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京兆尹衙門還是大理寺審案,皆參考大齊律。
趙柘的那一刀雖然沒使賈興林即刻斃命,卻造成同樣的後果。
大齊律中有類似的案例,判處流放北地。
薑玉珠主動求情,不過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多說一句話的事,又不會更改律法。
她此舉倒不是多想洗白名聲,而是為惡心衛婧。
趙傢人聽後,非常感動地道:“謝夫人大度,不計前嫌……”
趙柘是趙傢最有希望的後輩,趙傢滿門心思地保人。
按照一貫套路,找個頂罪的替死鬼。
奈何趙柘是左撇子,又被小廝重陽告發後親口招認,對於趙傢來說是死局。
“沒什麼,我不過是澄清事實而已。”
薑玉珠不緊不慢地說完,語氣一轉,“所以趙傢欠我那幾萬兩銀子是不是應該歸還瞭?”
為配合薑玉珠,謝昭故作驚訝地問道:“夫人,還有此事?”
從剛剛薑玉珠為趙柘說話,謝昭就預感到她要算計,果不其然,趙傢老老實實地跳坑。
見眾人看過來,薑玉珠沉吟片刻道:“其實也不是大事,之前粉蝶做生意從我這裡借用幾萬兩銀子,她被除族後,這筆銀子就成瞭爛賬。”
“我與粉蝶交好,若用我的私房錢也就罷瞭,當時我銀子不湊手,回娘傢拿的。”
趙粉蝶欠的是薑傢的銀子,趙傢敢賴賬?
這下,原本還在感激薑玉珠幫忙求情的趙傢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就差當場罵娘。
傻子都知道,趙粉蝶吃裡扒外與薑玉珠聯合算計趙傢,偏生趙傢解釋不清,吃個啞巴虧。
真鬧到公堂上,隻要有字據在,趙傢就得認下。
幾萬兩銀子,如同割掉一塊肉,真當趙傢有和薑福祿一樣撈錢的本事?
薑福祿顫瞭顫眉毛,語氣微沉道:“玉珠,這筆銀子趙傢還沒還?”
趙傢人:“……”
薑福祿這個老東西真無恥,分文未出卻把自己捧成債主瞭!
誰料,更無恥的在後面。
薑福祿面色平和地道:“我記得好像欠瞭有一段時日,咱們與趙傢有些交情,利息就不要瞭吧。”
話畢,薑福祿看瞭盧禦史一眼。
盧禦史會意,該他上場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天下沒有無本的買賣,利息本就該歸還。”
趙傢兩位大人身子晃瞭晃,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狗屁的利息,連本金都沒有!
薑玉珠在皇上面前提起,不就是為給他們上眼藥?
現在可好瞭,趙傢脫離薑傢,趙柘弄死瞭勛貴,一切又因衛婧這禍水而起。
以後兩邊夠不著,趙傢在朝中孤立無援,他們不敢再得罪薑傢。
盧禦史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小聲地問道:“利息是怎麼回事?”
看趙傢人鐵青的面色,盧禦史好像在無意之中當瞭一把幫兇。
薑福祿抖瞭抖袖子,露出一抹老謀深算的笑容道:“你那小舅子官位要動一動,你以為隻靠嘴就能成事?”
薑福祿雖是吏部尚書,吏部卻不是隻有他這一號人。
想要提拔李德,需要銀子開路。
盧禦史兩袖清風窮的叮當響,李德更窮,指望這二人湊錢得到什麼時候?
“借薑傢的銀子,利息咱們說的算。”
薑福祿拍瞭拍盧禦史,以後跟著他混有肉吃。
盧禦史遲疑地點點頭,心中好像有一塊牢固之處崩塌瞭。
殺害賈興林的兇手,默認是賈傢的郎中。
郎中畏罪自盡後,趙柘被關押到大理寺衙門。
對於案件中隱藏的“衛婧”,眾人絕口不提。
賈興林一死,勛貴們聯合,多次找衛首輔的麻煩,衛傢焦頭爛額。
事發後,令人沒想到的是,薑玉珠的人緣迅速轉好。
“玉珠,有夫人托我問你第一樓什麼時候開戲?”
之前關於張傢的戲紅遍京城,戲迷們還在等待後續,望眼欲穿。
喬瑩沒看夠,她知道些內情,不過唱戲與現實並不一定是同樣的走向。
對於後續,薑玉珠隻字未提,而是笑道:“等個幾日,第一樓會再次開戲。”
賺錢的機會又來瞭。
衛婧哪裡是她的仇傢,簡直是來給薑玉珠送錢的。
正愁沒素材,賈興林被殺而亡瞭。
這一次,薑玉珠打算把趙柘這個冤大頭編排得更慘一點,立住深情人設,好歹引人同情。
薑玉珠剛揍完趙傢的巴掌,再塞個甜棗。
畢竟趙傢兩位大人與爹薑福祿同朝為官,樹敵太多也麻煩。
於嬌嬌抿唇笑道:“玉珠,這次開戲千萬不要尋衙門當值的時辰瞭。”
不然,上一次的鬧劇可能還會重現。
薑玉珠正有此意:“吸取教訓,晚上開戲。”
先把風聲放出去,再倒騰票價賺錢。
薑玉珠正盤算著,看到韓真站在不遠處,神色有幾分焦急。
“你們先去那邊涼亭等我。”
薑玉珠先把喬瑩和於嬌嬌支開,又吩咐兩個丫鬟把風,問道:“可是出事瞭?”
這裡是行宮,上千雙眼睛盯著。
若沒有緊急之事,韓真絕不會冒險找來。
韓真上前一步,施禮道:“小的打聽到一件事,與謝大人有關。”
“賈世子被刺殺之前,茂國公府上密室曾被偷盜,據說盜走瞭重要的信件,那人手臂中箭。”
勛貴人傢得到消息,懷疑進入密室偷竊的與刺殺茂國公是同一人所為。
薑玉珠折下一枝花淡淡地道:“所以他們懷疑與我夫君有關?”
韓真默默點頭。
不僅是懷疑,勛貴們已經開始驗證瞭。
“他們口出狂言,約謝大人比射箭。”
賈興林一死,勛貴們更如驚弓之鳥拼命自保,現下削尖瞭腦袋想找出背後的黑手。
韓真心裡有所猜測,他懂得分寸沒有直言問出口,而是道:“主子,勛貴人傢看著如一灘爛泥,可是背地裡盤根錯節,一旦被他們盯上……”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露餡,否則要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性命攸關。
薑玉珠垂眸,忽而笑道:“懂瞭。”
“韓真,你冒死來送信,以後必定與勛貴人傢背道而馳瞭。”
韓真若是被當成叛徒,勛貴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他。
“主子放心,小的尚能蟄伏。”
韓真沒想到危急關頭,薑玉珠還在為他考慮,內心不由得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