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眾人的疑惑和質問,謝昭不緊不慢,不會為任何人所影響。
“皇上,您來看賈興林左胸刀口的朝向。”
兇手從賈興林身後捂嘴,而後揮動匕首,若是用右手握刀,刀口的角度不同。
蕭赦驗證後,面色冷凝幾分:“這麼說兇手是左撇子?”
這一點毫無疑問,但謝昭所說左胸的傷口並非致死傷,兇手有兩個人,蕭赦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徐平揉揉眉心,希望謝昭點撥他幾句,否則在皇上面前顯得他是個廢物。
“很簡單。”
謝昭蹲下身子,手裡多瞭一把金色的小鑷子。
他按壓賈興林的右胸口,很快出現一個六芒星的鐵片。
謝昭手指靈活,用鑷子把幾乎有半尺長的鐵片夾出來。
徐平瞪大眼睛:“這……怎麼會?”
眾人都被賈興林左胸的刀柄吸引,完全忽略瞭右胸的小傷口。
沒想到在皮肉之下,鐵片那麼長。
“右胸才是致命傷,因為賈世子的確異於常人,心臟長在右側!”
謝昭說完結論後,答案顯而易見。
如若有人不相信,把屍身剖開一目瞭然。
“看來,兇手是賈傢的自己人。”
薑福祿代表眾位官員說出想法。
心臟長在右側,這恐怕是絕對的隱秘,不會外傳。
一來異於常人容易被當成妖孽排擠,二來也是為自身安全考量。
盧禦史還沉浸在小舅子要升遷的喜悅中,附和道:“薑大人說得極為有理,有大才!”
徐平看向盧禦史一臉痛心:“盧禦史,你變瞭。”
這才多久,一向耿直萬事無愧於心的盧禦史竟然學會瞭薑福祿那一套,近墨後也黑的太快瞭。
“皇上,茂國公府上的郎中投湖瞭!”
還不等蕭赦下令查證,有護衛跑來送信道。
這下,原本隻信五六分的眾人,信瞭九分。
這個節骨眼郎中投湖,畏罪自盡簡直不要太明顯。
“把人撈出,看看有沒有死透!”
蕭赦分外氣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連接算計。
殺死賈興林的左撇子,有嫌疑的找不出三個來。
“皇上,趙傢大公子的小廝求見。”
護衛再送信,在場的幾位趙傢官員面色極為難看,趙柘的確是個左撇子,難道紮匕首的人是他?
小廝重陽被帶入,撲通一聲跪倒。
“皇上,眾位大人,小的要為公子領罪,是公子殺瞭賈世子,小的不願看到公子鬼迷心竅一錯再錯!”
重陽痛哭流涕,用袖子抹瞭一把眼淚。
他傢公子太傻瞭,以往做的那些事最多被人揍一頓,但是這次是殺人。
殺死賈世子,早晚水落石出,勛貴人傢又怎麼會放棄查證?
蕭赦深吸一口氣道:“你起來說話。”
重陽搖搖頭,盡量把話說得完整:“是我傢公子費瞭大力氣偷走謝大人的匕首,殺死賈世子隻為栽贓。”
薑福祿最先反應過來,問道:“你傢公子與謝大人可有深仇大恨?”
趙傢曾經是薑福祿的狗腿,一向以他馬首是瞻。
前段時日因為趙粉蝶被除族一事,兩傢鬧得很僵硬。
沒多久,趙傢便投靠瞭衛首輔,為此,薑福祿氣得罵瞭好幾日。
重陽遲疑片刻,回道:“我傢公子傾心衛小姐,因而記恨謝大人。”
重陽咬牙,如若不是衛婧這禍水,他傢公子明明有大好的前程,怎麼可能鉆牛角尖走向不歸路?
“前幾日,衛小姐在深夜約我傢公子相見,她說不想嫁給賈世子,願與公子私奔。”
說到衛婧,重陽心頭憤恨,沒有給衛傢人留臉面。
“衛小姐用私奔作為誘餌,我傢公子頭腦一熱,當即決定為衛小姐赴湯蹈火。”
重陽全數還原,不漏掉一點細節。
衛首輔一聽,腦瓜子嗡嗡的:“胡說八道,簡直是一派胡言,你……你定是被薑福祿收買瞭故意抹黑婧兒的!”
薑福祿立刻叫屈:“皇上,您瞧瞧衛首輔真是老糊塗瞭,不如趁早告老還鄉,還能保住一點點的晚節,臣的小女與謝大人夫妻感情和睦,有必要去抹黑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圖什麼啊!”
謝昭站出來附和:“嶽父所言甚是。”
薑福祿身邊隻剩下盧禦史,謝昭必須湊個人頭。
半晌後,趙柘被抓來,見是小廝重陽出賣瞭自己,不可置信:“重陽,你為何要出賣本公子?”
趙柘的計劃,他認為萬無一失,隻有重陽一人知曉。
沒想到最終,趙柘犯到自己人手裡。
重陽跪下,重重地朝著趙柘磕頭道:“公子,小的不能看您一步錯,步步錯!”
為一個衛婧鬧到傢破人亡,值得嗎?
“若衛小姐對您真心,小的也不說什麼,她分明把您當傻子耍!”
是瞭,衛婧沒有指使趙柘,一切都是趙柘自願,這才是最可怕的!
重陽在德全班聽到當年張傢小姐自縊的新戲,發覺衛婧的手段如出一轍。
被碰到逆鱗,趙柘臉上陡然罩上冰霜:“一人做事一人當,與衛小姐有什麼關系!”
“如果小的不來說明實情,萬一被滅口,真相將永遠掩埋,您確定您一人可承擔?”
趙柘進入牢獄,趙傢人如何自處?
得罪和瘋狗一樣的勛貴,趙傢遲早玩完。
重陽來揭發是深思熟慮過的,必須把衛婧這條毒蛇揪出來。
氣氛再次凝滯下來,無人發聲。
如果沒有張婉怡自縊的事,眾位官員不會相信衛婧有此等心機,現在趙柘的小廝重陽站出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瞭。
官夫人們離得遠,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哪怕衛傢門第再高,也不能把衛婧娶進門,否則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賈興林雖被匕首紮入胸口,卻有求救機會的,趙公子算不上殺人真兇,可否從輕發落?”
薑玉珠打破沉默,主動為趙柘求情。
這個轉折,在場眾人全懵瞭,就連趙柘也著實一驚。
重陽哭道:“公子,您醒醒吧,您瞧不起的謝夫人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心善的人不看外表,不是誰柔弱就代表誰心善啊!”
重陽說完,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蕭赦摸瞭摸下巴,對薑玉珠有所改觀。
謝昭伸出藏在衣袖下修長的手與薑玉珠雙手交疊,視線從眾人面上一一掃過:“夫人對大齊律研究得很透徹,為夫佩服。”
薑玉珠莞爾,謝昭果然是千年的狐貍,他竟然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