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中。
宣太後面色青白交錯,變來變去,好一會兒才露出癲狂之色,仰頭大笑道:“你少誆哀傢,這根本不可能!”
當年有身孕,為趕在牡丹那個賤人之前生產,宣太後曾經用過虎狼之藥。
生產那日,宣太後親眼看到他的孩兒面色青紫,沒瞭氣息。
“哀傢查過,你在江南長大,又怎會是哀傢的皇兒?”
如果真是,宣太後也不會隱忍多年,早就對蕭赦動手瞭。
陸雲溪見宣太後面色松動,得知她信瞭幾分。
“你以為你做的一切能隱瞞過先帝?”
當年,宣傢作為外戚勢大,控制宮內一大部分人,輕而易舉地替換子嗣。
先帝韜光養晦,不好與宣傢明面上碰撞,隻得將計就計。
宣太後以為自己誕下死胎,隻得好生撫養牡丹的子嗣,以此來穩固皇位。
先帝和宣太後各懷心思,因而這個隱秘一直沒有戳破。
“先帝駕崩之前,破格提拔謝昭,又賜婚薑玉珠與謝昭,隻為把薑傢拉倒蕭赦一派。”
看起來扯淡的賜婚,實則大有深意。
陸雲溪閉上眼,心緒不寧。
等睜開眼後,眸底深沉,他勾唇譏誚一笑,對宣太後道:“你以為你執掌後宮又掌控宣傢,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在圈套中。”
把自己的親子丟掉,撫養蕭赦那個賤種,也隻有宣太後做得出來。
“從一開始,作為皇子的我,就沒有爭搶的權利,甚至流落在外,都是拜你所賜!”
陸雲溪心中憤恨,自從得知真相後,他每晚都難以入眠。
在與薑傢定親之前,他假借去外海遊歷消失,暗中培養手下,用神仙散來斂財,豢養私兵,隻等卷土重來的一日。
“你……”
宣太後身子一軟,跌倒在地,眼底透出濃重的不可置信之色。
如果陸雲溪所說為真,那她到底做瞭什麼?
計劃奪權,是因為無子嗣,宣太後絕不願意看到大齊江山便宜蕭赦。
原來……
“雲溪,如今蕭赦的人已經圍住皇宮,你可還有法子?”
宣太後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很短暫地便平靜下來,想解決之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今之計,先逃離陷阱再從長計議。
宮外,嘈雜的響聲不斷。
陸雲溪仿佛沒聽見一般,抬起手中的玉璽晃瞭晃:“有。”
“那你我二人快快逃離!”
用力撕扯掉過於長的袍子,宣太後騰地站起身,看向陸雲溪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
這些年,她有虧欠,那往後的日子,宣太後會盡力彌補。
“我兒,大齊江山屬於你,隻要母後在,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新帝!”
原來,她有子嗣,卻被先帝擺瞭一道。
果然,深愛的男子是為宣傢的勢力才不得已納她入宮,心中卻隻有牡丹那個賤人!
在後宮多年,宣太後早已看淡,情愛沒有權勢重要。
“彌補?”
陸雲溪十分不屑,若是想要宣太後的彌補,他就不會在此刻才戳破身份。
他要的,隻有皇位而已。
“宣太後,你以為我會在意你那遲來的母愛?”
陸雲溪站起身,幾個縱躍朝著後殿而去,臨走之前,他輕飄飄地道,“我先走一步,有緣再見。”
宣太後想說什麼,陸雲溪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陸雲溪離開,宣太後身邊的掌事宮女碧翠毫不猶豫地追趕。
“碧翠,你……”
宣太後死死地盯著碧翠的背影,好像明白瞭什麼。
碧翠回過頭,面無表情地道:“太後,奴婢是主子的人。”
很快,禦書房隻剩下宣太後一人,玉璽被帶走瞭。
“太後,不好瞭,快逃啊,玉檀郡主帶人殺進宮瞭!”
小太監跌跌撞撞跑來送信,隨後如沒頭的蒼蠅一般亂撞。
此刻,宣太後的面色鎮定下來,她來到後殿,梳洗打扮,戴上一根鳳頭釵。
隨後,拿出準備好的三尺白綾掛在鐵環上,搬來椅子。
這一世,走上一條充滿荊棘的不歸路,或許從進宮那日,她就輸瞭。
若有來世,宣太後還會追求權勢,卻定然舍棄男子的情愛。
就算先帝寵愛牡丹,牡丹又得瞭什麼好結果?
殿外,雨越下越大,把宮內的紅墻綠瓦洗得透亮。
玉檀郡主與薑懷慶第一時間沖入禦書房,內裡空蕩蕩的。
“玉璽不在!”
玉檀郡主手握刀劍,正在四處翻找,突然聽到後殿薑懷慶的聲音,“玉檀,你來看!”
房內,白綾吊著一人,口舌伸出,面目猙獰。
“宣太後?”
宣太後投繯瞭!
玉檀郡主怕有詐,沒有第一時間把人弄下來,而是差人通知蕭赦。
幾個時辰後,宮內早已被城北大軍和蕭赦的心腹占領。
“是該到瞭大洗牌的時候瞭。”
一場動蕩,戛然而止。
蕭赦回到皇宮後,換瞭所有宮女太監,下聖旨即刻選秀。
至於那些嬪妃,全部放出宮。
當晚,蕭赦急召謝昭進宮議事。
他眉頭緊鎖,渾身上下的氣勢比過往凌厲,見謝昭來瞭,這才稍微有所緩和。
“元和,玉璽丟瞭。”
對於此,蕭赦有心理準備。
宣傢不過是個靶子,背後黑手另有其人,蕭赦心中有數。
謝昭神色平淡,抬眼看向蕭赦道:“皇上可有對策?”
大齊的玉璽丟失,事關重大。
蕭赦也不著急,恢復吊兒郎當的神色,靠在龍椅上老神在在地道:“算算時日,薑玉珠的龍鳳胎快要生瞭吧?”
“是。”
謝昭眉頭一動,他已經準備好快馬,打算帶良安連夜前往蘇城。
夫人正在受苦,他這個當夫君的不在身邊,太說不過去。
“那你還等什麼,交出來啊。”
蕭赦露出無賴的神色,伸出手。
宮變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隻有趁此機會,才可把暗中覬覦的人一網打盡。
蕭赦不相信,一向神機妙算的謝昭毫無準備。
謝昭容色冷淡,反問道:“若沒有呢?”
“那就隻好改朝換代瞭。”
蕭赦倒也無所謂,隻要是蕭傢天下就好,他目光閃瞭閃,唇邊溢出一抹苦笑,“朕這位置,著實不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