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視力忽然退化,沈知意在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空,摔瞭下去。
所幸她失足的位置不高,沒出什麼大事。
但眉角還是磕瞭一下,險些破相。
晏沉風聽到這個消息嚇瞭一跳,連工作都顧不上,便匆匆趕回別墅。
臥室裡,女人靠在床頭,眉毛旁邊貼著一塊紗佈,看上去楚楚可憐。
晏沉風大步走過去,挑起沈知意的下巴,仔細觀察她的傷口。
“怎麼這麼不小心?”男人皺著眉,氣息冷硬,手上的動作卻十分溫柔。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就是不小心摔瞭一下,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你差點兒破相瞭知不知道?”
“怎麼,破相瞭你就不愛我瞭啊?”
晏沉風無奈,“我像是那樣的人?”
沈知意抓住他的手放下去,“好啦,開個玩笑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見沈知意確實沒什麼大礙,晏沉風懸著的心稍稍落地。
“明天我讓人裝一個升降梯,以後你坐電梯上下樓。”
“……”
晏沉風陪沈知意呆瞭一會兒,又吩咐傭人好好照顧,這才放下心來,重新返回公司。
男人走後,沈知意洗漱、換衣服,準備去眼鏡城配一副眼鏡。
雖然她現在的情況一天不如一天,但日子還是要過。
為瞭避免以後再發生這種情況,得趕緊弄一副眼鏡,以解燃眉之急。
……
沈知意來到眼鏡城,火速配瞭一副眼鏡。
戴上之後,視線果然清晰瞭不少。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沈知意努力扯瞭扯嘴角。
不是她吹。
以她的顏值,戴上眼鏡還別有一番韻味呢!
就在這時,一通電話打過來。
沈知意看一眼來電顯示,連忙接起來。
“喂,知意啊。”電話那頭,馬老的聲音十分雀躍。
“馬老,什麼事這麼開心?”
“當然是天大的好事!”馬老道,“戚長祖回國瞭,你今天有空嗎,來一趟雲海山莊?”
戚長祖回國瞭?
聽到這個消息,沈知意連忙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嘖嘖嘖,我讓你來看我的時候,你都沒這麼積極。”
“馬老,您就別說笑瞭,我看您比看我婆婆還勤呢。”
“你說薑緒晚?她現在全國各地到處跑,你想看她也看不到啊!”
周長卿加入研究項目之後,沒什麼時間跟薑緒晚見面。
好在薑緒晚也不是個黏人的性格。
周長卿沒時間,她就自己玩兒,最近好像還弄瞭個旅遊vlog,專門拍一些當地的風土人情。
馬老整天呆在雲海山莊,也沒什麼事做,那天偶然刷到薑緒晚的vlog就關註瞭。
現在算是她的小粉絲一枚。
“馬老,我隔著老遠都聞到醋味瞭!”
“哈哈哈,我就愛喝醋,尤其是老陳醋……”
沈知意跟馬老調侃瞭兩句,掛斷電話,直奔雲海山莊。
如今她心頭最要緊的事,就是把局做成,讓陳棠離開秦氏集團。
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再充當孫國豪的眼線。
七星幫那邊的隱患也會隨之消失。
再然後,她就可以安安心心退居幕後,享受人生中最後的幸福時光……
沈知意一路上想瞭很多。
來到雲海山莊的時候,馬寶姝沒在,是傭人接待的她。
“沈小姐,這邊請。”
沈知意跟著傭人來到花園,看到馬老正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
茶幾上擺放著精美的茶具、糕點,顯然是做過精心準備。
“馬老。”沈知意輕輕喚瞭一聲。
馬老睜開雙眼,“知意來瞭?”
沈知意走到馬老身邊,彎腰撿起滑落在地上的毯子,重新蓋在他腿上,“外面有風,您要是困瞭,就回房間睡吧。”
“不困不困,我就是稍微瞇一會兒。”
沈知意一來,馬老瞬間就精神瞭。
他看一眼時間,道:“老戚應該快到瞭。”
老戚?
這稱呼,怪親昵的……
不一會兒,傭人匆匆趕來。
“馬老,戚先生來瞭。”
“帶他過來!”
“是。”
等待的過程中,沈知意也有點好奇。
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七星幫幫主到底是什麼樣子?
思忖間,傭人領著一位白衣長者從遠處走來。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馬哥瞭。”
沈知意循聲看過去,目光順勢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穿白色中山裝,手裡拿著一把折扇,兩鬢斑白,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既視感。
這就是手裡握著無數條人命的華國修羅?
沈知意有些驚訝,感覺男人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戚長祖來到庭院,見馬老身邊還站著一位年輕女子,腳步微怔。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幹孫女,沈知意。”馬老笑著道,“我的兩個兒子都在國外,寶姝又經常不在傢,我就叫知意來陪我下下棋,打發打發時間。”
戚長祖看向茶幾,果然發現上面擺放著一個棋盤。
兩人應該是已經下過一局,白子占上風,棋藝不可小覷。
“沈知意……”戚長祖頓瞭頓,“莫不是那個率領地下組織,一舉剿滅江氏集團的女中豪傑?”
“戚老先生說笑瞭。”沈知意微微頷首,“我雖然在其中出瞭一份力,但大部分功勞都是我丈夫晏沉風和M國丹斯裡裴語堂的。”
“居功而不自傲,實在難得。”戚長祖說著,便坐到馬老對面,“馬哥今天叫我過來,是為瞭給我介紹你的幹孫女?”
兩人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瞭。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相見。
沒想到馬泰成主動給他打電話,邀請他到雲海山莊坐一坐。
戚長祖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瞭。
兩人冷戰那麼多年,是連見面都不會打招呼的程度。
馬泰成忽然邀請他,怕不是命數已盡?
戚長祖擔心馬泰成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左思右想,還是來瞭。
“你我相識多年,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叫你過來,確實有這個意思,畢竟我身體抱恙,指不定哪天就眼一閉,腿一蹬,去見閻王瞭……”
聽到馬老這麼說,戚長祖微微皺眉,嘴上卻調侃:“你要是去見瞭閻王,記得幫我說幾句好話,我這輩子幹瞭太多惡事,怕是連十八層地獄都容不下。”
“哈哈哈……”馬老豁然一笑,“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幹瞭很多惡事?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執意步入歧途,現在來求我在閻王爺面前為你說好話?”
面對馬老的挖苦,戚長祖也不惱,隻淡淡道:“你以為的歧途,在別人眼裡何嘗不是一條生路?當初要不是我執意做那筆買賣,洛洛早就死瞭。”
戚長祖口中的“洛洛”是他的同胞妹妹。
據馬老說,當年洛洛患有一種罕見的心臟病,需要服用一種天價藥物。
諷刺的是,制藥起傢的戚長祖,竟沒錢給洛洛買藥治病。
於是,求財心切的他做起瞭黑心買賣,在拿到錢之後,第一時間給洛洛買瞭藥。
隻可惜,洛洛最後還是因為各種並發癥,成瞭植物人。
沈知意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百感交集。
也許在故事的伊始,戚長祖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但在命運的洪流下,一步錯,步步錯。
最終走上和馬老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是啊,你是為瞭救你妹妹,但其他人的命又何嘗不是命呢?”馬老嘆瞭口氣,“罷瞭罷瞭,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兩人難得見面,沈知意也不好太叨擾,自覺道:“兩位先聊,我去打個電話。”
待沈知意離開,戚長祖問:“你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馬老嘖瞭一聲:“能有什麼目的?不過是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想最後見你一面罷瞭。”
“那你的幹孫女呢?”戚長祖微微挑眉,“你把她介紹給我,怕不是想讓我早點下去陪你?”
七星幫和暗夜閣,理論上沒什麼區別。
沈知意能聯手MAR和裴語堂幹掉暗夜閣,自然也能幹掉七星幫。
“老戚啊老戚,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謹慎!”馬老一臉嫌棄,“知意跟你無冤無仇,對付你幹什麼?隻要你今後老老實實做人,人傢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戚長祖:“……”
這不還是在威脅他?
“好瞭,不跟你開玩笑瞭。”馬老斂起笑容,驀地長嘆一聲,“其實我今天叫你過來,確實是想見你瞭。”
戚長祖冷哼,剛想說別那麼矯情,就聽馬老道:“實話告訴你,前不久我查出癌癥,晚期。”
戚長祖皺眉,“什麼?”
“怎麼,很驚訝?”馬老不以為意,“這事我隻告訴你瞭,知意還不知道,你可千萬別跟她說。”
戚長祖被這個消息弄得有點懵。
“你……”他思考瞭一下措辭,“還能活多久?”
“長則一年半載,短則三五個月?”馬老估摸著,“怎麼,還真盼著我死啊?那你可得好好對我,不然我讓閻王爺提前收瞭你。”
聽著馬老的調侃,戚長祖的心裡五味雜陳。
雖然他和這傢夥廝殺大半生。
但其實,並沒有真正恨過他。
畢竟年少時的情誼是真的,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也是真的……
“我知道自己活不長瞭,所以把我的幹孫女介紹給你認識,萬一哪天她需要幫忙,你就看在我這個畢生宿敵的面子上,給她搭把手……”
“她是你幹孫女,又不是你親孫女,你犯得著在臨死之前為瞭她放下身段來求我?”
馬老聞言唏噓一笑:“她雖然不是我親孫女,卻比我親孫女還親。”
戚長祖不解,“就因為她救過馬夜霖的命?”
“這還不夠嗎?”馬老挑眉,“霖兒是我的命,若不是她挺身而出,我恐怕幾年前就已經死瞭。”
“這麼看來,她確實比你那幾個兒子強。”
馬老不置可否,“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後多多照應她,也算是瞭卻我一樁心願瞭……”
戚長祖頓瞭頓,道:“如今晏氏已經是華國之首,就算我想幫,人傢也未必瞧得上。”
“此一時彼一時,誰也說不準以後會發生什麼,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承諾,讓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花園裡陽光和煦,鮮綠色的樹葉迎著風在枝頭起舞,處處透著生機勃勃。
而在這番景致下,垂暮之年的老人卻在訴說著臨終遺言……
戚長祖看著坐在輪椅上渾身幹瘦的馬泰成,不禁想起若幹年前男人風華正茂的模樣。
那時的他們,任性、恣意、熱血,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而現在,卻也陸續走到瞭人生的終點。
戚長祖克制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縱使馬泰成當年揭發他,險些讓他功敗垂成。
但時過境遷。
那些陳年舊怨,也該翻篇瞭……
……
沈知意回到花園時,馬老和戚長祖正在下棋。
馬老擲下最後一枚棋子,笑道:“你這棋藝也太爛瞭,還不如幼兒園的小朋友。”
“那你別跟我下。”戚長祖往後一靠,餘光瞥見沈知意,“你幹孫女回來瞭。”
“知意,過來坐。”馬老朝沈知意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旁邊。
沈知意知道馬老已經給她做好瞭前期工作,微微一笑,問:“聽說戚老先生膝下有一名義女?”
“嗯。”戚長祖點點頭,“那孩子姓陳名棠,是我一手帶大的,如今在秦氏集團工作。”
“原來真是陳小姐。”沈知意佯裝驚訝,“晏氏前不久和秦氏達成合作,我有幸見過陳小姐,感覺她是個聰明伶俐的人。”
戚長祖笑瞭笑,“的確,阿棠很聰明,年紀輕輕就考取瞭名校碩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然如此,戚老先生為什麼不讓她去您那裡工作呢?”
“因為她愛慕秦氏集團的董事長,秦墨澤。”戚長祖倒也沒隱瞞,“我早跟她說過,秦墨澤那人朝三暮四,但她卻置若罔聞,我管不瞭她,索性讓她去秦氏工作,時間久瞭,她自然會知難而退。”
“我倒覺得未必……”
“什麼意思?”
沈知意沉默片刻,道:“據我所知,秦總和他的現任太太並沒有什麼感情,俊男靚女朝夕相處,難免不會互生情愫……”
戚長祖聞言皺瞭皺眉,“沈小姐這麼說,難道是發現瞭什麼?”
沈知意知道機會來瞭,將隨身攜帶的“誘餌”拿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