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娘娘？”
明月看著坐在銅鏡前自己叫瞭兩次都沒有回應的人，心裡咯噔一響，忍不住拔高瞭音量。
鳳夕若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瞭，“怎麼瞭？”
“已經好瞭。”明月輕輕呼瞭一口氣，手指又將自己剛剛梳好的發髻攏瞭攏，由衷道：“娘娘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瞭，看來林神醫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聽到這句話，鳳夕若又是一怔，下意識地往銅鏡裡看去。
誠如明月所言，今日的她已不似昨天看起來那般臉色蒼白，毫無生氣。
但是，這僅僅是因為林弦意的醫術嗎？
鳳夕若瞇瞭瞇眸子，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浮現起昨夜的情景。
在百裡鴻淵說出那句話後，她便閉上瞭眸子，但真論起來，從答應讓百裡鴻淵搬進來的那一刻，她便已經做好瞭一宿不眠的準備。
不僅僅是因為擔心那個人會突然出現，而是她也不習慣屋裡突然多出一個人的存在。
過往雖說也曾有幾次和百裡鴻淵同榻共眠的經歷，但到底那個時候不是他暈著，就是自己暈著。
這還是第一次，她們兩個都在清醒的狀態下，在同一間房子裡睡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瞭。
而且睡得沒有半點兒意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昨天吩咐十七讓那人不準過來的話，是否真的起到瞭作用……
難不成是因為和那個人睡多瞭，以至於讓她對旁人和自己睡一個房間不如之前般敏感？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鳳夕若在心裡嘆瞭一聲，隻覺得頭都痛瞭起來，下意識地想要把話題轉開：“王爺呢？”
若是說昨天夜裡奇跡般的酣睡過去是讓她第一件心裡沒底的事情，那她睜開眼睛後屋裡隻剩下瞭她一個人就是第二件——
她以為以百裡鴻淵惡劣的性子，自己醒來的時候這人必然會在，甚至又免不瞭一番唇槍舌戰。
但事實卻是，她睜開眼睛時，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另一側屏風後面的床榻已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
“王爺很早就起瞭。”明月輕聲回答，她雖然沒有進屋服侍，但也是守在院子裡的，“他讓我們不要驚擾到瞭娘娘，說是有事情要去處理，等早膳的時候再回來陪娘娘。”
“誰要他回來陪。”鳳夕若眉頭一挑，下意識地反駁。
明月一個沒忍住，噗嗤笑瞭出來，“娘娘這樣子，哪裡是不想讓王爺過來陪，分明就是……”
“是什麼？”鳳夕若一個眼刀子丟瞭過去。
明月頓時啞火，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該死，她怎麼就忘瞭那回事呢？
知道明月有口無心，鳳夕若也沒有真的打算如何，當即起身道：“走吧，去用早膳。”
誰要他陪？愛吃不吃！
“啊？”明月愣瞭一下。
“怎麼？”鳳夕若瞇瞭瞇眸子，“你不會還真想讓我等他吧？”
“不，不是。”明月臉色一白，咬瞭咬牙，突然“噗通”一聲跪瞭下來，“娘娘，奴婢有事情要報。”
鳳夕若隻怔瞭一下，便正色瞭表情：“何事？”
“昨日下午奴婢收到瞭太子妃讓人傳來的消息，她說要奴婢……”明月咬瞭咬牙，身體徹底跪瞭下去，“要奴婢對娘娘下手。”
柳凝雪？她居然這麼快就收到瞭消息？
“趁人病要人命，這很正常。”嗤笑一聲，鳳夕若俯身就要將明月拉瞭起來。
明月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眼神又悔又氣，卻是不願意起來，當初聽瞭太子妃的話，是她這輩子做下的最錯誤的決定。
察覺到明月的心思，鳳夕若手上的氣力又加瞭幾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你跪什麼跪。”
明月抽泣一聲：“娘娘……”
鳳夕若嘆瞭一口氣：“我這還病著呢，沒力氣。”
聽到這句話，明月頓時嚇瞭一跳，都不用鳳夕若再扶，瞬間從地上爬瞭起來。
這動作麻利的，看得鳳夕若忍不住低低一笑。
明月聽到這笑聲，當即明白自傢主子是真的沒有生她的氣，頓時心裡也有瞭底氣，猶豫瞭一下道：“娘娘，要不……咱們還是把此事告訴王爺吧。”
“不必。”誰知鳳夕若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瞭。
“她這般心腸歹毒，保不準在奴婢這兒沒有下手成功，還會有別的動作，萬一防不勝防……”明月又道。
“放心，她不會再有機會。”鳳夕若眼裡閃過一抹冷意。
明月怔瞭一下，突然明白瞭什麼：“娘娘是已經想到瞭對付她的法子瞭嗎？”
鳳夕若嗤笑一聲，不置可否：“昨日立秋瞭是不是？”
“啊？”明月不知道怎好好的就聊到這日子上去瞭，但還是點瞭點頭，“是。”
“秋天，該是一個有收成的季節。”鳳夕若唇角微微揚起。
從春天撒下的網，總有心急的人不想等到冬天。
如此，秋天也不錯。
另一側，瀾滄院書房。
“王爺。”十六朝坐在榻上整理衣裳的人看瞭一眼，眼神微微一變。
從剛剛林神醫急匆匆端著小碗出去，再看到眼前這一幕，不難猜測這裡面剛剛發生瞭什麼。
所以他傢王爺這一大早起來，就是為瞭給王妃取心頭血熬藥？
“何事。”百裡鴻淵慢條斯理地捋好袖袍，語氣平和，臉上沒有半分難受之色。
十六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勸慰的話，“王爺，要不要咱們抽空去拜拜罷？”
要說不說，這段時日他們王府像是被人下瞭降頭一樣，不是這個受傷，就是那個受傷。
百裡鴻淵眉頭一挑：“荒唐！”
十六脖子一縮，頓時不敢再說：“十七那邊剛剛有消息傳瞭過來。”
“說。”百裡鴻淵瞇瞭瞇眸子。
十六不敢再耽誤，當即開口：“昨天太子府那邊想對王妃下手之事，王妃身邊那個侍女已經將此事告知瞭王妃娘娘。”
“她倒是知道審時度勢。”百裡鴻淵輕哼一聲，眸子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深邃。
十六暗暗在心裡嘆瞭一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傢主子這“她”說的是誰，但在王府當差的，審時度勢可是基本功。
否則，不知道死瞭多少回瞭。
“那，王妃娘娘這侍女……”
“既是忠心，便留著罷，王妃也用順手瞭。”百裡鴻淵挑瞭挑眉頭。
“是。”十六點瞭點頭，心想這明月的命真夠大的，王妃知曉她細作的身份時留瞭她一命，這回又在主子這兒活瞭下來。
畢竟，自傢主子昨日便已經吩咐，若是今日之內明月沒有將消息告訴王妃，那麼她也就不用看到明日的太陽瞭。
再想想十七如今滋潤的日子……
難不成，是跟在王妃娘娘的人都特別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