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作展開,兩隻烏龜赫然映入眼簾。
薑玉珠所畫的烏龜很潦草,公龜背上系著大紅花,以站趴的姿勢伏在母龜背上,兩隻烏龜親密無間。
馮霜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質問道:“薑玉珠,你送春宮圖安的什麼心?”
薑玉珠恍然,彎瞭彎唇道:“馮小姐,你是不是有所誤會,據本夫人所知,你還沒有婚配,如何見過春宮的?”
“薑玉珠,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不經腦子脫口而出,馮霜反應過來後追悔莫及。
然而話已經說出,面對周遭夫人小姐略帶詫異又看好戲的眼神,馮霜臉皮再厚也承受不住瞭,氣急敗壞地跺腳離開。
對此,薑玉珠沒有揪著不放,避重就輕地道:“烏龜寓意吉祥,而本身壽命長久,馮狀元娶瞭衛小姐,大好的姻緣,必定要長長久久!”
至於公母烏龜的姿勢,馮傢人自行理解。
馮夫人面色鐵青,壓抑著怒火隱忍不發,貼身丫鬟顯然沒這個道行,崩潰地道:“胡說,衛小姐被蠻子擄走,京城高門人盡皆知,謝夫人送烏龜是為影射我傢公子是綠毛龜,您沒有收到喜帖突然登門,不就是為來找茬的?”
薑玉珠輕蔑一笑,為自己叫屈:“主子沒發話,你一個下人插什麼嘴?本夫人算是領教瞭馮傢規矩,真真是辜負本夫人一片好意啊!”
還真別說,下人理解的更加深刻。
馮夫人咬牙切齒,細追究下來女兒馮霜中計失禮在先,她若是抓著不放,更如瞭薑玉珠的意。
對方打著賀喜的旗號,馮夫人生氣歸生氣,除瞭忍住別無辦法。
馮夫人正要和稀泥,為自己找個臺階,一側小路上,衛婧的丫鬟書香步履匆匆:“我傢小姐想與謝夫人單獨說幾句話。”
衛婧與薑玉珠是京城死對頭,二人互掐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衛婧得知大喜的日子被薑玉珠攪和瞭,所以怒瞭?
“謝夫人,請便。”
馮夫人一琢磨,把瘟神給衛婧送去更好,不然她一個做長輩的真不好與小輩計較。
書香眼中滿是驚惶,一看就是在說謊,薑玉珠以為衛婧害怕敗露設計瞭連環計,沒有戳穿書香,悠然地跟在身後。
喜院內,站著十幾個丫鬟婆子,絲毫不見喜色。
薑玉珠還未進門,聽到口哨聲,得知紅錦找到沈芷蘭,心中稍定。
書香把薑玉珠帶入喜房外間,緩緩關閉房門,她撲通一聲下跪,哀求道:“謝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和墨韻!”
薑玉珠撩開裙擺坐在椅子上,挑眉道:“衛婧又要玩什麼把戲?”
眼下先把新娘子歸位要緊,薑玉珠沒時間說些有的沒的。
房內人影一閃,紅錦把沈芷蘭抱到外間:“夫人,表小姐在這裡。”
馮府的喜院設計在最偏僻處,紅錦進入後宅眼花繚亂,追著墨韻的身形找到沈芷蘭。
紅錦察覺,墨韻似乎是有意在前面帶路。
“謝夫人,沈小姐被迷暈瞭,按照藥量來推算,最快要掌燈時分醒來。”
為表示誠意,書香推瞭一個帶著軲轆的箱子,“院落四周皆是馮衛兩傢的眼線,把沈小姐放在箱子裡帶出去最穩妥!”
紅錦看向自傢夫人,薑玉珠緩緩點頭。
有墨韻推著箱子,免瞭盤問,很輕松地來到馮府角門。
莫傢用來換人的馬車停靠,又把衛婧塞入箱子裡,悄悄換回馮傢喜房。
整個過程順暢,前後用瞭不到一刻鐘,衛婧的兩個丫鬟出瞭大力氣。
薑玉珠站起身,作勢要離開:“本夫人一向賞罰分明,你們所求什麼?”
衛婧的心腹丫鬟背主,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薑玉珠懶得探究原因。
書香已經沉靜下來:“謝夫人,並非奴婢與墨韻背主求榮,而是……”
書香心中苦澀,她傢小姐變瞭。
從前,衛婧雖也極其刁鉆動不動懲治下人,卻很少要人性命。
此番與沈芷蘭互換,是衛婧提前計劃好,不惜花費大筆銀子買通莫府請來的喜娘和吹揍喜樂的隊伍。
“小姐疑心病重,擔心漏瞭風聲,把知情的奴婢和墨韻關到衛傢祠堂幾日。”
不管衛婧是否得逞,性子喜怒無常,身邊下人早已如履薄冰。
“小姐走瞭歪路,絕無改好的可能,奴婢和墨韻不想再幹壞事瞭。”
原本,書香和墨韻雖有背主的念頭,卻一直不敢付諸行動。
“奴婢五歲被賣入衛傢,墨韻與奴婢不一樣,她是傢生子。”
書香嘆息一聲,她與墨韻從小一起長大,別的丫鬟相互擠兌隻為爭寵,而二人則比親姐妹還親。
墨韻跪地,面色麻木:“前幾日,奴婢爹因犯錯被打的奄奄一息,小姐為私心把奴婢關在祠堂,奴婢就連……就連爹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此事,成為壓倒墨韻的最後一根稻草。
今日衛婧未得逞,少不得又要用身邊下人出氣。
哪怕洞房花燭不見血腥,也挺不過幾日。
薑玉珠掃瞭二人一眼,嗓音微沉:“本夫人不是做慈善的,就算為償還人情,救你二人這個人情似乎過於大瞭。”
沒有書香墨韻幫忙,薑玉珠一樣有辦法,隻是稍微有些麻煩罷瞭。
衛婧的人,她不想要。
墨韻進入內間看管衛婧,書香則是向前跪瞭一步,壓低嗓音道:“謝夫人,奴婢有自知之明,得知自己沒那麼大的分量,所以請您救墨韻,作為交換奴婢願意留下來。”
話畢,書香恭敬地磕頭。
對於書香來說,無親無故孑然一身,最重要是便是一起長大的墨韻。
她想用自己的價值,為墨韻求一片安穩!
“奴婢知曉您的原則,奴婢還有一事。”
時間不多瞭。
一旦衛婧醒來,必定要找人泄氣。
把墨韻送走,書香可以把罪責暫時推給墨韻,留下來為薑玉珠辦差。
隻要書香還有利用價值,墨韻就不會被卸磨殺驢。
“有黑衣人曾來找過小姐,要求小姐投靠於他,第一步是嫁給馮清。”
那夜,書香就在隔壁間,偶然間偷聽到瞭。
這是個隱秘,就連墨韻都不知曉。
隻要能解救姐妹,書香願意做任何事。
薑玉珠權衡利弊後,爽快答應:“也好。”
吸引她的不是書香墨韻的姐妹情,而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黑衣人。
“墨韻交給本夫人,後續再安排你二人見面。”
薑玉珠正說著,喜院門口傳來輕浮的笑聲。
馮清手中拎著酒壺,走路搖搖晃晃,對院中的丫鬟婆子道:“你們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