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到秦太後身邊,輕聲說,“你怎麼那麼傻,人傢說什麼你都信,我給你吃的藥怎麼會是給死人吃的呢?那就是我專門為你研制的青春不老丹啊,你看你這些年是不是沒有變老,你是不是青春永駐瞭?”
他又說,“至於你壽命隻剩下幾年,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你看,太醫院那些人不是經常為你請平安脈嗎?他們誰說你身子有礙壽命不多瞭?那麼多人的話你不信,偏偏人傢說你短命你就信瞭?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嗯?”
他伸手輕輕捋著秦太後的頭發,“你乖,我們是在神佛面前發過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我怎麼會讓你短命呢,你短命不就意味著我也要短命瞭嗎?”
秦太後淚眼朦朧地望著這個英俊的男人。
世上最英俊最完美最強大的男人跪在面前輕言細語哄著自己,這多能蠱惑人啊?
她以前就是這樣被蠱惑被欺騙的。
可是現在,她不會瞭。
她都快死瞭,她的少女心她的花癡心,也該破碎瞭。
跟死亡比起來,什麼愛情,都不重要瞭。
她不會再信這個男人的鬼話。
剛剛她說出那藥是為周皇後研制的,這個男人那一瞬間的震驚和僵硬,她全都看在瞭眼裡,這種猝不及防來不及遮掩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她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太後躲開離墨觸碰她的那隻手。
她含淚的眼眸冷冰冰望著離墨,“你無需再騙我瞭,我都已經隻剩下幾年壽命瞭,你還有什麼可騙我的呢?騙一個將死之人,能有什麼成就感?”
離墨一臉無奈地望著她,“我沒有騙你,慕雪,你不要聽信別人的挑撥之言,我敢對天發誓——”
秦太後打斷他的話,“你若是沒有騙我,那你敢不敢現在就隨我去皇陵,把周皇後的陵墓挖開一看究竟?憑你的功夫,我們天亮之前就能趕到皇陵。”
“……”
離墨到瞭嘴邊的話就這麼咽瞭回去。
他沉默望著秦太後。
他可以發最毒的誓,因為毒誓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秦慕雪無法證實真假。
可是他卻不能帶秦慕雪去皇陵,因為,周皇後的陵寢能擊破他所有謊言。
他的沉默,讓秦太後笑得越發蒼涼。
“離墨啊離墨,你看,你不敢瞭吧?周皇後的屍體恐怕早就被你從陵墓裡偷走,那裡隻剩瞭一個空空的棺材,對麼?你煞費苦心研制這保存屍體的毒藥,不就是為瞭你的白月光周皇後嗎?”
離墨張瞭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秦太後看著他的沉默,流著淚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逼問,“你告訴我,周皇後的屍體被你放在瞭何處?”
離墨漆黑眼眸凝望著秦太後,沉默不言。
秦太後又一次問他,“周皇後的屍體在哪兒?”
離墨仍舊不肯開口。
秦太後摸著離墨的臉頰輕聲說,“你告訴我啊,告訴我,隻要你願意把周皇後的屍體交給我,那麼不論你曾經欺騙過我多少事情,不論你害我損失瞭多少年壽命,我都可以大度的讓你我之間所有舊賬一筆勾銷!”
離墨心口一疼。
他知道他的妻子對他已經足夠寬容瞭,他要是有良心就應該成全瞭他的妻子。
可是……
他根本無法面對妻子此刻這雙滿含著眼淚卻仍舊對他透露著一絲絲期待的眼睛。
因為,他註定會讓這個可憐的妻子再次失望……
他垂下眼眸,躲避瞭秦太後的眼神。
看著他這樣,秦太後的眼淚流淌得愈發洶湧。
她的心,又一次碎瞭。
“賤男人!”
她手掌用力拍打著離墨的臉頰!
響亮的耳光,一個接著一個!
見離墨任由她拍打也始終不吭聲,她整個人都要崩潰瞭。
她歇斯底裡的喊——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她對你而言就這麼重要嗎?”
“不過是一具死瞭二十一年的屍體而已,在你眼裡都比我這個大活人重要是不是?”
“她活著的時候我爭不過她,我以為她死瞭我們倆就能好好過日子瞭,可是我沒想到,我一個大活人這麼多年卻連一具屍體都爭不過……”
“我竟然連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都不如!”
“我秦慕雪,我堂堂相府大小姐,我堂堂的京城第一美人,我為你生育瞭三個孩子,到頭來我竟然連一具屍體都比不過!”
她用指甲抓撓著離墨的臉頰,哭喊著。
“離墨你還有良心嗎,你對我這個大活人的保護,竟然還比不上對一具不會跑不會動的屍體啊!我被人糟蹋我被人欺負瞭,你冷眼看著,如今我問你要一具屍體,你卻寧可自己死都不肯告訴我!”
離墨任由她哭喊抓撓。
哪怕自己臉上已經被抓得鮮血淋漓,也不開口說一個字。
他不會將周皇後的屍體交出來。
他知道秦慕雪有多恨周皇後,周皇後的屍體落在秦慕雪手中,一定會無法保留死者的尊嚴。
他也無法推開發瘋的秦慕雪。
這些年,他的確太對不起這個女人瞭。
他隻能自己靜靜受著。
秦太後見離墨這樣逆來順受的模樣,心痛得快要窒息,因為這個男人每一次的逆來順受,都是為瞭保護周皇後,不是為瞭她!
她真想……
她真想一刀宰瞭這個畜生!
畜生!
秦太後看著離墨這張已經遍佈血痕無處下手的臉,她有多心痛就有多憤怒,忽然,她抓著離墨口不擇言道——
“你喜歡周皇後那麼多年,她的屍體落到瞭你手裡,你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你有沒有奸過屍?”
一直沒有反應的離墨驀地抬頭看著秦太後。
“住口!”
他掐緊掌心,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你不能如此羞辱她!她冰清玉潔,即便死瞭也是一樣的幹凈,我絕不會對她做那麼禽獸的事情!”
秦太後流著淚悲傷地看著離墨。
她看著她的男人又在保護周皇後瞭。
她心痛如絞。
她忽然累瞭。
真的累瞭……
她再也不想聽這個男人說半個字!
否則,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
“滾!”
她松開離墨,指著窗戶,啞聲道,“滾!滾出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