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還是我來……”
“不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歸於沉寂。
唯餘呼吸，清晰可聞。
鳳夕若咬瞭咬牙，隻恨自己沒能夠多長出幾隻手。
她知道百裡鴻淵想說什麼，可這個時候她豈能讓他來搭把手？他如今閉著眼睛，乖乖地躺著，已經是最好的情形瞭。
好在不會兒，一鳳夕若終於尋到瞭將二人發絲糾纏的源頭，看著那支不知何時滑落，還成為瞭罪魁禍首的簪子，鳳夕若深吸一口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簪子是百裡鴻淵今早特意讓明月加在自己頭上那根吧？
還真是會……助紂為虐啊。
將簪子抽出的瞬間，鳳夕若翻身而過，“好瞭。”
隨著身上的重量剎那間變輕，百裡鴻淵心裡的那絲絲沉甸甸的重量也不由得隨之而去。
鳳夕若解的其實並不算慢，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上幾分。
“如今，可否能睜開眼睛？”微微偏瞭偏頭，百裡鴻淵輕聲詢問。
鳳夕若：“……”
她想說愛睜不睜，更希望這人要不就直接閉上眼睛睡下瞭事，可一想起自己和他還有幾件事情沒有捋清楚，又不得不開口，“可以瞭。”
“好。”百裡鴻淵勾唇，眼眸睜開。
對於眼前的漆黑一片，他並不感到意外。
他知道，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小媳婦兒就趁機把那燭火給滅瞭。
他雖然遺憾，但也不算失望。
因為他崩潰見過，也相信不久之後，那燭火魅惑搖曳的情形，必然重現。
“方才的事情”，鳳夕若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強忍住內心的別扭輕輕說瞭聲：“抱歉。”
雖然她心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明明她看準瞭自己落腳的地方空無一物才過去，怎就會踩到百裡鴻淵呢？
可說到底，還是她踩瞭他，又造成瞭方才尷尬不已的場面，她鳳夕若敢作敢當，這句抱歉說說又何妨？
“無事。”百裡鴻淵的唇角在暗處勾瞭勾，語氣溫和又輕柔，“本王感覺不到，不痛的，王妃不必自責。”
鳳夕若：“……”
若說之前還隻是覺得她那一腳落下時有稍微的自責，那麼此刻在聽到百裡鴻淵這麼一句“貼心”的安慰後，這自責就像洪水猛獸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鳳夕若：她真該死啊！
“要不，我幫王爺看看吧？”鳳夕若在內心掙紮瞭一番，還是扛不過那一抹歉疚。
百裡鴻淵聲音依舊淡然：“不必瞭，左右沒有感覺的。”
可越是這樣，鳳夕若就越內心焦灼：“若是碰青碰紫瞭，還是得上藥才行。”
百裡鴻淵：“既然如此，那就麻煩王妃。”
“不……”
“不麻煩”三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鳳夕若腦海裡靈光一現。
怎麼感覺如此不對勁呢？
她明明對這個男人避之如虎的，怎麼現在還成瞭她主動去看他是不是受傷？
這是她隨便能看的？
百裡鴻淵餘光掃到那瞬間緊繃瞭的小臉，心裡哂笑，面上卻不帶絲毫表情，“還是算瞭吧，無礙的。”
鳳夕若深吸一口氣，一把掀開瞭被子，“還是看一下吧。”
要是真要是扭扭捏捏，反而顯得她不落落大方瞭。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
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我不尷尬。鳳夕若在心裡道。
可真當又到瞭這一步的時候，鳳夕若再一次懵瞭。
其一是因為眼下黑燈瞎火，饒是她眼力再好，目光所及之處，除瞭黑暗中的那一抹白，便再無其他。
其二便是要想看他傷在何處，勢必要將腿上的衣物除去，若是傷在瞭小腿也罷，若傷的是大腿甚至……
鳳夕若不由自主地打瞭一個哆嗦，隻覺得眼前一陣天雷滾滾。
她這是……做瞭什麼孽？
她這是自作孽。
深吸一口氣，鳳夕若隻好開口道，“你別動，我去點個燈。”
百裡鴻淵：“好，我不動。”
那乖乖的語氣，聽得鳳夕若頓時落荒而逃。
等到燭火明亮整個臥房，她恍恍惚惚想起，百裡鴻淵其實根本就不會動。她不記得，但是百裡鴻淵是肯定記得的，結果這男人居然也就這麼應瞭……
她喵的，今晚這尷尬到底要維持到幾時？
心緒前所未有的復雜的鳳夕若重新回到床榻時，幾乎不敢去看百裡鴻淵的眼睛。
好在這褲子可以從下往下撩，否則她真的可能落荒而逃……
“我幫你看看。”將褲腿往下往上卷起，鳳夕若借著橘黃色的燭光，目光從百裡鴻淵的小腿處緩緩往上。
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腳落得著實不清，故而也不敢懈怠，左左右右，裡裡外外，一點一點的，看得極為仔細。
一隻腿看完，沒有。
鳳夕若隻好跟百裡鴻淵道，“還得看看另一隻。”
“好。”百裡鴻淵眼睛望著頭頂的帷幔，一副漫不經心，不知道發生瞭何事的模樣。
隻等到鳳夕若再一次將他左腿的褲管一寸一寸往上折時，那心底的異樣與四肢百骸傳來的酥麻，差點兒沒把他逼得從床榻上彈起來，再將人狠狠地壓在身下……
若非不是她眼下這般神色，他甚至懷疑自傢小媳婦兒是不是什麼時候又開始懷疑，特意用這招來測試他的。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此情此景之下，誰頂得住？
但是沒法，他還是得忍住。
哪怕是那纖細柔軟，現在冰冰涼涼的手指握住他的腳踝，轉動他的小腿，他都必須得假裝若無其事，無法感知。
又一次酥麻感從心底竄起時，百裡鴻淵下意識地抓緊瞭身下的被褥，他突然覺得，方才伸出去的那一腳，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挖瞭個巨坑……
好在鳳夕若此刻滿心滿眼都是找傷口，沒有察覺到百裡鴻淵神情的異樣。
幾個呼吸後，鳳夕若驚喜的聲音驟然響起。
“找到瞭！”
百裡鴻淵的手指松開，暗暗松瞭一口氣。
但凡再過一個呼吸，他都怕自己裝不下去。
“如何？”強忍住心底的悸動，百裡鴻淵喉結動瞭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尋常時那般淡然。
“還好。”鳳夕若瞥瞭眼那明顯青瞭一塊的可怖痕跡，咽瞭咽口水。
這點傷，對百裡鴻淵來說，應該算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