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幾萬人的隊伍護送,薑玉珠出行排場十足。
人一多,雖在吃住行上有些許不便,在安全面前,這些小缺點也就不算什麼瞭。
霍氏選瞭功夫最好為人仗義的二十幾個兄弟,幾人一組輪流值夜,有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
閑來無事,薑玉珠也和兄弟們閑聊,得知這些人本性不壞,走投無路不得已,才投奔瞭周平江和霍氏夫妻倆。
“夫人,可真被您撿著瞭,崔吉功夫最好,甚至在奴婢之上。”
紅錦剛與崔吉過招,意猶未盡,得知他的遭遇,紅錦忍不住唏噓道,“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崔吉三十歲出頭,原本是武師,因為性子耿直忠厚,得罪瞭官府中人,幾歲的兒子被教唆跳入湖中抓魚,被湍急的水流沖走,等幾日後被發現,已經泡得腫脹。
巨大的悲慟下,崔吉的媳婦神志不清,又被仇傢鉆空子強瞭,等清醒後自知失去清白,又過度思念兒子,一根繩子吊死。
崔吉爹娘身子本就不好,二老怒急攻心,吐瞭幾口血相繼離世。
親人責怪崔吉不該與人交惡,得罪官府中人,又擔心遭牽連而斷瞭來往。
“崔吉一怒之下,殺瞭仇人,可他到底心慈手軟,還是放瞭仇傢幾歲的兒子。”
紅錦咂舌,和崔吉閑聊過往,氣憤地道,“他比奴婢還婦人之仁,那小崽子正是被親爹教唆,哄騙崔吉的兒子下河,本意就為害人,一命換一命很公平啊!”
“崔吉逃脫之後,小崽子告知官差他的藏身處,害得他中箭隻剩下一口氣。”
冒死爬到山上隱藏,血腥味吸引來猛獸,若非剛好被打獵的周平江遇見,崔吉哪有活路!
“崔吉就是因為此,留在山上瞭?”
薑玉珠嘆口氣,與其相信人性本善,不如相信近墨者黑。
教唆自己的骨肉害人,可見做父母的心黑手狠。
這般人渣,也不配有後代,還不如送一傢人整整齊齊上路。
紅錦又道:“沒有,崔吉傷好瞭以後,自己占瞭個山收留兄弟和窮苦揭不開鍋的百姓,後來帶幾千人投奔瞭周平江。”
似乎想起來什麼,紅錦又憂心地問道:“夫人,幾萬人裡,萬一藏著背後黑手留下監視之人,對您不利該怎麼辦?”
“你以為想要對咱們不利的人少嗎?”
薑玉珠的唇角豁然綻出一抹冷笑,“在看不到的暗處,更多。”
“紅錦,你心思太重,有些事咱們掌控不瞭,那麼隻需要掌控大部分就行瞭。”
就拿周平江和霍氏來說,二人雖然投靠薑玉珠,卻也不是忠心不二,而是選擇的後路已經被薑玉珠堵死。
隻要有暫時的利益,就能處。
“元和走一步看三步,而我看不瞭那麼遠,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薑玉珠蓋上茶盞,對紅錦道,“這些兄弟身手不錯,都有一把力氣,還有自己的招數,看他們誰願意指點大力和小妹,幫兄妹倆找幾個師父。”
黃大力和黃小妹天生神力,要是能學幾招,進益更大。
紅繡和紅繡的路子太輕盈,不適合兄妹倆。
紅錦一聽覺得可行,笑道:“那最好不過瞭。”
說到底,黃傢兄妹是自己人。
沿途趕路,薑玉珠兌現瞭承諾,沿途有酒有肉,每日晚膳都吃大餐。
等進入農歷五月,南邊的天越發的熱瞭。
白日日頭火熱,車廂好比一個大蒸籠,熱得人坐立不安。
紅鯉和當地的農戶買瞭羊皮,縫制出一個水墊子。
早起灌入冰涼的泉水,鋪在車凳上。
身下冰涼,再有幾個丫鬟輪流打扇子,哪怕風還是熱風,薑玉珠也比之前舒服的多。
等到日頭偏西後,坐墊的水已經有瞭溫度,倒出來直接用於洗漱。
天熱,薑玉珠苦夏,看到油膩的肥肉幹嘔,苦不堪言。
這個時候,蘭花嬸子充分發揮瞭作用。
為保證薑玉珠營養均衡,涼粉,雞絲涼面,涼拌的麻醬小餛飩,一點不油膩,還保證有菜有肉。
蘭花嬸子不吝嗇,教給周平江隊伍的幾個大廚,若是路過村裡買的食材多,兄弟們偶爾還能加一頓紅豆餅和綠豆餅吃,糙漢子都被養得精細。
越往南走,眾人越察覺到反常。
“謝夫人,小的經常去江南跑貨,官道上來往的商隊很多,自從咱們進入南邊幾城的地界,怎麼沒看到從江南回來的商隊?”
周平江和霍氏在山上坐鎮,很多兄弟都是跟著崔吉來的。
“沒看到商隊也就罷瞭,官道下還有很多零散的流民。”
去年江南水患,朝中發放瞭賑災的米糧和銀子,已經幫受災的百姓渡過難關。
今年雨水不多,沒聽說沖垮瞭大橋。
“要不,咱們先停下來,去打探打探?”
正午的日頭毒,官道下不遠有一條河,崔吉提議正好補給水源。
薑玉珠答應得痛快,拿出一個烤雞腿塞給崔吉道:“崔兄弟,你去打聽,註意安全。”
烤雞腿的外皮,被蘭花嬸子刷瞭一層蜂蜜,烤出虎皮的紋路來。
薑玉珠還是沒胃口,索性給瞭崔吉。
對於二十幾個護衛,薑玉珠時常給這些人開小灶,隻為培養感情。
崔吉一聽,重重點頭,心裡熱乎乎的。
這些年在外漂泊,得知他身上背著人命官司,很少有人把他當人看。
薑玉珠不一樣,很能理解他的不容易,就沖著這份難得的理解,崔吉就願意賣命。
他咬著雞腿,哼著小曲兒走瞭。
紅鯉看到這一幕,嘖嘖兩聲:“別人收買人心用重金,夫人隻需要一個烤雞腿。”
薑玉珠瞪瞭紅鯉一眼,嗔道:“本夫人還可以用美人計,把你這個丫頭嫁過去!”
人與人不同,得看人下菜碟。
如崔吉這等傢逢巨變,傢破人亡的,看重的早已不是銀子瞭。
去瞭小半個時辰,崔吉這才趕回,身後跟著共用一張臉的漢子,三人一看就是親兄弟。
崔吉的面色不太好看,把三兄弟往前推瞭推道:“夫人,他們是從蘇城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