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元元說得這些事情，沈正凌全都知道。
之前已經說瞭，他昏睡不醒的時候，其實意識是清醒的，外界發生的所有一切，他都能聽清楚。
顧元元這些日子照顧他，絮絮叨叨的，把每天發生的大事小事，點點滴滴都跟他說瞭。
有時候，覺得可說的事情太少，顧元元還會給他講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就是為瞭盡可能的多陪伴他。
那個時候，哪怕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清醒的，總有一天，會醒轉過來，可外界這些人並不知道這個情況。
在所有人看來，那個時候的他，生死未卜，前景堪憂，已經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感知。
在那種情況下，顧元元不假他人之手，給他喂食，擦澡，換衣，按摩……
明明是那麼嬌氣的一個人，很多時候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卻為他把一切都做盡瞭。
傢裡有那麼多下人，在照顧他這件事情上，顧元元從來都是親力親為。
村裡人總覺得，顧元元明明生活在村子裡，卻比鎮上的女人還嬌氣，成天什麼活也不幹，還各種吃好穿好，說得不好聽就是點就是好吃懶做。
他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樣的顧元元，他為什麼要一直縱容。
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嬌嬌美美的娘子，是這世上，最理解他，相信他，心疼他，體諒他的人。
是他至暗生命裡的那束光。
在那之前，沈正凌心裡想的，也不過是把沈寶兒和沈正則兩個養大，然後找老沈傢人算賬。
總之是活一天算一天。
直到顧元元的出現。
在人群裡，她替他開口討回公道的那一瞬，沈正凌心動瞭。
顧元元讓他燃起對生活的熱愛，所有一切都重新開始變得有意義。
這樣的娘子，他有什麼理由不寵著，愛著，慣著，縱容著？
他隻恨自己能為顧元元做的事情太少瞭。
而在他昏迷這段時間，顧元元為他所做的一切，更讓沈正凌感動。
這會兒聽顧元元說著這些傢長裡短，忽然就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對沈全福和沈老太的下場，除瞭覺得他們活該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更多的恨意。
之前恨不得把老沈傢全都弄死的想法，這個時候倒沒那麼強烈瞭。
因為，那些他所受的苦，所受的氣，顧元元都幫他出瞭，他還有什麼可氣的？
顧元元說：“所以說，百因必有果，天道好輪回。”
“老沈傢人作惡多端，這不就把自己給作死瞭？”
“還有沈長榮，他借著讀書的名頭偷懶。”
“十幾年下來，書沒讀好，活也不會幹。”
“他以為自己很聰明，這些年不幹活，還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日子過得比大多數人都滋潤，卻從來沒想過，他所過的這種滋潤的日子，自己根本做不瞭主，而是掌握在別人手裡。”
“現在，老沈傢分瞭傢，沈老頭和沈老太又被關牢房，大房三房明顯不會管他……”
“他既不會讀書，也不會幹活，以後要怎麼活下去都還是個問題。”
“我想，沈長榮以前絕對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
“所以說，報應這種事，有時候還是存在的，”顧元元笑：“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沈正凌深以為然：“娘子說得對。”
晚上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從鎮上回來的時候，看見沈正凌已經醒瞭，高興得哭出來。
沈正則已經嗷嗷叫著撲過去：“大哥，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瞭，我好怕……”
從小到大，沈正凌就跟弟弟妹妹不親近。
哪怕後來傢裡兩個大人都出事，他一個人撐起撫養弟弟妹妹的責任，也隻是埋頭賺銀子，盡量保證銀錢的富足，好用在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的吃穿上。
而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以前也怕他，就連說話，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所以像現在這樣，被沈正則沖進懷裡，摟著腰不撒手哇哇大哭的情況，從來沒有過。
兇悍如沈正凌，忽然面對親弟弟的親近，也剎時變得手足無措。
他身體緊繃，整個人都僵住瞭，好半天才慢慢抬起手，拍瞭拍沈正則的背。
好嘛，本來哭聲已經漸緩下來的沈正則，被他這麼一拍，忽然一下哭得更大聲瞭。
好像要把所有委屈全都痛痛快快哭出來。
沈正凌真是被他哭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這要是敵人，他就早把人給扔出去瞭。
可這是親弟弟，親的，不能打，不能扔……沈正凌隻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顧元元。
顧元元還能怎麼辦？當然是上前替他解圍。
顧元元把沈正則從沈正凌懷裡拉出來，哄道：“好瞭好瞭，夫君醒過來是好事，正則你別哭呀。”
沈正則：“……嗚嗚嗚，我忍不住。”
顧元元：“男子漢大丈夫，想哭……當然也可以，那你繼續哭吧。”
沈正則：“……”
被顧元元這麼一打岔，沈正則哭聲一頓，哭不出來瞭。
結果又因為停得太急，一下子嗆瞭氣，開始不停的打哭嗝。
顧元元連忙拍他的背給他順氣，但是沈正則的哭嗝怎麼也止不住。
沈寶兒趕緊去倒瞭杯水過來遞給給沈正則，說道：“喝口水，喝口水撞下。”
喝口水撞一下也沒用，這個嗝它該怎麼打還是怎麼打。
一傢人都沒辦法讓它停下來，最後，還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白團子跳起來撞瞭沈正則一下。
沈正則“哎呦”一聲，被撞得踉踉蹌蹌直往後倒。
也不知道白團子哪來這麼大力氣。
還是邊上的沈寶兒扶瞭他一把，這才站穩。
沈正則教訓白團子：“白團子，你說你，這麼大力氣撞我幹什麼？就不怕把鼻子都撞歪瞭？”
愚蠢的人類，寶寶那是為瞭幫你，你居然說寶寶撞歪鼻子？
你才會撞歪鼻子，你全傢都會撞歪鼻子。
呃，也不對，這話不能這麼說，沈正則全傢，那不是連沈正凌、顧元元一起包含進去瞭嗎？
算瞭，本寶寶不跟這愚蠢的人類一般見識。
白團子站在地上，抬頭瞅他，一臉無辜。
也不知道它一隻狼崽子，是怎麼表現出無辜這種表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