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這黑燈瞎火的,景美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是棲鳳樓的花魁,雖然看似風光,可不是自由身,不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
這個時間,正是棲鳳樓最熱鬧的時候,若非有什麼情況,不然老板娘怎麼可能放她出來。特別像是景美杏這樣的頭牌,一天晚上不在樓裡接客,可是要損失不少錢的。
簡禹道:“去棲鳳閣查一下。”
去棲鳳閣查就不必等明天天亮,現在正是燈火輝煌的時候。
他們回大理寺,正好要路過棲鳳閣,索性就先去瞭。
第一手消息,來得越快越好。
簡禹出現在棲鳳閣門口的時候,站在門口迎客的姑娘愣瞭一下,然後歡樂道:“這不是簡大……”
簡禹很希望大傢都不認識他,但是很遺憾,以前他被沈燁拽來聽過幾次曲。而青樓裡的人,對有錢長得好的客人,眼神記性都是極好,哪怕他一兩年沒再來過,依然認識。
但是緊接著她們看見瞭簡禹嚴肅的表情和身邊的白越,立刻把歡樂的語氣都收瞭起來,一個勁兒地給裡面的小廝使眼色。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
不管是哪裡的青樓,都是不接待女客的。因為這裡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女客進來,會讓大傢都很尷尬。
當然好奇的姑娘也到處有,大戶人傢的小姐也有性格歡脫的,想要見見世面,可以來,但是一般都女扮男裝來,大傢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做看不見。
簡禹這樣一臉嚴肅帶著個姑娘上門的,一看就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是來做正事的。
老板娘很快就出來瞭。
棲鳳樓的老板娘姓容,無人知道她叫什麼,隻知道排行第五,大傢都叫五娘。
“簡大人。”容五娘熱情道:“什麼風把您給吹來瞭,簡大人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吩咐?”
要是一個人,容五娘肯定直接就認定他是來找景美杏的。但是兩個人,就不好說瞭。
誰料簡禹開口就問:“景美杏呢?”
簡大人您可真勇啊。
容五娘在心裡給簡禹豎起大拇指,然後老老實實道:“簡大人,真不好意思,今日美杏不在。”
簡禹的神情更加嚴肅:“她去瞭哪裡?”
容五娘心裡咯噔一下,感覺有些不對勁瞭。
雖然他們這裡比如兩個公子搶一個姑娘,爭風吃醋,找不到人發火的事情是經常有的,但是簡禹太嚴厲,像是有其他的事情。
“去,去瞭賈公子的府上。”容五娘道:“就是西郊的賈鐘傢,傢裡是做佈匹生意的。不知道簡大人可知道。今日賈公子宴請貴客,請瞭美杏去彈琴助興,要明日上午方能回來。”
簡禹和白越對視一眼。
難怪景美杏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而且穿著打扮如此精致,原來是去赴宴的。那個方向,確實是西邊。
做佈匹生意的賈傢,簡禹是知道的,在京城裡有好幾傢成衣鋪,還有一傢佈莊,生意做得挺大。不過沒有來往,也不知道他具體的住處。
容五娘看著簡禹和白越的表情,心裡七上八下的,生出些不安的心思,小心翼翼道:“簡大人,美杏她……是出什麼事瞭麼?”
要不然的話,為什麼要來問?
簡禹沉吟瞭一下,道:“你隨我來。”
容五娘看見瞭路邊停著一輛馬車,心驚膽戰地隨著簡禹走瞭過去。
徐飛揚打開車門,容五娘鉆瞭進去。
裡面點著燈。
然後車裡傳出一聲壓抑的,低低的驚呼聲。
簡禹和白越也鉆瞭進去。
隻見見多識廣的容五娘捂著嘴,一臉的驚恐,渾身顫抖地指著躺在馬車中間的景美杏。
“美美美……美杏……她她她……”
容五娘半天也沒能說全一句話。
簡禹大概地將情況說瞭一下。
容五娘總算是回過神一些,喃喃道:“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晚上還見著的,人這就沒瞭……”
容五娘一臉的崩潰,眼裡還有點淚花閃爍,當然也不知道是在舍不得人,還是在舍不得一顆搖錢樹沒瞭。
姑娘易得,花魁難尋,景美杏這樣才藝雙絕的女子,往往是從很小就開始培養的,有些比大戶人傢小姐養得還精貴,連洗臉的帕子都不自己擰,力求養得細皮嫩肉,千嬌百媚。
景美杏出瞭事兒,一時半會兒想再尋一個,也是很難的。她一直攏著的那部分客人,就可能會流失。
青樓和青樓之間的競爭也是很激烈的。
簡禹懶得猜測容五娘那點心思,而是道:“景美杏總不能是走著去的,有誰和她一起出去的?”
容五娘道:“隻有她一個啊。”
簡禹當下就要發作。
這不是信口胡說嗎,景美杏去赴客人的宴,一個人?一個人那是逃荒。
別看青樓女子其實是社會最底層,人人說起來都是不屑。但是頭牌姑娘當紅那幾年,是被捧得相當高的。一般不外出,外出的話,也定有車接車送,還得看你順眼。
當然順眼是相對的,你不能看誰都不順眼。
容五娘一見情況不妙,連忙道:“不是不是,大人誤會,我的意思是,美杏今日沒帶丫頭,是賈傢那邊來瞭馬車接的。”
“來瞭幾個人?”
他們在那附近,並未看見馬車的蹤跡,但是地上確實有馬車的車轍痕跡。
“隻來瞭一個車夫。”容五娘道:“車夫說,還跟瞭個丫鬟,但丫鬟路上肚子不舒服,找茅房去瞭。”
容五娘說著皺著眉,這會兒也覺得有點不對勁瞭。
簡禹道:“那車夫你們可認識?”
容五娘緩緩搖頭:“不認識,美杏雖然去過賈傢兩回,但每次來的車夫都不一樣,晚上咱們這裡忙,都鬧鬧哄哄的,哪裡顧得上去和車夫熟悉。”
白越忍不住道:“景美杏出去,為什麼不自己帶個丫鬟?”
雖然現在看來還好沒帶,帶丫鬟估計就是兩條命。
兇手如此兇殘,不會在意多殺一個人的。
“本來是帶丫鬟的,但今天店裡生意好,太忙,她就說自己去。”容五娘後悔不已:“賈公子是常客,賈傢她也去過兩回,我也就沒當回事……”
容五娘正準備跺足捶胸的,再哭嚎上幾嗓子以表示心痛,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
“媽媽,媽媽。”是棲鳳樓的一個姑娘。
容五娘正煩著,要訓斥兩句,那姑娘道:“賈傢的馬車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