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薇端坐在一旁,眼神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地望著薑玉珠道:“三嫂,您真厲害!”
謝昭是文人,哪怕有才名,總是自持讀書人的身份,而薑玉珠就不一樣瞭,威風凜凜,從不受委屈。
謝薇在族中,從小便被教導忍讓,娘孫氏說過,嫁人後一心服侍夫君,侍奉公婆,做個孝順聽話的好媳婦。
至於受委屈,隻能忍,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在薑玉珠身上,謝薇看到她連想都不敢想的肆意,不由得對薑玉珠更加親近:“三嫂,您真不在意外人如何說嗎?”
“在意,若是不在意,我怎麼會想到收保護費?”
大多數情況下,薑玉珠選擇無視,不過也分情況,她明明做瞭好事不被理解,那為何要忍氣吞聲?
養著幾萬人,吃喝都是一筆不菲的銀子。
何況,薑玉珠還給兄弟們發放俸祿,不是做白工。
按照她一貫空手套白狼的做派,這銀子必定不會在自己身上省出來,江南富商多如牛毛,她為啥要自掏腰包還被罵?
“反正都是白眼狼,先要一筆錢再說。”
薑玉珠和謝薇打聽,得知這些富戶比她想的還要有錢,富得流油,女眷平日裡一根簪子就要上百兩銀子,打定主意多要些。
“每個季度族中都會給族人置辦新衣,首飾,還有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謝薇要出嫁瞭,跟著娘孫氏學習管賬,大致瞭解族中的開銷。
女眷的衣衫首飾,看起來貴重,其實真正費錢的當屬族裡的讀書人。
“一本古籍要上千兩,普通的也要百兩。”
謝薇有個弟弟,正在族中讀書,買的筆墨紙硯當屬上乘,用的都是族中給的月錢。
薑玉珠意猶未盡地抿瞭一口茶,就連她這個不懂茶之人,都能品出茶香來。
謝薇掃瞭一眼茶壺,羨慕地道:“三嫂喝的是極品的黃金芽,出自胡公廟前的十八棵茶樹,被封為禦茶。”
這等好貨色,出產卻不多。
謝薇湊過去,很小聲地道:“聽說,每年送入宮中的極品黃金芽,都被偷偷替換過。”
也就是說,皇上都沒這個口福。
江南風雅人士多,愛茶如命,為此可以冒著性命之憂偷偷替換。
不過因為差別不大,這麼多年也沒被發現過。
胡公廟前的十八棵茶樹,被當地商賈追捧,炒出天價。
“這一壺茶,至少要上百兩銀子,爹爹和二伯也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喝上一口。”
茶香四溢,茶湯清亮,謝薇一下子就看出來瞭。
薑玉珠抽瞭抽眼角道:“這麼稀缺?”
她是喝茶嗎?喝的是金子啊!
為瞭招待薑玉珠,謝傢把所有壓箱底全部掏出來瞭。
“薇兒妹妹,你嘗嘗!”
薑玉珠看到謝薇茶杯中的茶水始終沒動,笑道。
謝薇面色紅瞭紅,垂在身側的手指頭蜷瞭蜷,糾結後鼓起勇氣道:“三嫂,我能把這杯茶帶回房內嗎?”
如此極品的茶葉,謝薇想給身邊伺候十幾年的丫鬟分一份,每人嘗一小口。
雖然娘孫氏總是說丫鬟是下人,一輩子奴才秧子,可謝薇卻不認同,相處十幾年,真的和親姐妹沒有區別瞭。
雖然詫異謝薇的請求,薑玉珠還是爽快地道:“可以啊。”
等謝薇回房,薑玉珠立刻招來身邊幾個丫鬟,紅鯉露出陶醉的神色道:“奴婢喝的是茶嗎?喝的是觀音菩薩玉凈瓶的聖水!”
“瓊漿玉露,奴婢比皇上喝的正宗!”
隻有主仆幾人在,紅錦也變得很放肆,幾個丫鬟笑鬧成一團。
等人退下,唯獨紅繡留下來道:“嚴郎中還不知真相,正準備回府上偷冊子,奴婢用不用等一等再看?”
“不用等。”
進城那日,薑玉珠第一時間聯系瞭韓真。
周平江和霍氏,她不是太信得過,派韓真去調查嚴傢。
“韓真帶人直奔嚴府,嚴傢早已人去屋空。”
薑玉珠放瘦竹竿回去送信也有弊端,消息傳到嚴嵩耳朵裡,他得到風聲後逃瞭。
想要兩全其美一把抓不可能,己方就順著嚴嵩來不及收尾的線索,來查找神仙散的下落。
“紅繡,你負責盯著嚴臨,他那性子,容易被嚴傢人鉆空子。”
防人之心不可無,薑玉珠叮囑紅繡看管,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及時稟報,到時候主仆再商議對策。
“夫人,沈傢幾位小姐過來瞭。”
門口處,凝冬小丫頭打瞭簾子。
謝傢不愧是百年望族,族中的花園堪比一處園林,還有匠人用機關打造的活水。
氣候炎熱,房內擺著冰盆,清清爽爽。
凝冬還沒把謝府轉遍,薑玉珠這邊已經來瞭幾撥人。
剛過午時,又有親戚來拜訪。
“夫人,請進來嗎?”
凝冬之前跟著她娘學廚,剛跟到薑玉珠身邊伺候,她拿不準。
“沈傢的?”
薑玉珠饒有興致地道,“請進來。”
沈傢是沈氏的母族,也是江南望族之一。
既然是婆婆的娘傢,總要見一見。
長輩礙於臉面不肯自降身段,先把同輩中人打發過來瞭。
約莫半刻鐘,門口響起說話聲。
隨著門簾被撩開,打頭陣的是不到二十歲的女子,梳著婦人頭,穿著一身淡色的衣裙,如一朵嬌嫩的菟絲花,若是有保護欲的男子看到,必定很是憐惜。
“表嫂,小妹汀蘭。”
沈汀蘭行瞭禮,把身後的幾個妹妹叫過來一一介紹。
最近一段時日,她剛好回娘傢小住,因而趕上薑玉珠來江南待產。
“以前聽聞表嫂美貌,今日一見,還真如天仙一般的人。”
沈汀蘭柔柔弱弱,說話也很好聽,對身後幾個妹妹和顏悅色。
若不是從沈芷蘭口中瞭解這個庶女,薑玉珠還真可能被騙瞭。
沈汀蘭是沈芷蘭的庶妹,若薑玉珠沒猜錯,沈芷蘭前世就是被沈汀蘭坑慘瞭。
“汀蘭妹妹看起來身子不太好。”
薑玉珠端起茶盞抿瞭一口,靜靜地等待沈汀蘭做戲。
提到身子,沈汀蘭頓瞭頓,而後眼底露出一抹愁緒道:“早些年其實還好……”
“表嫂,四姐她是為瞭救三姐,才落入河水裡的!”
沈傢七小姐沈如蘭站起身告狀道,“四姐為此丟瞭名節,不得不下嫁,三姐卻不知感激,跑到京城去,就是為瞭給表哥做小!”
沈如蘭沒忍住,一口氣和盤托出,她要戳穿沈芷蘭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