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青辰瞬間白瞭臉色。
大齊的衣裳向來等級森嚴,皇族更甚。
皇帝的龍袍乃是五爪金龍,象征著九五之尊;太子的衣裳若有龍紋,便隻能以四爪為飾;其他皇子皇親便隻能甫以三爪。
自從百裡青辰被立為太子後,他便再沒有穿過三爪為飾的衣裳。
今日這一身著實是宮裡來瞭信催他入宮,情急之下他拿瞭一件衣裳便從百裡雲軒的榻上便穿戴上瞭,並沒有看到底是誰的。
怪不得……他穿起來的時候就覺得略微寬大,但兩件衣裳顏色相似,加之有腰封扣住,他也沒有過多的在意。
“母,母後。”百裡青辰深吸一口氣,噗通一聲跪瞭下來,“許是府中的下人拿過瞭衣裳,還請母後原諒兒臣這回。”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見百裡青辰這般惶恐,秦佛定到底不忍心過分苛責,一把將他拉瞭起來,嘆瞭一口氣道:“你啊,本宮知道這段時日你也受瞭委屈,但你也不可因此而這般心不在焉,今日穿瞭三爪也便罷瞭,橫豎不過是失瞭禮儀,但若是著瞭五……”
“母後!”百裡青辰神色一凜,連忙出聲打斷。
秦佛定愣瞭一下,也反應過來瞭自己方才的食言,但她到底不似百裡青辰年輕,隻一下便又正色瞭表情,笑著道,“所以說啊,你府上還是得有一個人幫著擔著才行,這次你可得聽母後的。”
百裡青辰一聽這話,便明白秦佛定是要讓自己重新娶妻的意思,若是之前他也就順水推舟的應下瞭,但如今……
眸子閃瞭閃,百裡青辰道,“母後,如今柳凝雪之事剛剛過去,為落人口實,兒臣還不想這麼快就考量娶妻一事。”
“孩子,本宮知道你心性高潔,但那柳凝雪都不算被休,你又何必執著?”秦佛定握住百裡青辰的肩膀,“再說如今的局勢,你還不明白母後的良苦用心嗎?”
說著,她眉頭微微一蹙,躬身百裡青辰拍瞭拍衣擺,“怎得皺成這個樣子,太子府何時出瞭這麼不知規矩的下人。”
“母後。”百裡青辰心裡“突”瞭一下,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躲開秦佛定的手。
這衣服上的褶皺是怎麼來的,他比誰都清楚,他怕再這樣下去,會被心細如發的秦佛定看出端倪。
“母後。”不等秦佛定開口,他便再一次出聲,“不知道母後幫兒臣看中的,是哪傢的千金?”
秦佛定心裡一開始還因為兒子這般反常的舉動有些詫異,但一聽到這句話便也將那絲絲疑慮拋到瞭腦後,正色瞭表情道,“本宮之前讓你好生看看如何修復和丞相府的關系,結果你倒好,愣是什麼事情都不做,連太子府的門都不出瞭。”
話說道最後,已是有瞭三分埋怨的意味。
百裡青辰心裡越發的發虛,他這段時日不出府門自然是因為……
突然,百裡青辰腦海裡靈光一現,猛地抬起眸子,“母後,你不是想讓兒臣再娶柳丞相的女兒吧?”
“有何不可?”見百裡青辰這麼快明白瞭自己的意思,秦佛定瞥瞭他一眼,目光裡多瞭幾分滿意,“他柳不言能嫁一個女兒進皇室,隻要再讓他嫁一個女兒,他便依舊與你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母後,隻怕他柳不言如今已經有瞭二心。”百裡青辰眸色深沉。
大殿裡的那一出,那是徹底撕破瞭臉。
“有二心又能夠如何?”秦佛定嗤笑一聲,眸子裡多瞭幾分高傲,“他便是再有二心,你父皇金口玉言一下,他柳不言難道還敢抗旨不成?他若真敢抗旨,那這大齊的丞相,也不妨換上一換。”
這句話一出,百裡青辰的心思立馬活絡瞭起來。
這些年,丞相一黨快速崛起,已經和他們秦傢形成瞭分庭抗禮之勢,若是他柳不言執意要與他為敵,豈不是正好借此機會將丞相一黨來一次清掃?
“母後英明,兒臣受教。”百裡青辰沉寂的心,再一次跳動瞭起來。
他突然覺得,之前因為不想被眾人說靠著秦傢的勢,做什麼事情都靠自己的行為是何等的愚蠢。
“你是本宮唯一的兒子,本宮所籌謀之事,都是為瞭你的大好前途,你能明白本宮的良苦用心就好。”秦佛軍知道自己這兒子心高氣傲得緊,難得聽到他說出這般服軟的話,一時間心情也熨帖瞭不少,轉頭喚來外面侯著的侍女。
從侍女手中接過熱湯,秦佛定心疼道,“這段日子你消瘦瞭不少,今日個正好過來,且喝瞭這碗參湯再回去。”
“這是皇後娘娘親自熬的。”旁邊的侍女趁機開口。
百裡青辰一聽,當即跪地謝恩,“多謝母後。”
秦佛定微笑著看著百裡青辰將參湯喝完,接著又拉著他說瞭好一會兒的話,眼看著時辰差不多瞭,這才依依不舍地將人送到大殿門口。
但讓所有的人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沒走出兩步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往後栽去。
“太子殿下!”眾人驚呼出聲。
秦佛定臉色一變,飛奔上前,“快,宣太醫!”
一時間,原本秩序井然的鳳儀殿瞬間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半個時辰後。
看著太醫從屏風後面出來,秦佛定親自上前迎接,“張太醫,太子這是怎麼瞭?”
張太醫嚇瞭一跳,趕忙行禮,“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他……”
話說到一半,張太醫突然頓住,左右看瞭看。
秦佛定心裡一驚,當即揮瞭揮手,讓四周的宮人們盡數退下,隻餘下瞭貼身伺候的大太監。
等到眾人都離開後,秦佛定輕輕呼瞭口氣,穩瞭穩心神,“張太醫有話但說無妨。”
這張太醫是她鳳儀殿扶持起來的人,自然是聽憑鳳儀殿的差遣,行事章法秦佛定也是熟悉的,知道他讓自己屏退下人,定然不是尋常之事。
“娘娘,太子殿下方才暈厥是因身子過於虧空,一時服用瞭大補之物,身子難受其累故而起瞭相反的作用。”張太醫神色復雜道。
“是方才那參湯?”秦佛定心裡一緊,立馬想到瞭方才那湯。
張太醫點頭,“正是。”
秦佛定暗暗松瞭一口氣,至少不是有人毒害,“想來是近日太子過於勞累,本宮會讓人好生照料,今日之事還請張太醫……”
她話沒有說完,一旁的老太監便拿瞭一錠銀子塞進張太醫懷裡。
話不用說完,張太醫也知道這是要讓他不能夠將此事告知旁人,畢竟太子身體關乎國本,別說是暈厥,便是小病小痛那也是要記錄在案的。
若是過往他也就收下瞭,但一想到自己診斷出來的脈象,張太醫心裡就不停地打突,最後噗通一聲跪下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這身子並非勞累所致……”
秦佛定愣瞭一下,看瞭看老太監,“那是因為什麼?”
張太醫頭低得更下瞭,“太子殿下這是陰火旺而陽火虛,縱欲過度傷瞭根本,隻怕是子嗣難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