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姑娘,”縣令夫人喃喃道,“諺兒也喜歡她,若她出身再高些,那該多好。”
丫鬟欲言又止。
但見著縣令夫人那煩惱的模樣,她又小聲道:“既是這樣,又為何不讓二少爺納她為妾?”
這話一出,縣令夫人反是有些蹙眉的看瞭那丫鬟一眼,語氣也罕見的重瞭幾分:“這話以後不許再提瞭。這是折辱黛姐兒……好好的姑娘傢,做什麼要讓人傢屈身作妾?”
她輕輕的嘆瞭口氣:“說句不好聽的,諺兒他配嗎?……再說瞭,黛姐兒這樣的人物做瞭妾,我得給諺兒找個多出色的正妻,才能壓得住這妾室?若是壓不住,那後宅,還有安寧之日嗎?”
丫鬟趕忙斂聲。
縣令夫人怔怔的出神看著窗外,許久,才有些疲憊道:“黛姐兒是個聰明人,我今兒這樣說,怕是會折瞭我們之間的情分。但我若是不說,我又怕,到時候他們兩個之間都生出瞭情誼,卻又成不瞭……那樣才會更毀瞭我們之間的情分。”
丫鬟輕手輕腳的把縣令夫人懷裡抱著的手爐拿走,換上個熱乎乎的新手爐,她輕聲勸道:“夫人,都說一啄一飲,自有天定。您也不必煩惱,這正是說明,莊姑娘同二少爺沒有天定的緣分啊……”
縣令夫人有些疲乏的點瞭點頭:“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伸出手,“算瞭,扶我去休息,諺兒的親事,到時候我得細細給他挑一個……”
說到這,縣令夫人不免又有些頭疼。
有莊雲黛這璞玉在前,她是怕往後那些姑娘,都入不瞭她眼。
莊雲黛三人從馬車上下來沒多久,天空便洋洋灑灑的飄起瞭雪花。
莊雲黛掏瞭一把銅板給瞭車夫:“這麼冷的天,勞您來送我,請您喝茶。”
行事妥帖的很。
縣令夫人得知之後,越發嘆息。
多好的姑娘,可惜,就是出身……
莊雲黛回瞭小院,卻不像是縣令夫人擔心的那樣,因著這事,對她產生瞭什麼抗拒之心。
她倒是挺能理解縣令夫人的。
別說是當下這時代瞭,就是在末世之前的現代,那些豪富權貴之傢,也講究一個門當戶對。
反倒是在末世的日子,要遠比之前自由隨心瞭些。兩個人,甭管性別,甭管身份,隻要是互相看對瞭眼,那就在一起瞭——畢竟,都是末世瞭,也不知道能過幾天舒心日子。
莊雲黛有些出神。
日後還是得遠著點唐天諺瞭。
縣令夫人對她挺好的,她也願意在這種小事上,讓縣令夫人舒心些。
更何況,在她這個顏狗看來,唐天諺這小少年雖說長得也還不錯,但遠沒有到瞭讓莊雲黛一見傾心的地步。
真要說的話,還是她的陸護院,那張臉更讓人中意啊!
想到這,莊雲黛又挺開心。
畢竟,陸護院,此時此刻,就在她的院子裡。
身份還算幹凈,不用敬而遠之,也不用顧念太多。
到時候若是看膩瞭,她就補償給陸護院一筆“青春損失費”,大傢一拍兩散——反正以陸霽青的性子,好似也一直在隱忍,到時候她放他自由,也算是隨瞭他的意瞭。
這樣一想,莊雲黛心情舒暢的很,忍不住對路過的陸霽青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來。
陸霽青:“……”
他沉默的看瞭莊雲黛一眼,見莊雲黛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笑,他腳下一頓,繼而頭也不回的直接回瞭自己的小屋子。
這邊的習俗是初六圓年。
到瞭初六,一大早起來,放瞭鞭炮,吃瞭水餃,便算是圓年瞭。
這個年,對莊雲黛來說,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年,也是過得十分開心的一個年。
這份開心維持瞭很久,一直到瞭正月十五那日。
正月十五是花燈節,平嶺縣縱然是大雪封山,但花燈的材料卻是早就備下的,不少手工匠人就等著靠花燈來掙些錢補貼傢用。
因此,十五這日,平嶺縣這小小的縣城,那條鋪著青石板的主街上,也是掛滿瞭琳瑯滿目的花燈。
莊雲期跟莊雲彤還從未看過花燈。
兩個小傢夥興奮的很。
莊雲黛在傢中跟她們千叮嚀萬囑咐:“可千萬不能亂跑,這種時候,很多拍花子的。”
莊雲期跟莊雲彤認真的點瞭點頭。
莊雲黛又鄭重的拜托陸霽青:“陸護院,一會兒咱們出去,要拜托你同我一道看好這兩個孩子瞭。”
陸霽青沒什麼表情的應瞭一聲。
這麼多天下來,他已經很習慣莊雲黛人前人後兩個模樣瞭。
莊雲彤輕輕的捏瞭捏莊雲黛的掌心,小姑娘抬起小臉蛋,軟乎乎道:“大姐,彤彤會乖乖的,也會看好哥哥,不讓你操心。你到時候也要好好的看花燈呀。”
莊雲黛摟著莊雲彤親瞭一臉:“我的心肝,真懂事!”
莊雲彤不好意思的捂著小臉笑瞭。
斌哥兒前幾日因著玩雪玩得太過,得瞭風寒,這花燈節也不得出門,他大半個身子都埋在瞭被子裡,可憐巴巴的看向莊雲黛幾個,眼裡含瞭一包淚:“嗚嗚嗚,斌哥兒也想去看花燈。”
胡嬸子心疼無比,哄著斌哥兒:“花燈明兒還有,明兒你就好起來瞭,到時候娘帶你去看花燈。”
莊雲黛也答應給斌哥兒帶個小狗花燈回來,斌哥兒這才破涕為笑。
莊傢姐弟三人,並跟在後頭的盡職盡責的陸護院,四人在天色剛沉下來的時候,一道出瞭門去賞花燈。
隻是沒走幾步,就見水磨巷子頭上看到瞭唐天諺。
唐天諺身後還有兩個小廝,小廝顯然是在勸阻他,他固執的不聽,一直在那面露不耐。
直到他看到莊雲黛姐弟三個,臉上露出瞭驚喜的神情,將兩個小廝拋在身後,快步往莊雲黛這行來。
“雲黛妹妹。”唐天諺跑得都有些氣喘籲籲的。
但莊雲黛卻往後退瞭一步,有些客氣,有些疏離的笑著叫瞭聲:“唐二公子。”
唐天諺都有些傻瞭,訕訕道:“雲黛妹妹,怎麼,怎麼這麼生疏瞭?”
莊雲黛微微一笑:“先前我年紀小,不懂事,這會兒翻瞭年,人也大瞭些,自然不能像小時候那般胡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