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瞭一眼荻莎莎,“今日這一層樓,本宮已經包下瞭,如果荻姑娘想去別的雅間,可以自便。”
荻莎莎搓著衣角,目光擔憂地看向身旁女子。
慕容朱雀笑道,“這裡聊天比較吵,我知道你喜歡安靜,去吧。”
荻莎莎險些哭出來,“慕容姐姐,你自己在這……行嗎?”
慕容朱雀莞爾一笑,“這不是還有太子殿下和九皇子呢嗎?外面還有那麼多大內侍衛保護,我能有什麼危險?”
荻莎莎心裡已經給慕容姐姐跪下瞭,“那……那我在隔壁,你有什麼事就喊我。”
“好的,去吧。”
朱流連心裡想——如果真有什麼事,還不一定誰幫誰的忙呢。
很快,荻莎莎離開。
慕容朱雀伸手一指朱流連,“她是我貼身婢女,我的事她都知道,不用避諱。”
太子見對方這麼說,便也沒為難,畢竟雅間裡,除瞭慕容朱雀的丫鬟外,還有他和九皇子的心腹太監,葛公公和言公公。
太子依舊面帶親民的微笑,隻是眼底平靜無波,“慕容姑娘餓瞭嗎?用不用先讓他們上菜?”
慕容朱雀也是恭恭敬敬,“回太子的話,我還不餓,如果殿下和九皇子殿下餓瞭,可以傳膳。”
太子對女子的恭敬,甚是滿意,“我們也不餓,那就開門見山吧。”
說著,儒雅俊美的面頰,多瞭嚴肅,以及上位者自帶的威嚴,“本宮問你,南裡巷之疫,是你和你的丫鬟處理的嗎?”
朱流連被太子這突然釋放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擔憂地看向小姐。
她站在小姐身後,看不見小姐的表情,隻能見其背影。
卻見小姐端坐在椅上,脊背筆直,聲音也不卑不亢,便放瞭心。
“回殿下,是的。”慕容朱雀答道。
太子狹長的眸子微瞇,濃密睫毛蓋住眸中的陰鷙,聲音依舊優雅而溫和,“你獻給朝廷的藥,太醫們查看瞭,也在生病百姓身上試驗過,效果顯著,但太醫卻沒查出其中一個關鍵藥物,如果慕容姑娘方便,可否說出,那是什麼藥?”
君司玥既期待,又擔心。
期待是,他也想知道藥物,這樣,下回瘟疫,朝廷可以直接放藥,就不會有那麼多受災百姓瞭。
但同時,他有預感,慕容姑娘不會說出神秘藥物!如果能說,在南裡巷就會告訴他!
朱流連一顆心也揪得老高,她害怕小姐得罪這個面善心惡的太子!
慕容朱雀依舊用那種刻意恭敬的口吻,不卑不亢道,“回殿下,我也想告訴殿下,我還想用那個藥物立大功,向皇上要個封賞,甚至要個什麼誥命頭銜,但我確確實實是不知道啊。”
太子長眉微斂,“既然不知,那你藥物從何得來。”
君司玥也疑惑——慕容姑娘說得有道理,如果她獻出藥就能要誥命頭銜,沒道理不獻。
慕容朱雀嘆瞭口氣,隨後緩緩抬眼,看向窗子,下顎與地面形成四十五度最憂傷的角度,之後幽幽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就要說起,我被接到京城替嫁之前,在尚書府別院中,被欺辱的童年瞭。”
太子和九皇子一愣——被欺辱的童年?
朱流連——就知道,小姐又開始告狀瞭!
用各種機會、各種角度進行告狀,是小姐的拿手絕活之一;翻舊賬,是小姐的拿手絕活之二。
太子凝眉,“本宮不著急,你慢慢說。”
“是,”慕容朱雀依舊維持著憂傷的眼神,緩緩道,“從我記事起,就住在慕容傢別院,知道我娘是一個大官的外室,而我則是那大官的私生女。”
“我娘還在世時,別院下人們對我們還算恭敬,但我娘死後……他們就開始欺負我。”
“我記得,我娘死的那天,是臘月裡,外面飄著鵝毛大雪,我娘的身體卻比外面的天氣還冷。當時我四歲,我以為我娘一動不動,是因為爐子裡沒有炭火,因為我冷的時候,也不願意動彈。”
“我跑出去,和丫鬟要炭火,但丫鬟非但不給我,還打瞭我一耳光,說:你娘死瞭,你為什麼不死?”
太子和九皇子愣住。
朱流連也愣住——小姐……小姐的身世這般悲慘?
君司玥急忙問,“真的嗎?”
慕容朱雀點瞭點頭,“當然是真的啊,不信你去別院問,那也就是十四年前的事,別院的老仆人都還記得的。”
她可沒說謊,她說的都是原主記憶。
隻不過,她適當的藝術加工瞭下罷瞭,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藝術源於現實、高於現實。
她說過要幫原主小妹妹報仇,那就肯定要報的,就算她暫時沒時間回去,也得把能告的狀都要告一圈,也許就碰見哪個大善人瞭呢?
大善人先報復一輪,等她倒開空,回去報復第二輪。
果然,君司玥道,“豈有此理!慕容姑娘你放心,這仇,本皇子幫你報!還有誰欺負你瞭?”
慕容朱雀羞澀地低下頭,“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給九皇子添亂。”
心裡道——瞧,這不就有好人瞭?這世上吶,還是好人多呀!
君司玥捏瞭捏拳,聲音也柔瞭一些,“慕容姑娘,你繼續說。”
“好。”
告狀到此為止?
呵呵,想的美!
慕容朱雀繼續煽情道,“後來我才後知後覺,原來娘再也醒不來瞭,無論燒多少炭,屋子裡多暖和,她也醒不來瞭。”
“娘去瞭後,他們待我就不好瞭,剛開始見我年紀小,讓我做粗使丫鬟的活,掃院子、擦桌子、劈柴燒火,動不動就打我罵我,偶爾還不給我飯吃。冬天還好,剩菜好歹不會餿;夏天剩菜餿得快,沒半天的功夫,那剩菜剩飯便酸唧唧的。”
“我見飯菜餿瞭,不肯吃,但他們除瞭餿的飯菜,不給我吃別的。沒辦法,我太餓瞭,隻能捏著鼻子,把餿的飯菜吃下去。”
朱流連低著頭,緊緊捂著嘴,眼淚順著面頰流下。
她也是沒娘的孩子,在舅舅傢被虐待,但無論怎樣,也沒吃餿的飯菜,小姐竟然比她還悲慘,她現在就想去把那些刁奴一個個都宰瞭!
沒錯,她要好好練武功,要幫小姐報仇!
太子本來想催促女子快拐入正題,但聽女子這般悲慘,也是動瞭惻隱之心,耐心地聽瞭下去。
慕容朱雀,“吃瞭餿的飯菜後,我便瀉瞭肚子,一瀉就是兩天兩夜,不僅不能起床,連眼睛都沒法睜開。然後,我便聽見有兩個下人說,等我死瞭,他們就要把我扔亂墳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