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地過瞭幾天,李茹高興地回來說,最近攤子上的生意突然好瞭起來,每天買糕餅的人總是特別多,她們三個都快做不過來瞭。
許澄寧笑:“定是你們做得好吃,才這麼多人願意買。”
其實糕餅攤子生意低迷好一段時間瞭,先是因為秀秀失蹤,她們無心做生意,停瞭很久。
再是秀秀回來,盡管外人皆知,慧乘擄去年輕姑娘是為采血用的,但還是有很多人懷疑秀秀貞潔不再。大傢都不願意在一個失貞的姑娘手裡買東西,所以生意慘淡得很。
倒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好瞭。
許澄寧也替她們歡喜。
“阿茹真能幹,看來不用多久就能開店做大生意瞭。”
李茹喜滋滋地笑瞭。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遞進瞭一封帖子。
許澄寧打開一看,竟是王樸寫的。
“我傢少爺小姐感念公子上回相助,特邀公子後日到府上做客,望公子能撥冗而至。”
許澄寧合上請帖,笑著點頭:“多謝你跑這一趟,告訴王公子,在下一定到。”
王傢小姐被退婚鬧得個被人恥笑的下場,看來也是緩瞭很久,才有勇氣再見外人吧。
許澄寧如約而至,到瞭才知道,除瞭她,謝指揮使居然也在。
聽到她來,沉默坐在圈椅裡的青年轉頭看瞭她一眼。
許澄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謝指揮使也在,這廂有禮瞭。”
打完招呼,就在他旁邊的位子上落座。
王樸驚訝道:“賢弟認識我表哥?”
許澄寧道:“謝指揮使對我有救命之恩。”
謝容鈺突然開口:“非是上衙時間,私底下,不必叫我指揮使。”
“啊……好。”
許澄寧心裡斟酌瞭一下,改口道:“謝世子。”
謝容鈺抿瞭抿嘴,到底沒說什麼。
答謝宴設在王樸的院子裡,除瞭他們三人,王馥也來瞭。
一月不見,王馥清瘦瞭許多,眉眼間比起從前的淡泊文靜,多瞭一絲憂鬱與傷感。
“王馥謝過許公子上次相助,令我兄妹二人免遭羞辱,以茶代酒,王馥先幹為敬。”
不愧是修養極好的女公子,哪怕自己已經陷入不堪的輿論備受煎熬,這個時候,她也沒有避諱提及過往,更沒有躲在兄長身後。再惆悵,她也絲毫沒有失瞭教養與從容。
許澄寧舉起酒杯:“王小姐客氣,在下也是狐假虎威,不足掛齒。”
她飲瞭一杯,王樸剛要給她重新滿上,一隻大手蓋住瞭酒杯。
謝容鈺淡淡道:“她年紀小,不能喝。”
許澄寧瞪大瞭眼看他。
王樸一愣,隨即道:“是我疏忽瞭。”
說著換瞭個茶壺,給許澄寧倒瞭茶。
許澄寧狐疑看瞭謝容鈺一眼,小聲道謝,不知道是謝王樸的,還是謝謝容鈺的。
謝容鈺另起瞭一個話頭:“那晚,究竟發生瞭何事?”
王樸和王馥都抿起瞭嘴,誰也不願說起。
“不必為她遮掩,照實說。”
他們都懂,“她”指的是謝瓊絮。
謝容鈺威嚴慣瞭,一般強調第二次,這些弟妹就不敢不照做瞭。
王樸隻好把那天發生的事,說瞭出來,言語之中,還是為謝瓊絮粉飾瞭幾分,這是他多年的老習慣瞭。
謝容鈺濾過那些粉飾的字眼,輕而易舉還原瞭真相,冷聲道:“父親已經將她送到寺廟清修,心思不正之人,你們往後不必與她交遊。”
陸欽鋒把那天謝瓊絮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都與他說瞭,他聽完隻覺得諷刺。
謝瓊絮,還是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扒下謝傢給她披上的外衣,真要以傢世論尊卑,輪得上她看不起王傢?
想到這,他低頭看瞭一眼許澄寧。
許澄寧正一言不發地往自己嘴裡塞東西,暗中腹誹,親妹妹與親表妹鬧齟齬,親妹妹跟男子私會,親表妹被人調戲後退婚,這是能在外男面前談論的?
她該說謝指揮使心夠大夠磊落,還是該說謝指揮使太不把她當外人瞭?
心裡無奈,隻能不停吃東西,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正埋頭啃肉,身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攤開,手心裡是一堆剝瞭殼的白色榛子果仁。
許澄寧抬頭對上謝容鈺的視線,眨巴瞭下眼。
王傢兄妹已經看呆瞭,謝容鈺仍伸著手。
許澄寧滿心困惑,還是放下筷子,伸出手,掌心往上,謝容鈺便翻過手掌,往她手裡一扣,隻占他掌心一半的果仁,許澄寧差點滿握不過來。
“謝謝世子爺。不過……”
許澄寧看瞭看謝容鈺幹凈的碗筷,王樸隻夾瞭幾口菜意思瞭一下,王馥更是除瞭茶水,什麼都沒有碰過,隻有她面前一堆殘羹,幾盤菜少掉的部分,都是她一個人吃的。
“你們怎麼不吃啊?”
就她吃,怪尷尬的。
王馥低頭掩口,輕輕一笑。
王樸也笑瞭,舉箸夾瞭一口:“能讓賢弟喜歡吃府裡的飯菜,乃樸之幸。”
許澄寧低頭往嘴裡塞果仁,臉蛋嘟嘟地膨起來,像藏瞭顆球。
謝容鈺看著她的臉,然後又看她過分瘦削的肩背和手腕子,舉箸從離她最遠的一盤紅燒肉裡夾瞭一塊燉爛瞭的五花肉,放到她碗裡。
“吃掉。”然後開始夾下一盤。
說真的,要不是王傢兄妹都是老實人,她都要懷疑飯菜裡有毒瞭。
王馥看她如此,笑著解釋瞭一句:“許公子年紀小,表哥特意關照你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一向冷淡的謝表哥為何會如此,他好像跟誰都不親近。不過王馥沒有過分疑慮,畢竟謝容鈺也非她能看透之人。
許澄寧道瞭聲謝:“謝謝世子。”外表這麼冷,原來還是熱心腸呢。
“不必。”
謝容鈺繼續夾菜。
許澄寧揣足瞭一肚子的食物和疑惑回到青石巷,李茹看她懵懵懂懂,問她怎麼回事。
這沒什麼好瞞她的,許澄寧也就說瞭。
李茹很天真地說道:“這很正常呀,誰不喜歡南哥哥呀?”
許澄寧無奈道:“阿茹,你是女孩子才會這麼想。我跟謝指揮使隻有一面之緣。”
李茹想瞭想,又說:“但南哥哥長得好看呀,誰見瞭都會喜歡的,陸副指揮使不也隻見過你一兩回,就很親近你嘛,還有那位殿下……”
李茹說到這裡,微微皺眉,極小聲地問:“南哥哥,那位壽王世子,知道你的身份嗎?”
許澄寧一愣:“肯定不知道啊,知道瞭哪裡還會留著我?”
李茹撓撓頭。
她看錯瞭?
她怎麼覺得,他看南哥哥眼神有點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