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莊雲黛姐弟三人進門,歐老爺子在上首椅子裡正襟危坐,手持一香茗,品瞭一口,淡淡道:“來啦?”
莊雲期跟莊雲彤兩個小的,因著莊雲期是跟歐老爺子有師徒之誼,莊雲彤又即將跟著歐老爺子一道學習,兩人都算是歐老爺子門下的,直接行瞭師徒跪拜大禮。
莊雲黛便站在一旁,笑著行瞭晚輩的躬禮。
“先生過年好!”
歐老爺子眉心一跳,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好好好,快起來吧!”歐老爺子這譜連擺都沒擺起來,就因著心疼兩個小傢夥而告終,他把香茗放到一旁的小幾上,咳瞭一聲,“地上涼,你們身子骨還弱,快起來。”
莊雲期帶著妹妹從地上爬瞭起來。
歐老爺子咳瞭一聲,威嚴道:“你們三個過來。”
莊雲黛帶著弟弟妹妹們依言上前。
歐老爺子從袖裡掏出三個錦囊來,給瞭每人一個,神色淡淡道:“給你們的壓歲錢。”
莊雲黛奇瞭聲:“先生,您昨兒不是給過瞭嗎?”
歐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昨兒給的是昨兒的,今兒給的是壓歲錢,能一樣嗎?”他微微抬瞭下巴,“你且放心,先生我有的是銀錢!”
莊雲黛失笑,隻得又帶著弟弟妹妹行禮:“那就多謝先生啦。”
“謝謝先生!”
莊雲期跟莊雲彤也跟著道謝。
嗓音稚嫩,卻滿含真摯,讓人聽瞭心裡熨帖得很。
歐老爺子心裡歡喜得緊。
心道,他總算體驗瞭一把費老頭每年過年給子孫們發壓歲錢的快意。
不說別的,又乖巧又懂事的小輩排成一行,恭賀新年,確實是,讓人心裡怪舒坦的。
別說壓歲錢瞭,恨不得連傢產都分一分!
莊雲黛這會兒卻又出瞭聲:“——不是,先生,您這給的也太多瞭吧?”
她剛才接過錦囊的時候,就有點吃驚,錦囊薄薄的,定然給的是銀票。
方才抽空看瞭一眼,裡頭竟然是張二十兩面額的銀票!
她是怕歐老爺子年紀大瞭,給塞錯瞭——盡管這不太可能,但也不是那麼沒可能。
莊雲黛不是占人便宜的性子,自然出瞭聲。
歐老爺子又開始吹胡子瞪眼:“你這丫頭,先時跟我談起,左右離不開一個錢字,這會兒給你壓歲錢瞭,又嫌多,怎麼這麼難伺候啊?”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瞭。
繼而他又繃起臉,有些強硬道,“給瞭你們的就是你們的,拿著。先生說過瞭,先生有得是銀錢!”
頓瞭頓,他怕莊雲黛不收,又有些別扭的加瞭句:“先生知道你們三個孩子沒有大人幫扶,一路互相倚靠走到現在,很是不易。眼下既然入瞭我門下,便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我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這銀錢不算多,你們拿去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是給你們壓個歲。”
莊雲黛眼眸微動。
她認真的對歐老爺子長長作揖:“那雲黛,就謝過先生的壓歲錢瞭。”
莊雲期跟莊雲彤也跟著行禮:“謝謝先生!”
歐老爺子捋著胡子,很是滿意。
不扭捏,大大方方,做事真摯隨心,這也是他中意莊傢姐弟幾人的一點。
方才給莊雲黛她們引路的小廝趁機把食盒送瞭上來,笑道:“先生,莊姑娘又給您帶瞭好吃的,還熱著呢。”
歐老爺子有點迫不及待,但他還惦記著他的為人師表的架子,做出一副對吃食不是很感興趣的模樣來:“嗯,我知道瞭。”
倒是小廝,對他們傢老先生這套早就熟稔瞭,輕車熟路的給他們傢老先生遞著臺階:“先生,您今兒早上胃口不太好,用得不多,正巧莊姑娘送來瞭吃食,您要不先用點,墊一墊?”
莊雲黛見狀,含笑道:“先生,今兒我做的是燴菜,先前過油時炸的豆腐葉,切成長條細絲,同炸肉,白菜嫩芯一道燜燴,冬日裡用這個,渾身都暖洋洋的,要不,我給您盛一碗您嘗嘗?”
梯子都搭到這步瞭,歐老爺子矜持的點瞭點頭:“那好,那就——盛一碗吧。”
白瓷碗裡,熱氣騰騰的燴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歐老爺子下意識咽瞭口口水,雖說很是喜歡,但依舊儀態矜持的用完瞭整整一碗。
那叫一個香!
這也是他中意莊傢姐弟的另外一點。
莊雲黛這手藝,太絕瞭,隔三差五的就給他送好些吃食來,養得他近些日子氣色都紅潤瞭不少。
這樣有孝心的好孩子,他能不喜歡嗎?
“我再給您盛一碗?”莊雲黛笑嫣嫣的問。
歐老爺子這回也不端著瞭,把碗一放,一點頭:“再來一碗!”
從歐老爺子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變瞭。
歐老爺子生怕他們回去的時候遇上雪粒遮擋視線,不好走,便讓他們早早回瞭。
結果這天就一直陰沉著,將下不下的,莊雲黛琢磨瞭下,索性又帶著莊雲期跟莊雲彤去瞭縣令府上,給縣令夫人拜瞭年。
大年初一,給縣令夫人拜年的豪紳夫人不少。
不過縣令夫人以身子沉瞭回絕瞭一大些,剩下的,大多都是交好的。
莊雲黛領著莊雲期莊雲彤進去的時候,花廳裡坐著的富紳太太們都消瞭音。
裡頭大多數人,是不認識莊雲黛的。
她們都又驚又疑的,這平嶺縣不是大雪封山瞭嗎?這是哪裡來的貴客?
生得這般出眾,若是參加過縣裡頭這些富貴人傢的聚會,她們定然會有印象的。
當然,也有人是認識莊雲黛的,但這會兒縣令夫人正拉著莊雲黛莊雲彤的手,親昵的上下打量呢,她哪裡敢開口說些什麼,免得觸瞭縣令夫人不快。
縣令夫人這會兒的肚子已經很顯懷瞭,身子沉瞭,打量瞭一會兒莊雲黛莊雲彤,很是滿意的點瞭點頭,便又坐瞭回去:“挺好,黛姐兒跟彤彤看著氣色是越來越好瞭。”
縣令夫人言語中透著一股熟稔,這讓那些富紳太太們就更有些驚疑不定瞭。
最後,還是有人笑著試探著開瞭口:“……這幾位有些臉生,是夫人傢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