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
十六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快速地穿好衣裳，手腳麻利地出瞭房門。
前後左右打量瞭一番後，便朝王府大門方向而去。
隻見他雖動作迅速，但怎麼看都有一種鬼鬼祟祟之感。
一路小跑到前院，發現沒人追上來的十六暗暗呼瞭一口氣，放慢瞭腳步，調整瞭一下呼吸，又整瞭整衣裳。
等到自己看上去和平日沒什麼兩樣後，便挺直身體去開王府的大門。
隨著“嘎吱”一聲響，十六這廂將將探出半個腦袋，便對上瞭一張熟悉的臉。
“臥槽！”十六一個沒忍住驚呼出聲，“你怎麼在這兒？”
十七翻瞭個白眼，語氣幽幽，還有幾分沙啞，不答反問：“那你呢？你怎麼這個點出來瞭？”
十六眼珠子一轉：“我？我來開門啊，作為王府的管事，我開門不很正常？”
十七嗤笑一聲，一把薅住十六那齊整的頭發，將人像拔蘿卜似的從門後拉瞭出來，抬頭朝天上看去，“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說的是什麼話？”
誰傢好人寅時開門啊？招賊呢？
十六被拉個猝不及防，這下是真的頭皮發麻，一邊呼痛一邊去拍十七的手，“松開松開，快快快！臥槽，別薅頭發啊，最近掉發呢！”
十七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到底還是松瞭手，“沒出息！”
十六松瞭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捻瞭捻自己的頭發，看到那順著指縫落下的青絲，臉瞬間垮瞭。
磨瞭磨後槽牙，已經從虎口逃脫的十六頗有幾分惡狠狠道，“大舅別說二舅，你自己不比我更早？有什麼好說的？”
出來幹什麼不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就是為瞭第一個出現在主子和王妃面前，刷波存在感，好話說盡可憐演盡，爭取一個坦白從寬寬大處理嗎？
他好歹還忍住待到瞭寅時才出來，而十七呢？怕不是醜時就在這兒等著瞭吧？
怪不得她們兩個小心翼翼，誰讓昨天夜裡十四一馬當先，幾個轉身就沒影瞭，害他們沒有跟上找風水寶地的路子。
投好胎來不及，那還不得好好珍惜當下啊？
怎麼說也得再活一陣子，等他找到風水寶地再說吧？
十六說瞭一番，見十七沒開口，忍不住又道，“好歹咱們兩個同病相憐，又一同想到瞭這個法子，出都出來瞭，就結個盟唄？”
畢竟兩個人一起賣慘求情，效果肯定會比一個人的好。
十六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聰明，瞬間化敵為友，料想十七絕對不可能拒絕。
看著十六期盼的眼神，十七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
唇角一彎，隻見那張圓圓的臉上露出瞭幾分狡黠的笑容，“怎麼個結盟法？”
十六壓低聲音，“王爺要是找咱們當替罪羊，我們就也找一個替罪羊唄！”
“誰？”
“十四啊！”十六一臉理所當然，“他跟在主子身邊最久，隻要你我齊心協力，裡應外合把他推出去，安全的就是我們。”
說到最後，十六還煞有介事地點瞭點頭。
十七挑眉，表示瞭然，“把十四推出去？”
十六：“對！把他推出去！”
讓他丫的昨天夜裡跑得比狗還快。
十七唇角暗暗揚起一絲詭異的弧度，再度抬起頭來時，一片坦然赤誠，“不好意思啊，你這個盟我結不瞭。”
“為何？”十六不可置信。
這還有什麼比結盟更好的辦法嗎？
他不信。
就算是有，也絕對不是十七這腦袋瓜子能夠想出來的事情。
幾人從小在一起訓練，十七哪裡會看不出對方震驚的眼神下藏著的鄙夷，於是乎，十七勾瞭勾手指。
十六：“？”
十七：“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雖然不太想過去，但有一句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
十六小心翼翼地往前踏瞭兩步，十七眼疾手快又一把薅住十六的頭發，將他轉瞭個彎兒。
十六表情都扭曲瞭，可沒等他開口呼痛，就被不遠處藏在黑暗裡的一個人嚇得愣在原地，“臥臥槽，你怎麼在這兒？”
這一下，是舌頭都捋不直瞭。
十四面無表情地盯瞭一眼那個企圖把自己丟出去換取“榮華富貴”的兄弟，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波瀾，再一次轉過瞭身。
十六心裡一陣發毛，終於明白瞭什麼，硬生生抗下頭皮傳來的疼痛，扭過身體看向十七，“臥槽，你不會跟他結盟瞭吧？”
十七唇角一揚：“是啊。”
“你……”十六氣得差點兒翻白眼，“他，他什麼時候來的？”
這兩個人結盟瞭，那他不得分分鐘被弄死？
“不知道啊，我一出來的時候，人傢就在這裡瞭。”十七眨瞭眨眼睛，那叫一個撲閃撲閃。
十六深吸一口氣，又轉過瞭身去看十四，差點兒把自己扭成個麻花，“你，你該不會是去找瞭風水寶地後，就在這裡等著瞭吧？”
說完這句話，十六心都沉瞭。
其實不用問，八九不離十。
而且，現在他也不想再聽到對方的回答，這不就等於雪上加霜，給他心窩插刀嗎？
而且這刀子，還是自己遞出去的！
十四平靜地看瞭他一眼，點頭，“是。”
十六：“……”
你知道深淵裡的絕望是什麼感覺嗎？
你不知道吧？
但我知道哦。
深吸一口氣，十六覺得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瞭，就在他準備開口時，天空突然浮現一抹魚肚白。
天，亮瞭。
從夜幕轉到白晝，不過是須臾之間，十六愣愣地看著夜幕褪去，又愣愣地看向十四，視線落在他手中的一物上。
“你這拿的什麼？拿的什麼啊？！”十六覺得，他真的麻瞭。
望著無能狂吼的十六，十四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淡淡從嘴裡吐出兩個字，“大氅。”
十六深吸一口氣，“幹什麼用的？”
十四：“更深露重，王妃身子又虛弱。”
言下之意，這不就是給王妃娘娘準備好的？
十六聽完，整個人倒退兩步，抬起手，指尖發顫，“你，你……”
救命啊，怎麼有人能那麼狗啊？什麼事情都給做瞭，顯得他就跟一個廢物沒啥兩樣。
最後的最後，十六到底沒能夠說出別的話來。
因為，王府不遠處的巷子裡，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瞭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