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馬車裡三個人都愣住瞭。
簡禹最先反應過來,推門便出去瞭。
容五娘說,賈傢早些時候就已經派瞭馬車過來,將景美杏給接走瞭,那這回來的又是什麼人。
一輛馬車,停在棲鳳樓門口。
一個中年漢子從馬車上下來,又是點頭又是彎腰,身邊還跟瞭個丫鬟。
容五娘徹底呆瞭。
中年漢子一見到容五娘,就連聲道歉。
“老板娘,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中年漢子道:“今日路上車壞瞭,折騰半晌才好,因此來晚瞭。”
容五娘一臉的呆滯。
中年漢子看容五娘這表情,心裡也有點奇怪,但今日是自己理虧,因此又道:“小的是賈公子派來接景姑娘的。”
容五娘愣愣點瞭點頭:“我,我知道,簡大人,上一次,也是他來的。”
“對,對。”車夫很高興自己還被記得:“上一次,也是小的來接景姑娘的。老板娘,景姑娘可梳妝好瞭,要是好瞭,快點請姑娘下來吧,不然太遲瞭,回去公子該責罰小的瞭。”
車夫已經感覺到氣氛有點奇怪瞭,心裡有點不安起來。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到底出瞭什麼事情,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來遲瞭,老板娘生氣瞭呢。
但是容五娘突然就爆發瞭。
她一下子明白瞭過來,這是賈傢的車夫,這個車夫來過她認識,還帶著丫鬟,這才是正常的。
之前那個根本就不是,不知道是什麼人,把景美杏從她們眼皮子底下,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帶走瞭,帶去瞭荒郊野外,然後殘忍殺害。
就算是個青樓女子,你瞧不起可以不要瞧,為什麼要殺瞭她呢?是怎麼能下得瞭手的。
簡禹問瞭一圈:“剛才來接景美杏的車夫,你們沒一個人看見長相?”
像是這樣,馬車停在門口等景美杏上車。
總不可能不和一個人說話接觸吧。
眾人雖然茫然,還是仔細回憶瞭一番。
但當時和車夫接觸的小廝道:“那個車夫,他戴著帽子,領子拉得很高,還帶著圍巾遮著大半張臉,停車的地方也黑乎乎的,我實在是一點兒沒看見。”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有計劃而來。
這個季節本就冷,夜晚更涼,每一個車夫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因此他的打扮就一點兒也不突兀。
明明知道兇手在大傢眼皮子底下走瞭一圈,但是卻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小廝倒是聽見瞭他說話,但是說他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很普通,想來是壓著嗓子說的,也沒有什麼特征。
“為什麼你要來遲。”容五娘突然瘋瞭一樣向車夫撲過去,又捶又打:“為什麼馬車早不壞晚不壞,要今天壞……你這個殺千刀的……”
車夫嚇瞭一大跳,連連後退。
眾人忙上前去,七手八腳地拉住容五娘。
車夫也有點委屈瞭,但是不敢說話,他總覺得,不過遲瞭一點,至於就這麼生氣麼?回去少爺就是等著急瞭,那也是責備他,又不會找容五娘。
容五娘被人拽住,然後呆一呆,哇的一聲哭瞭出來。
簡禹聽著煩躁,冷聲道:“別哭瞭。”
“……”容五娘立刻就收瞭聲,她不敢在簡禹面前放肆,再想哭也得忍住。
簡禹問車夫:“你說你的車,在半路出瞭問題?”
車夫連連點頭。
車夫雖然不認識簡禹是何人,但是看起來就不好惹。剛才隱隱約約,好像聽見誰叫大人。
簡禹道:“你的車哪裡出瞭問題,具體在什麼時辰,什麼地方,可有人證明?”
車夫被問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道:“就,這裡……”
他指瞭車輪一處:“斷瞭,我修理瞭半天才好。”
簡禹一揮手,徐飛揚趴下去看瞭看,起身點頭。
確實是壞瞭剛修的。
“就在長水街那裡。”車夫報瞭個地方,離這兒還挺遠,是京城中心的外圍瞭:“大約耽擱瞭半個時辰吧。修好瞭我就立刻趕過來瞭。”
白越仔細看他,覺得車夫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而且和車夫同行的,還有個賈傢的丫鬟,也是上次一起來過的,她連連點頭,附和車夫的話。
簡禹問一旁想哭不敢哭的容五娘:“這賈鐘和景美杏的關系如何?最近可有口角矛盾?”
“沒有,一點兒都沒有。”容五娘連忙道:“賈公子是美杏的常客,也是個精通音律之人,他們常在一起寫詞作曲,十分和諧。”
“賈公子設宴,一般請的也都是愛好相同的朋友,美杏每次過去都以禮相待,回來之後,也都誇贊不已。”
聽容五娘這麼說,這賈公子還是景美杏的知音一類,不是單純靠錢砸出來的勉強關系。
知道瞭景美杏被害,賈公子估計也要傷心自責一段時間瞭。
眼見著棲鳳樓門口的人越圍越多,簡禹皺眉道:“別圍在這都散瞭。”
容五娘一個眼色,棲鳳樓的小廝連忙開始趕人清理現場。
簡禹對車夫和一同來的丫鬟道:“你們倆先不能走,徐飛揚帶回大理寺。再派人去把賈鐘也傳來。”
今晚這不是一起意外,是一起蓄意謀殺。
兇手不但知道景美杏要出門,而且知道他是去赴賈傢的宴。他認識賈傢的車夫,而且還知道車壞瞭……精準的抓住瞭這個時間差,接走瞭景美杏。
若非景美杏正好被他們碰見,一直要到現在大傢才會發現她被人接錯接走失蹤瞭。
一時也不會報案,至少要折騰一夜。
明日報案,等景美杏的屍體被發現,又不知要多久。
車夫一聽不但接不到人,而且還要去大理寺,一下子懵瞭,著急道:“大人,大人我犯瞭什麼法?我不過來遲瞭一會兒,怎麼就要抓我?”
簡禹冷道:“景美杏在半個時辰之前,被另一輛馬車冒充賈府的人接走,被人殺害在西郊樹林。”
一句話,眾人驚呆瞭,車夫更是驚的張大瞭嘴巴。
“我,我……”車夫我瞭半天,喊道:“不是我做的啊,我那時候在長水街啊,小梅可以證明,還有,街上還有擺餛飩攤的,我還跟他聊瞭幾句。”
簡禹沒懷疑是他做的,他確實有不在兇案現場的證據。
但是,兇手一定知道他的行蹤,甚至知道他馬車壞瞭的消息。
簡禹道:“要麼,你和兇手是一夥的,故意將馬車弄壞,制造機會。要麼,兇手是你的熟人,不然的話,他如何知道你會遲來?”
如果兇手更加處心積慮,甚至於這馬車很有可能是兇手弄壞的。
而一個老車夫,應該可以分辨馬車的損壞是人為還是意外。
車夫被景美杏的死震驚瞭,隻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和叫小梅的丫鬟一起,被帶回瞭大理寺。
棲鳳樓雖然還是歌舞升平,但籠罩上瞭一層壓抑的氣氛。
簡禹不可能把棲鳳樓所有的人都帶走,但是往日裡和景美杏關系不好的,有矛盾的,肯定都是重點懷疑對象,要一一的查實。
有目標的虐殺,這個兇手肯定也是認識景美杏的。
不是單純的圖財,更有可能是仇殺的同時,順帶著拿走瞭財物。
可能是見錢眼開,也可能是為瞭轉移視線。
回到大理寺,白越將景美杏的名字寫在中間,然後才發現,她的社會關系,實在是太復雜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