳凝雪的臉上露出一抹怨毒之色。
“娘娘這話是何意？”周嬤嬤不解地問道。
“有些事情，不是本宮想不想的。”柳凝雪像是回過神來，眼神也多瞭幾分嘲諷，“本宮愛太子，又何嘗不想生他的孩子？可是本宮沒有機會。”
“到底發生瞭什麼？”周嬤嬤急瞭。
柳凝雪瞇瞭瞇眸子，這才將一件兩年前的往事說瞭出來。
那個時候，她還未正式嫁給太子，皇後說想要見見她，便讓人宣她入宮。
她喜不自勝，便精心打扮前往，誰知皇後隻是不冷不淡地和她說瞭幾句話，便打發她回去。
正逢此時，皇後的外甥女永樂郡主入宮，邀她一同去花園遊玩，她想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理應打點好關系，便欣然接受。
二人也是有說有笑，好不歡樂。
直到，她給她喝瞭一碗酸梅湯。
她仍記得當時的腹痛以及永樂郡主微笑又嘲諷的眼神。
她說太子妃之位本該是她的，她才是皇後最屬意之人，卻在半路被一個賤人奪瞭。
但是沒關系，有太子妃之位又如何，她永遠也別想生下太子的孩子，一個沒有子嗣的太子妃，遲早有一天會被休棄！
之後她便血崩不止，永樂郡主還叫來太醫給她醫治，太醫說她身子怕是很難受孕，有幸受孕，也要好生將養，若是小產便再無子嗣緣。
她原本想將此事告知皇後，卻被永樂郡主的一句話給制止。
她依舊記得永樂郡主的原話。
永樂郡主說：你若是不想當這個太子妃，大可現在去說，橫豎本郡主被責罰一頓，但是皇傢是不可能要一個身體有虧的女子成為皇傢兒媳的。
柳凝雪說這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
周嬤嬤聽得老淚縱橫，緊緊地抱住她，“天殺的，怎會有這樣的事情，她們怎麼敢，怎麼敢啊……”
“她們有什麼不敢。”柳凝雪嗤笑一聲，“她有皇後撐腰，父親是國舅，又是特封的郡主，而我隻是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的沒有母親的……”
“別說瞭別說瞭。”周嬤嬤心都抽痛瞭起來，深吸一口氣，“娘娘放心，這一切，老奴幫你，以後隻要有老奴在，絕對不會再讓旁人來欺辱你。”
柳凝雪的頭輕輕靠在周嬤嬤的肩膀上，聽到這句話時，她恍惚的臉上露出一絲詭譎的神色，“那嬤嬤，本宮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娘娘放心，老奴會安排妥當。”周嬤嬤深吸一口氣，拍瞭拍柳凝雪的肩膀。
次日，太子府便傳出消息，太子妃娘娘有喜，如今已有一個半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