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有傷風化

作者:懶橘 字數:2597

“住手!”

鮑六舉起的拳頭突然頓住,破口罵道:“臭小子!不想死就給我滾!”

藍衣少女已經被打得一臉青紫和血污,鼻子裡鮮血直流,哆哆嗦嗦爬到許澄寧身後抱住她的腰,抖如篩糠。

許澄寧小心翼翼往後退兩步,作怯懦狀:“你調戲民女,官府會把你抓起來!”

鮑六仰頭哈哈大笑,啐瞭一口。

“誰敢報官?京城曹傢老爺是我表叔,文國公府謝尚書是我表姑父,老子今天就是進瞭縣衙,縣令老爺也得跪下給我磕頭!”

謝、曹都是世傢,再大的傢族都有一幫窮親戚,拐瞭百八十個彎,竟也叫他們作威作福起來。

許澄寧道:“我、我認識文國公府的謝世子,跟他交情很好的!”

“謝世子是謝尚書的侄子,還不是得聽謝尚書的!臭小子,我警告你,快給我滾!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兒打!”

許澄寧怯怯道:“你為什麼要打她?我都看到瞭,她沒惹你。”

鮑六嗤笑,指著藍衣少女道:“穿成這副騷狐貍樣,不就是出來勾引人的麼?大魏律法可沒說不能嫖妓吧!”

藍衣少女扯著嗓子大喊:“我不是妓女!”

鮑六哈哈大笑,朝後對自己一桌吃飯的人道:“聽聽聽聽,她說自己不是妓女,你們信嗎?”

那幫狐朋狗友也放肆大笑起來。

“哪個良傢婦女穿這樣?這不就是出來賣的嗎?”

“婊子還想立牌坊,真是笑死人瞭!”

笑鬧聲嗡嗡嗡的,十分不好聽,許澄寧清楚地感覺到拽著她衣服的手發起抖來,憤怒又恐懼。

許澄寧收瞭剛剛怯懦的樣子,冷道:“像你這樣的人渣,今天一定會不得好死!”

鮑六收瞭笑,勃然大怒。

“找死!”

許澄寧猛地被蒲扇般大的黑手打翻,身體滾瞭幾滾。

“公子!”

藍衣少女顫顫巍巍地爬過來。

許澄寧倒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差點被拍飛,眼前發黑,頭暈目眩,耳朵也轟轟地聽不清。

“官差來瞭!”

荊柔嘉提裙跑進來,指著鮑六:“就是他!”

衙差們一看是鮑六,都有些為難,面面相覷。

鮑六得意地笑瞭。

荊柔嘉沒註意到他們的猶豫,慌慌張張跑到許澄寧身邊,心疼叫道:“許弟弟,許弟弟!你怎麼樣瞭?”

許澄寧左邊臉又紅又紫,微微滲血,這才片刻已經腫瞭起來。

衙差們認出是許澄寧,禦史臺的人,可不能不給個交代。

“鮑、鮑爺。”衙差賠笑,“勞煩跟小的往衙門走一趟。”

鮑六哈哈大笑,大手拍瞭拍衙差的帽子。

“成,老子今天,就陪你們玩玩。”

藍衣少女和她母親是被害的人,也被帶走瞭。

許澄寧等耳邊的轟雜聲慢慢低下去,強撐著難受,睜眼道:“荊姐姐,扶我一起去。”

荊柔嘉心疼地點頭。

“威——武——”

“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受害的母女相偎而跪,鮑六則囂張地站著,鼻孔朝天,看都不看縣令一眼。

公堂一側給專門許澄寧放瞭個座,沒有靠背,荊柔嘉便站在她身後讓她靠著自己。

“縣令大人,你可要睜大眼睛看看,我可沒調戲良傢婦女。”

縣令手心冒汗,左右為難。

鮑六橫行霸道不是第一天,可他背後靠山硬,自己根本動不瞭他,因此一直以來都對他的事不聞不問,沒想到這次被禦史臺的小公子撞上瞭,禦史臺他也得罪不瞭,再怎麼樣都得開堂審一審,做做樣子。

他瞥瞭一眼許澄寧,幸好是還沒有官職的小鬼,心腸軟,容易糊弄,回頭破財請吃頓飯,應該就能封口瞭。

想到這,他心裡略略安慰瞭一些。

藍衣少女的母親聞言怒道:“大傢都看見瞭,你這流氓畜生還敢抵賴!”

“大人,民婦與小女是從江南來,要去探親的。今日在客棧打尖,好端端的,這惡霸便走過來調戲我女兒,還對我們娘兒倆大打出手。”

婦人悲痛哭道,“您瞧瞧,我好好的女兒,被他打成瞭這個樣子!”

藍衣少女已經看不出本來樣貌瞭,額頭和臉都青紫腫脹,眼角、嘴角和鼻子都是血,跪在底下像結霜的枯葉,迎風抖個不停。

鮑六放肆地笑:“這可賴不著我,她穿得風騷,我以為她是妓子,出來做生意呢。”

母女倆胸口起伏,像受到瞭極大的侮辱。

“你……你無賴!”

“不是做生意,那也是來勾引男人的,哪個正經姑娘會打扮得露皮露肉的?她要是不勾引我,我怎麼會碰她?”

縣令看瞭兩眼藍衣女子的裝扮,也冷哼道:“傷風敗俗,成何體統!”

婦人大喊:“大人,是他欺辱瞭我女兒!”

“那為何別人沒被調戲,就她被調戲瞭?”縣令道,“自己立身不正,有傷風化,惹瞭麻煩也是自找的?”

“縣令大人。”

荊柔嘉聽不下去瞭,冷冷道:“在京城,上至後妃公主,下至勛貴千金平民女子,都愛穿這等輕薄如仙的紗衣,照你這麼說,她們全都有礙風化瞭?”

“你!”

縣令被她噎住,惱羞成怒就要斥責,荊柔嘉先他一步開口道:“可別說我胡言亂語,我乃平山荊氏嫡女,大人,你也睜大眼睛瞧好瞭。

“明兒我就上京,把伍縣令你的精辟之言散佈出去,到時你再睜大眼睛看看,先把你這裡夷為平地的是哪路神仙!”

縣令豎起的眉毛一下子蔫瞭,頓時討好道:“原來是荊小姐,是下官眼拙,失敬失敬……”

荊柔嘉別過臉,傲慢地抬起下頜。

“那你自己說說,這個案子,怎麼斷吧?”

“這……這……”

縣令額角冒汗。

今天怎麼到處都是硬茬。

鮑六道:“京城是京城,渝縣是渝縣,渝縣隻有樓裡的妓子才會這麼穿,她穿得另類,叫人誤會瞭,有什麼可叫屈的?”

“而且,”鮑六指著臉上砸傷和燙傷,齜出森森的牙,“可不單是我打人,她先打瞭,我隻是還手,有問題嗎?”

婦人大喊:“你胡說!是你先動的手!”

“你說的可不算,老子有的是證人。”

鮑六朝肩後翹起大拇指,轉身指著圍觀的百姓:“你們來說,是不是她先勾引我?是不是?”

“是!”

先發聲的是他的狐朋狗友,然後其他人被他惡狠狠的眼神一掃,也陸陸續續地點頭稱是。

“是不是她先動的手?”

“是!”

“大人,”鮑六攤手,咧出囂張的笑,“您看,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這囂張跋扈的地頭蛇,所有人都懼他淫威,從老百姓到父母官,都在為他顛倒黑白。

荊柔嘉不服:“你這是指鹿為馬!”

鮑六沖她淫邪一笑:“小姐,我的證人可比你們的多。”

“大人,可以斷案瞭。”

縣令偷看瞭一眼許澄寧,見她合著眼,一副將睡的樣子,大約也是知道瞭鮑六的背景,不想惹事。

於是點頭,一拍驚堂木。

“鮑六調戲民女春氏,乃春氏著裝不當在先,至於毆打春氏,實屬互毆,鮑六無罪釋放。民女春氏當修身養性,謹守閨訓,恪守婦道,不得再生是非。”

啪!

驚堂木落下,鮑六得意地咧開瞭嘴。

藍衣少女不可置信地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腫脹的眼睛裡蓄滿瞭淚。

“退堂!”

“等等!”

許澄寧虛弱開口,被荊柔嘉慢慢扶瞭起來。

“她告完瞭,該我告瞭。”

許澄寧一字一句。

“大膽鮑六,無視法紀,毆打當朝進士,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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