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丫頭隻看瞭一眼,俯身輕輕松松將石頭舉瞭起來。
商梨張大嘴巴,這石頭怎麼也有幾十斤吧,可她才十歲。
蘇希錦也吃驚,“她也留下吧。”
牙婆子很高興,但還是很有職業操守,“那錢我先收瞭,小姐若是用著不滿意,可退回來。前頭幾傢都因為她力氣大,才退回來的。”
蘇希錦不在乎地擺擺手,這分明是一大人才,關鍵看怎麼用。
前頭那些人自然是方法沒用對。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將人留在瞭自己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看瞭她一眼,幹巴巴道:“鐵子。”
“噗!”蘇希錦一口茶噴瞭出來,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喜慶瞭。
老鐵,鐵子。
“你不會還有個爺爺叫老鐵吧。”她開玩笑地問。
誰知對方聲音悶悶的,“他們管我爹叫老鐵,我爹是個鐵匠。”
可惜爹爹去世瞭,臨終把她托付給朋友,朋友欠賭債,把她賣給瞭牙婆。
蘇希錦趴在榻上,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這名字不適合女孩子,我給你換個名兒可行?”
小丫頭點瞭點頭。
蘇希錦見她性子溫吞呆萌,便想著反著取名,寓意好,“叫鐵靈可好?”
鐵靈自然答應,面色麻木,愣愣的很像韓韞玉身邊的聽雪。
她這麼小,蘇希錦不舍得讓她幹活。於是便讓她坐下,與商梨一起玩耍。
誰知,“嘩啦”一聲,蘇希錦歪頭看去,就見她坐在地上,屁股下的凳子早已四分五裂。
商梨目瞪口呆。
“這……”蘇希錦也傻眼瞭。
鐵靈看著她,一臉驚恐,把忐忑不安寫在瞭臉上。
“沒事兒,那凳子估計放太久,壞瞭。”蘇希錦說,他們也是剛搬進來不久,屋裡的傢具擺設都是之前的。
折損是自然而然的。
“你坐這個榻吧,比較牢實。”
原來如此,鐵靈放下心來,挨著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果然沒有反應,於是興奮地跳瞭下。
“咔嚓!”
木榻發出裂開的聲響,蘇希錦……
“你這個……有點超標。”再找不到其他解釋。
何止超標,簡直超出小朋友的力量范圍瞭。
鐵靈欲哭無淚,“我還是去外面站著吧,你別把我送走。”
蘇希錦有點理解,牙婆的擔憂瞭。
“沒事,我既然買瞭你,就會負責到底。”她無所謂地擺瞭擺手。
即便是貨物還有觀察期呢,況且人。
為瞭這麼點小事反悔,真讓人瞧不起。
“你小心些,慢慢用力,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她教她。
你看這就是她與別傢的不同,作為被現代主義洗禮的女青年,她會因材施教,不放棄任何一個“差生”。
盡管效果輕微近乎於零。
晚間吃飯,蘇希錦將新來的人告知蘇義孝。對方今兒胃口好,吃瞭兩碗還欲再添。
“沒瞭。”珍珠空著碗去又空著碗回來。
“實在是今天新來瞭幾個人,沒把握好飯量,”廚房管事的親自跟來道歉,“現在廚房正在加緊煮,還望大人體諒。”
蘇義孝是個老實的人,自己都是平頭百姓出身,哪裡會為難這些下人。
正要寬慰,就聽珍珠道:“大人不要怪廚房的人,是新來的鐵靈太能吃。她一個人就吃瞭一鍋飯,比四個成年男子都吃得多。”
蘇希錦挑眉,想起牙婆子似乎說過那丫頭能吃。
“我去瞧瞧,”她站起身。
蘇義孝兩口子也來瞭興趣,兩人跟在她身後,一起去前院看。
到達飯廳時,就見桌子旁邊圍瞭一圈人,鐵靈垂著腦袋坐在中間,旁邊是壘得半高的碗。
“這些都是你吃的?”蘇希錦伸出手指數瞭一下,十二個,確實能吃。
她每頓吃半碗,這丫頭相當於二十四個她瞭。
“都是她吃的。”有人幫忙回答。
見驚動主人,鐵靈越發局促不安起來。一天什麼事兒都沒做,還白吃瞭這麼多飯。
羞愧。
“沒事兒,沒事兒,”蘇義孝難得打圓場,“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大傢都下去吧。”
主人答話,下人頓散,該吃的吃,該幹活的幹活。
鐵靈腦袋已經埋進瞭胸裡,無顏面對大傢。
“吃飽瞭嗎?”蘇希錦問。
她赫然抬頭,“……還能再吃兩碗。”
“漂亮,”蘇希錦豎起大拇指,對她爹道,“以後又要多種兩畝地瞭。”
蘇義孝純良老實,“沒什麼,一畝是種,兩畝也是種,何況朝廷給的俸祿高。”
何止高,陳朝的官員富得流油,一個六品官每月的俸祿為五十兩,若加上祿粟、綾絹棉、茶、酒、廚料、薪、蒿、炭、鹽,喂馬的草料等實物補貼。還得翻倍。
按照一兩等於一千五百元算,六十兩就是九萬。翻倍就是十八萬元。
難怪國庫不豐,兵力不強,百姓貧窮,錢都進瞭官員和士族手裡,拿什麼來養軍民。
廚房又煮瞭一鍋飯,大傢都填飽瞭肚子。
蘇希錦算算時間,來帝都已經八天,該去看看大姐蘇希雲瞭。
蘇希雲三年前就隨著林舒正到瞭京都,這麼些年一直沒回傢。
也不知怎樣瞭。
第二天一大早,蘇希錦便帶著商梨和鐵靈去食為天,不想路上撞見舒宛。
“我正要找妹妹呢,剛巧就遇上瞭。”舒宛笑容滿面地拉著蘇希錦。
蘇希錦不動聲色抽回手,“姐姐尋我所為何事?”
“來跟妹妹道個歉,”舒宛道,似乎很是自責,“都怪我招待不周,讓你聽到瞭一些有的沒的。”
蘇希錦不解,她聽到什麼瞭?
“那天的事兒我聽丫鬟說瞭,”舒宛十分善解人意,“你不要怪她們,她們也是無心之舉……何況紀小姐父親官職比我們高一級,我們是萬萬惹不起的。”
蘇希錦恍然大悟,原是指的那天背後說閑話的事。
“不會,”她很是大度的說,“事情本就過去瞭,不是什麼大事。”
一般這種過去的事,過去瞭就過去瞭,知道也當不知道,突然撕開才讓人尷尬。
也令人可疑。
“妹妹真的不在意?”舒宛探究地看著她,卻什麼也看不出來,“那我就放心瞭。”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她從身後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是隻珍珠釵頭。珠子大而飽滿,光滑細潤,質量上乘。
“希望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以後遇見紀小姐,不要同她置氣。”
一句句說著不要生氣,一句句提示兩人之間的矛盾。
蘇希錦心裡好笑,她就當真有那麼蠢?
又想到她爹乃諫議院的,而紀丁璐和自己的爹都是六部的,心中立時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