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面上有些不自在,她開口拒絕,“不用瞭,我自己可以。”
說著,她抬手就要接過那盅粥,但手上卻是一陣虛軟無力,險些把那盅粥打翻瞭,幸而桑桑眼疾手快穩穩扶住瞭。
桑桑不容置疑道:“我來便是,你不要逞強。”
阿醜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般弱,這下子,她就沒瞭繼續堅持的立場和理由瞭。
桑桑舀起一勺濃稠的粥送到瞭她的嘴邊,阿醜默默地張嘴吃下瞭。
瞬間,舌尖便蔓上瞭一股子醇厚濃鬱的香味,米粒顆顆軟爛,瘦肉也剁得很碎,隻輕輕一抿便化在瞭舌尖裡。
更妙的是那皮蛋的味道,咸香中帶著一點微微的彈牙,跟瘦肉和米粒的軟爛口感相中和,一切都恰到好處。
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五臟六腑都熨帖又舒坦瞭起來。
一盅粥吃完,阿醜覺得自己總算是活過來瞭。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瞭。
桑桑見她喜歡,自己也覺得開心。
她柔聲道:“大夫說你氣血兩虧,先前又餓狠瞭,是以一次不能吃太多,免得反倒把腸胃撐壞瞭。”
阿醜心中雖還是很想吃,但也知道她說得在理,便什麼都沒多說,隻老實點頭作為回應。
原本桑桑以為她是個男子,自是不方便將她帶回傢的。
但現在,知道瞭她是女兒身,自己便是把她帶回傢也沒什麼不妥的瞭。
雖然阿醜是她花銀子買回來的,但桑桑卻並未將她視作自己的奴婢,對她的態度很是平等。
她主動向阿醜解釋瞭兩傢的關系,末瞭道:“待會兒你便隨我回傢,可好?”
阿醜看著桑桑,眼神有些復雜。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般好運,不僅被人買瞭回來,撿瞭一條命,還能得到這般溫柔和善的對待。
看著桑桑那眉眼彎彎,雙眸含笑的模樣,阿醜原本冰冷淡漠的心,也似是染上瞭些許溫暖。
她點頭,輕聲道:“好。”
兩傢的距離說不上遠,但也不算近,阿醜現在身體正虛弱著,自然是無力走回去的。
於是,便又讓胡大叔駕著馬車把二人送回瞭傢。
桑桑扶著阿醜下瞭車,正要將她扶進自己的房中,一道黑影就躥瞭過來,朝著阿醜的方向狂吠。
“汪汪!”
桑桑生怕阿醜會被嚇到,當即出聲呵斥。
“鍋蓋!”
原本氣勢洶洶的大黑狗,在聽瞭桑桑的這一聲呵斥,瞬間就蔫頭耷腦,老實安靜瞭下來。
它仰著頭,圍著桑桑打轉,尾巴一個勁地搖著,那眼神也透著些許可憐巴巴的意味,好像在說,她是誰?你怎麼能為瞭她這般兇我?
桑桑對鍋蓋的脾性也算是拿捏得十分精準,一見它如此,頓時便覺好氣又好笑。
她騰不出手來摸它腦袋,便隻能放軟瞭聲音和語調,一副哄孩子的語氣道:“好瞭,乖,不是故意兇你,今晚獎勵你一根大骨頭好不好?”
鍋蓋聽到大骨頭這樣的字眼,狗眼瞬間亮瞭,尾巴也搖得更加快,更加歡實。
桑桑又繼續道:“她是阿醜,是我們的新朋友,以後我們就是一傢人瞭,你不能像方才那樣,知道嗎?”
阿醜的神色微微一頓,心頭也不覺升起一點微妙的異樣。
鍋蓋看瞭阿醜一眼,旋即“汪”瞭一聲作為回答。
桑桑又誇,“真乖。”
鍋蓋的尾巴搖得快出瞭殘影,那高興勁兒,便是阿醜都看瞭出來。
阿醜:這一人一狗竟然能這般毫無障礙地溝通?就離譜。
但她很快就沒有閑暇去多想,因為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桑桑將她扶進瞭房間,她躺到瞭床上,沒多會兒就直接睡瞭過去。
她其實是個戒備心很強的人,更有一點認床的破毛病。
這毛病在跟著人販子顛簸瞭這麼長時間都沒能糾正和改善,但現在,到瞭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竟然倒頭就睡瞭,心中竟是半點戒備都無。
就好像,她篤定桑桑定然不會害她似的。
這個念頭在腦中飛快地閃過,但最終也沒能敵過沉沉的睡意,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很快就睡死過去。
不知睡瞭多久,她被腹中的饑餓喚醒。
好餓。
先前喝的那一盅粥根本就不抗餓,這會兒她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瞭。
她剛動瞭動,門外就傳來瞭一聲響亮的狗吠,緊接著,一道腳步便由遠及近。
桑桑推門而入,眉眼溫和含笑,“你醒瞭?肚子餓瞭吧?我燉瞭豬大骨,還做瞭餛飩,我給你做個高湯餛飩,你且等等,很快就好瞭。”
燉湯的豬大骨自是那頭野豬貢獻的。
現在天氣涼,原本桑桑打算留著等沈焰回來瞭再燉,但阿醜的到來卻是讓她改瞭主意。
沈焰身強體壯的,也不差這一口湯喝,但阿醜身子虛弱,正是需要多補補的時候。
大骨湯是桑桑一回來的時候就燉上瞭,阿醜這一覺睡得酣甜,足足過瞭兩個時辰。
這會兒,骨頭的香味都燉進瞭湯裡,變成瞭濃鬱的奶白色,光是聞著,就覺香醇無比。
桑桑包的是鮮蝦餛飩,這是沈焰愛吃的,雖然沈焰不在,但她下意識地便按照他的喜好來張羅瞭。
薄薄的餛飩皮,包上瞭滿滿的肉餡兒,一個餛飩一隻蝦,當真是誠意滿滿,加上香醇濃厚的大骨湯,餛飩的香味更加濃鬱。
桑桑剛把餛飩端進屋,阿醜就嗅到瞭這股濃鬱的香味,她的鼻子不由得微微動瞭動,腹中饞蟲也瞬間叫囂得更兇瞭。
為免自己再出醜,她隻能死死忍住瞭腹鳴出聲的沖動。
桑桑本又想端到床前喂她,但阿醜卻是堅持下瞭床,坐到瞭桌子前自己吃。
一直讓桑桑喂,她總有一種很羞恥的感覺。
桑桑見她堅持,便由著她瞭,她願意下地來活動活動也是好事。
一個個飽滿的餛飩在奶白的湯中擠擠挨挨,爭先恐後地要冒出頭來,阿醜用勺子舀瞭一個送入口中,輕輕一咬,舌尖便立馬被那股濃鬱的鮮香所俘獲。
很燙,但她卻根本等不及,忍著燙意急切地品嘗,不多時,一大碗餛飩就見瞭底。
她依舊有股意猶未盡之感,下意識地看向桑桑,桑桑道:“大夫說你一開始不能吃多瞭。”
阿醜下意識地接話,“我就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