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解藥

作者:懶橘 字數:2437

“謝瓊韞遊街遊瞭一個時辰,被人扔東西扔瞭一路,謝二夫人想攔都攔不住……遊街到一半,謝瓊韞就開始發瘋,砸東西咬人,跟寧王世子在府門口打架,寧王世子一氣之下,把她挪到瞭後院最偏僻的院子裡關起來瞭。”

雲九不帶一絲感情地講述著,許澄寧嘖嘖搖頭。

“我還給瞭七天時間,沒想到他一天就捱不住瞭,我真是又高估瞭這夫妻倆的感情。”

她當然沒機會給秦隗下毒,她給秦隗的藥,是鐘白仞特制的延緩毒發的藥,謝瓊韞給秦隗用的毒根本無藥可解。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那自然是因為制毒的江湖人是秦弗設法引到曹氏跟前的,不過用哪種毒卻是謝瓊韞自己選的。

據說那位江湖人拿出瞭三五種毒,其中不乏有解藥或者沒那麼痛苦的,但謝瓊韞還是果斷選擇瞭沒有解藥且最痛苦的一種。

就跟最開始一樣,信的確是他們故意讓謝瓊韞看到的,但謝瓊韞看過之後願意怎麼做,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

一個為瞭自己的前程選擇毒死相公,一個為瞭解藥選擇讓發妻出去遊街受辱,砍向她的刀終究會落回他們自己頭上,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韓清悅感慨嘆息:“好端端的大傢閨秀,她怎麼自己走到這一步瞭呢?”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許澄寧被污蔑驅趕是謝瓊韞的手筆。

“你認識她?”

韓清悅點點頭:“我小時候去過京城,在國公府小住過幾日,那時候我跟她比跟謝瓊絮玩得還好,甚至還覺得又交瞭一個知己好友。隔年她隨謝瓊絮來金陵玩,起初還好,一進府門我便覺得她變瞭,我試著接近,卻再也從沒從前親密無間、傾蓋如故的感覺。”

她平常待人和氣溫柔,見人三分笑,看起來胸無城府,但其實是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姑娘,起初察覺到謝瓊韞不對勁,韓清悅也隻當她到瞭別人傢裡拘束,於是更加熱情、毫無保留地招待,但還是沒能讓與小姐妹的心貼近。

“後來漸行漸遠漸無書,我也慢慢長大,逐漸懂得瞭人情世故,我才明白,她從未把我當成朋友。最開始她跟我好,隻是因為我的身份與見識夠資格與她站在一起;後來跟我不好瞭,是因為她看到瞭我的傢,發現我的傢境比她想的更優越一點。那個時候我在她眼裡,就從韓清悅變成瞭謝瓊絮的表姐。”

還有一點,在謝傢的時候,無論謝瓊韞展現出什麼東西,她都願意誇贊兩句讓謝瓊韞開心,或許落在謝瓊韞眼裡便是露瞭短淺。等謝瓊韞到瞭韓傢,發現原本她誇贊的東西,在韓傢不說尋常也是並不罕見的,因此覺得自己以往所有明明暗暗的炫耀都成瞭笑話吧。

作為一個傢世品貌極好卻略遜於自己的密友,韓清悅就是謝瓊韞滿足自己虛榮感的存在;可一旦她方方面面與謝瓊韞相當甚至隱隱勝過時,韓清悅就成瞭謝瓊韞的敵人,且時時刻刻提醒著謝瓊韞,她的祖母娘傢與謝瓊絮的祖母娘傢,差距有多大。

許澄寧道:“她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人。”見都沒見過,隻憑那點嫉妒心就要置她於死地,謝瓊韞是給她開眼的第一人。

雲九道:“寧王世子來要解藥瞭。”

許澄寧攤手:“真可憐啊,我沒有誒。”

她目光在桌上逡巡瞭一下,拿起一個小瓶子拔開紅佈聞瞭聞。

“健脾養胃丸,這個最便宜,就給他這個吧。”

怎麼說她都讓秦隗多活瞭七天,總不能怪她吧。

藥瓶子被妥善揣在懷裡,快馬加鞭送到徐州。

此時寧王世子已經臥病不起,他像垂暮的老人兩頰深深地凹瞭進去,臉皮像一張風幹的臘皮,蠟黃枯槁。

“母後,孩兒疼!”

寧王妃都要心疼死瞭,嘴裡不停地咒罵、哭求。

既哭兒子,也哭自己。她就這一個孩子,寧王卻不止他一個兒子。秦隗要是死瞭,她可怎麼辦呀!

“小賤人!真是小賤人!兒啊,你受苦瞭啊!”

“隗兒,你再堅持堅持,解藥馬上就到,你再忍忍……不要嚇母親!”

“不會有解藥瞭!”

謝瓊韞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腳步無聲卻沉重。臉上僵冷,還帶著紅印,是跟秦隗在府門口打架留下的。

雙眼猶如不見底的枯井,怨氣深深,整個人像鬼一樣,寧王妃被她嚇得尖叫起來。

“你以為許澄寧那麼好心真的會給你解藥?她的目的就是為瞭殺你給秦弗鋪路!而你不但信瞭她的鬼話,還聯合外人羞辱發妻!秦隗,你就是個無能無用沒出息沒擔當的蠢貨!不配當丈夫,更不配當太子!你死吧!死越早越好!”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

寧王妃滿臉眼淚鼻涕,伸出雙手向謝瓊韞撲過去,謝瓊韞側身躲過,狠狠拽著寧王妃的發髻。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秦隗就是被你這老婦慣得又狂妄又愚蠢,他就是被你、被他自己害死的!”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最在乎、最看重、最堅持的東西,她原本還在小心翼翼看護,試圖修補裂痕,營造出完好的表象讓人看不出來,沒想到竟被秦隗粉碎,一夕之間她努力維持這麼多年的所有體面與尊嚴,徹底丟瞭個幹幹凈凈。

她恨啊!

她心裡恨到瞭極點。

她恨許澄寧狠辣,但更恨秦隗絕情。

若不是秦隗,她的人生不會是這個樣子;

若不是秦隗,她還是舉世無雙的尊貴女子:

若不是秦隗,現在站在秦弗身後出謀劃策、將與他攜手走到最頂峰的人應該是她,是她!

她猛地將寧王妃摜到地上,寧王妃頭上的釵簪掉下來,叮叮當當全部摔在瞭地上。

“你們都該死!該死!等你死瞭,許澄寧也要死!”

寧王世子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想爬起來指責謝瓊韞卻爬不起,趴著床沿無力地指著謝瓊韞:“你……你……”

“你敢詛咒我兒!我跟你拼瞭!”

寧王妃現在披頭散發,又歇斯底裡,像個瘋婆子一樣,撲過去跟謝瓊韞扭打起來。

周圍的奴仆伸著手虛扶,亦步亦趨,一會兒靠近一會兒遠離,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睜睜看著兩人從床前一直廝打到門口。

“殿下!解……”

門口晃出一個人影,但沒人註意到,寧王妃一個猛勁將謝瓊韞推向門口。謝瓊韞後背撞到一人,緊接著壓在瞭那人身上。

那人顧不上她,看看空空的手,又扭頭看向身後,霎時大哭:“藥!太子的解藥!”

寧王妃清醒過來:“解藥?在哪?在哪?”

那人哭喪著臉:“飛出去瞭!”

寧王妃大急:“找!統統都給本宮找!”

一群男男女女的低頭彎腰找瞭許久,最後有人驚呼:“在那!在樹杈上!”

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好巧不巧躺在枝葉繁茂的樹杈上,瓶身歪斜。

婢女們拉開裙擺在下邊接,另外有傢丁爬上樹,小心翼翼地把藥瓶取瞭下來。

大傢剛要笑,爬樹的傢丁驚恐地叫道:“皇後娘娘!藥沒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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