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往攝政王府第二十五批殺手又一次折損在陳桐的大刀下，屍體被丟進亂葬崗的那一刻，太子府裡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
聽到這個聲音，下人們一邊紛紛低頭，一邊在心裡默默計算這是短短三天內，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第多少次砸杯子瞭。
即便是他們不懂朝堂不知政事，也明白太子府最近這動靜，是從“攝政王百裡鴻淵的雙腿不日便會恢復如初”的消息傳出來的那一刻開始。
如今的太子府，人人自危不說，更是蔓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氛圍，誰都不敢輕易靠近太子殿下的寢宮。
直到正午，太子府傳來宮中的消息。
管傢小心翼翼地拍瞭拍寢宮緊閉的大門，“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請殿下即刻入宮。”
屋裡，百裡青辰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的周身更是一片狼藉。
聽到外面的聲音，百裡青辰輕輕呼瞭一口氣，緩緩閉上瞭眸子。
隨著房門“嘎吱”一聲響，百裡青辰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瞭眾人面前。
眾人所見到的太子殿下，恢復瞭往日裡那般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謙謙君子模樣。
“旁人將裡面收拾一番，屏風後面，不得進去。”百裡青辰瞥瞭眼一旁的管傢，“若有人敢亂嚼舌根，你該本宮府裡的規矩。”
話雖是對著管傢所言，但他目光卻投向瞭那些個戰戰兢兢的下人們。
“老奴明白。”管傢打瞭個哆嗦，迅速讓人給百裡青辰準備馬車，恭敬地將人送出太子府。
直到馬車消失在瞭視線，管傢才輕輕呼瞭一口氣。
轉身回到寢宮，管傢甫一推開門，便踩到瞭一塊破碎的瓷片，看著這被砸瞭一地的茶具，管傢忍不住重重嘆瞭一口氣。
屏風後面，時不時傳來微弱的呼救聲，但他很清楚自傢太子殿下那句話意味著什麼，不管裡面動靜如何，他始終沒有踏入一步。
親自收拾幹凈後，管傢將門合攏，囑咐好外面守著的小廝，太子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允許進入後，這才放心離開。
隻管傢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丞相府便被送進瞭一封信函，半個時辰後，那緊閉的寢宮門，便被人悄無聲息地打開……
另一側，百裡青辰在宮門口下瞭馬車便直奔鳳儀殿。
皇後秦佛定早已經在大殿等著他的到來，二人甫一見面，秦佛定也來不及再多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攝政王府的事情，你知道瞭？”
百裡青辰眸子閃瞭閃，“是。”
秦佛定神色肅穆，“這幾天有多少人是你派去的？”
“五批殺手，四批試探的人。”在秦佛定面前，百裡青辰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行為。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些人裡面也一定會有他母後派去的人。
“可有得到什麼確切消息？”秦佛定深吸一口氣，眸子裡多瞭幾分憂色。
“兒臣派去的人，連百裡鴻淵的面都沒有見到。”百裡青辰緩緩搖瞭搖頭。
“和本宮派人過去查探的結果一致。”秦佛定瞇瞭瞇眸子，語氣幽幽。
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句話卻證實瞭百裡青辰方才的猜測。
隨著這句話出來，鳳儀殿裡立馬多瞭一股肅殺的氛圍。
母子二人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過瞭許久，秦佛定才嗤笑一聲，似在呢喃自語，又似在感慨什麼，“不愧是她們的兒子，是本宮小看瞭他啊……”
百裡青辰眉頭一蹙，“母後說的是誰？”
秦佛定怔瞭一下，頓時回過神來，看到百裡青辰詢問的目光，她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之色，轉身朝裡屋走去，“此事本宮與你父皇說過一次，你父皇雖還是未曾明確表態，但本宮能看得出來，他頗為在意此事。”
說道最後一句話時，秦佛定眸子裡閃過一抹嘲弄，指甲更是深深嵌入手心。
她當真想不通，他為何還不願意對百裡鴻淵下手，就因為他是她的兒子，就因為他長瞭一張和她一樣的臉，便能讓他棄自己兒子的安危，至大齊的江山社稷於不顧嗎？
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
不，他不會知道！
她決定不可能讓他知道當年發生瞭什麼！
百裡青辰隨著秦佛定的步子往裡面走去，眸子裡的神色多瞭幾分探究。
他知道，方才自己母後的舉動，實則是在特意回避自己的問題。
但他向來知道什麼話該問，又該在什麼時候問。
“母後，兒臣覺得，此事便是父皇下瞭決心，隻怕也無濟於事。”百裡青辰瞇瞭瞇眸子，“百裡鴻淵既然敢把此事廣而告之，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他跟這個人交手這麼多次，就沒有見他打過無準備之仗。
甚至到瞭最後，他百裡鴻淵都是笑著看敵人一個又一個朝他精心佈置好的陷阱裡跳。
哪怕他再如何不甘，他也不得不承認，短短幾個月，在玩弄權術這塊，百裡鴻淵有驚才絕艷之能。
三年前是他輕敵，認為在沙場上廝殺之人是個莽夫，在謀略上不足為懼。
秦佛定步子一頓，臉上的神色越發的不好看。
“母後。”見秦佛定不開口，百裡青辰眸子裡閃過一抹深邃，“兒臣想親自去一趟丞相府。”
“你去丞相府？”秦佛定怔瞭一下。
“對。”百裡青辰點頭，“他百裡鴻淵縱然腿腳好全，所能得到的助力除去當年質疑父皇登基的臣子，便隻有柳不言。”
因先帝曾多次表示自己最為屬意小兒子，故而當年百裡鶴鳴登基時，還引起瞭一眾老臣的不滿。
但到底是他成瞭皇帝，那些個心存不滿與疑慮的老臣也在這些年死的死，退的退。
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以如今的形式來看，已不足為患。
他所要做的，就是將柳不言抓在手裡。
正所謂山不就我我就山。
他堂堂太子親自去一介臣子傢中，他柳不言難道還敢不親自出門迎接嗎？
“你有幾成把握？”秦佛定沉默良久，到底還是嘆瞭一口氣。
百裡青辰恭敬垂眸，隱去表情，“兒臣，願竭力一試。”
看到百裡青辰如此堅定，秦佛定心裡也滿足許多，緊繃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我兒有志氣！母後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