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
三不管地帶,地勢險要,傳聞不管官商路過,在此地都將被卡掉一層皮。
謝昭運送的糧草,為減少損耗,不得已委托多傢商隊幫忙,隻為順利過三岔路口。
上萬人的陣仗,己方怕不是要吃虧?
紅錦憋紅瞭臉,拍瞭自己一巴掌道:“是奴婢沒說清楚,來的不是山匪,而是陵城得到消息的百姓,特地到此護送老爺進城的!”
汝陽之事,被路過的商隊傳到陵城。
當地百姓們聽後,當即坐不住瞭。
幾個人可能害怕山匪,人多力量大,上萬人等在三岔路口,不信山匪還敢下山打劫。
不僅如此,陵城百姓還籌集一批糧草和藥材,募捐給城北大營的將士們。
紅錦稟報過後,馬車緩緩地通過三岔路口。
路口兩側,皆為自發來迎接的百姓們,正翹首以盼。
此舉驚動瞭陵城知府,正在趕來的路上。
謝昭一向懶得與同僚打交道,征求薑玉珠的意見道:“夫人,咱們去知府衙門做客還是去海邊漁村走一走?”
從京城運送大批的石頭等待卸貨,補給交接,正好需要兩日。
“當然是去海邊!”
薑玉珠脫口而出。
陵城周邊靠海,海產豐富。
天一冷,魚蝦蟹肥美,以往在京城裡,哪怕保存的再好,也吃不上鮮活的。
撈上來的螃蟹,隻需要清蒸,原汁原味,肉質緊實。
夫妻倆商議,隻帶紅錦和良安,其餘人全部進入陵城補給。
薑玉珠把丫鬟和芍藥等人托付給韓真後,馬車沿著一條小路一直走,等天漆黑,終於到瞭海邊的小漁村。
海潮洶湧,一浪高過一浪,正是漲潮時。
不遠處的漁村是由石頭房子組成,四周黑沉,看起來毫無人氣。
薑玉珠下瞭馬車,點燃火把照明。
腳下的沙灘有些粗礪,內裡摻雜細碎的小石子兒。
海風撲面,雜糅著濕濕咸咸的味道。
海邊的建築有些特別,皆為石頭屋子,院墻並不高。
謝昭為薑玉珠披上披風,打著一盞燈籠在前帶路。
“元和,這個時辰瞭,咱們上門叨擾是不是不太好?”
住在漁村,少不瞭趕海,村人的作息大多隨著潮汐來走。
薑玉珠跟在謝昭身側,略顯遲疑。
謝昭側是幫著她緊瞭緊披風,介紹道:“玉珠,漁村的人雖傢傢戶戶有院子,卻並不住在這裡。”
村人祖輩是漁民,漁船是他們的傢。
漁村也很潮濕,所以村人吃住多在船上。
村裡的傢,村人建瞭水窖,用來儲存雨水飲用。
謝昭輕車熟路地找到一戶人傢,從門口的青磚下摸索一把鑰匙,打開一扇鐵門,熟練程度,令薑玉珠咂舌。
“今晚,咱們借用一下魯船匠傢的灶間。”
當年謝昭從江南進京趕考,曾來過漁村,在魯船匠傢裡借宿半個月。
二人約定,若謝昭再到此處,可以直接拿鑰匙進門。
“這麼多年,魯傢人還有這個習慣。”
進入小院後,謝昭先點燃瞭院中的風燈。
灶間裡,有一大盆肥碩吐沙的蜆子,頭頂晾曬若幹咸魚。
在村中,傢傢戶戶都不缺海產,大部分賣不出去,自傢早已吃夠瞭。
“咱們不白吃,等走之前留下銀錢。”
薑玉珠在一個小木盆裡,發現幾隻螃蟹。
她捏瞭捏蟹腿,雖然估計是白日裡打撈上來的,還算新鮮。
除此之外,蟹盆旁邊幾根海參吸引瞭薑玉珠的註意力。
“海參!”
如此大補之物,被胡亂地堆在地上,就差被當成垃圾瞭。
薑玉珠撈起來,拿出剪刀去掉海參的內臟,切碎瞭炒大蔥。
海參炒蔥的味道不錯,就連謝昭都多吃瞭一碗米飯。
“夫人喜歡海蟲子?”
海蟲子傢傢戶戶都存著一些,城裡的酒樓不收。
百姓們更喜歡吃魚蝦,螃蟹肉少,與海蟲子無人問津,價錢出奇的低。
謝昭算是見多識廣,尋常百姓根本不認得此物。
薑玉珠露出一抹痛心的表情道:“海蟲子?”
要知道,在現代雖然海參價錢被打下來瞭,多是養殖的海參,海裡野生的海參不但營養價值高,價錢也高。
在大齊,漁村的村人手握豐富的資源,卻不曉得海參是強身健體的寶貝!
幾乎沒人要,暴殄天物啊!
“元和,咱們收購海……蟲子,有多少要多少!”
陵城距離邊城不遠,不如運送到邊城去,作為城北大營的軍需補給。
或許短時間內,將士們還無法察覺海參的好處,等時日一長,他們自會發現。
“北地冬日裡吃不上幾樣新鮮的菜蔬,不如多運送海魚,給將士們補身子。”
陵城海產格外豐富,算下來價錢比采買肉更合適。
薑玉珠精打細算,這樣節約一大筆軍需,還可以豐富將士們的餐桌。
“好。”
謝昭沒有異議,既然夫人喜歡,手中又有銀子,大肆采購也可使得漁村的百姓更富裕一些。
不然一年到頭,除瞭那點出產,剩下的銀錢都用來修船瞭,村人手中也沒有積蓄。
晚飯畢,夜已深。
紅錦正在生火,突然發覺風燈下飄起瞭小雪花,她興奮地道:“夫人,下雪瞭!”
從京城往北走,終於見到下雪。
細雪隨風飄著,落地絲毫不見。
紅錦攤開手心,很小心地接住瞭落雪。
“真的下雪瞭!”
薑玉珠也跟著站在院中,眼睛瞇成瞭月牙兒。
謝昭被喜悅的氣氛感染,也提著燈籠出門,站在薑玉珠身後,默默地陪伴。
約莫小半個時辰,小雪飄得急促瞭些,染白瞭院中的青石。
天寒,紅錦煮瞭馬車內帶來的一壇酒,配著一盤花生米和辣炒蜆子,薑玉珠與謝昭舉杯對飲。
“元和,海邊很好,不輸給江南園林,各有各的美。”
薑玉珠抿瞭一口酒,隻感覺渾身上下暖瞭起來。
如若在海邊有一座小木屋,每日等日出,觀日落,聽潮起,等退潮後再趕海,也是一種別樣的樂趣,至少是京城裡富貴人看不到的美景。
“那些庸人早已被紙醉金迷糊瞭眼,不懂得欣賞。”
謝昭側過頭,看向薑玉珠的眼神多瞭一絲惘然,“玉珠,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