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雲若是知道,她母後心裡的人,並非他的父皇,而是司空玉,該如何面對他如今儲君的身份?
若是知道,他母後之死,除瞭蕭貴妃的設計陷害,罪魁禍首,竟是他的父皇!
甚至,還是為瞭護住他這個兒子!有仇不能報,又該如何排解?
倒不如讓君凌雲一直認為,是皇帝當年,誤判瞭一樁天大的冤案錯案。他心裡或許還能好過些。
楚雲溪故作輕松。
“我隻是告訴先生,我很愛你,求先生愛屋及烏。先生疼我,便應下瞭。”
溪兒有事瞞著他,敏銳如君凌雲,幾乎瞬間便得出瞭這個結論。
司空玉能經營起生死門那樣龐大的組織,心志之堅定,毋庸置疑。
他忍辱負重,籌謀瞭十幾年的一局棋,又豈會因為如此輕巧的理由而改變。
可溪兒為什麼要對他隱瞞真相?因為那真相,對他來說,更為殘忍,溪兒才不想讓他知道!
溪兒的藏書塔中,到底記載著皇傢怎樣不堪的秘密,讓她寧願一人死守。
君凌雲正失神間,斜前方突然跑過來一人,他忙拉緊韁繩。
“籲——”
君凌雲這才看清楚,眼前差點兒被他的馬蹄踩踏到的,竟是個年僅七八歲的男孩兒。
楚雲溪也是跟著心跳加速。慶幸君凌雲的韁繩拉得及時。
白梟翻身下馬,扶起那孩子。
“傷著沒有?”
他四處看瞭看,沒有發現這孩子的傢人。
君凌雲同樣下瞭馬,來到那孩子身邊,眼眸微瞇。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一個孩子怎麼會自己撞上來?
見這孩子朝著君凌雲伸手,似要去抓住他的衣袖,白梟心中警鈴大作。劍未出鞘,卻已經抵住瞭那孩子伸出的手。
那孩子忙縮回手,見嚇著瞭孩子,白梟幹巴巴安撫一句。
“我們主子,有潔癖。”
那孩子有些謹慎地看瞭君凌雲一眼。
“我,我被人追殺,是逃命到此。求俠士相救。”
這孩子的確看起來有些虛弱,又面色驚慌,倒真是個奔波逃命的樣子。
可誰會去追殺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
君凌雲打量著這孩子,衣著並不華麗,反倒樸素至極,可那眉眼精致,細皮嫩肉,雖看著落魄,目光中,卻總有一份泯滅不去的倔強。
應當是哪個大戶人傢的公子,喬裝出來的。難道,是傢中遭瞭劫匪?
“你是誰傢的孩子?住在哪裡?”
“我……”
那孩子竟隻說出個我字,便身子一軟,倒瞭下去!
白梟未曾多想,便接住瞭他,探瞭探他的鼻息。
“主子,是暈瞭。”
君凌雲眉頭微挑,出門撿到孩子,這似乎是,溪兒的體質啊。
“給他喝點兒水。”
“是,主子。”
白梟拿下腰間水壺,將水慢慢倒入那孩子口中。可被咽下去的卻沒有多少。
楚雲溪幾人也已經下馬,來查看這孩子的情況。
“太子殿下,太子妃,他好像是,中瞭迷藥。”
司琪說完,見幾人齊刷刷地看向她。小心地補瞭一句。
“香藥同源,我隻是,略有……”
“略有涉獵,懂瞭。”
楚雲溪沒等她說完,便一副我完全懂瞭的表情。惹得司琪有些羞赧。
楚雲溪掏出自己的瓶瓶罐罐,從中挑瞭一瓶提神醒腦的。
“給他服用試試吧。”
那孩子用瞭藥,果然好瞭些,微睜瞭睜眼,可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無法回答君凌雲問的任何問題。
“主子,我們要帶上他嗎?”
這孩子出現得實在蹊蹺,白梟擔心有詐,可又不能將個不省人事的孩子丟在半路。
君凌雲又何嘗不知風險。即便是陰謀,也不能用一個孩子的性命做代價。
“帶上,去下一座城池,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是,主子。”
白梟將這孩子抱上瞭他的馬背,一行人加快瞭速度,半日後便又進瞭城。
醫館中,大夫看瞭看孩子的眼瞳和舌苔,又把瞭把脈,便拿出銀針。幾針下去,孩子的臉色明顯紅潤瞭許多。
“你們用藥及時,小公子沒有大礙,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便能痊愈瞭。”
“那他何時能清醒?”
楚雲溪開口詢問,總得問出這孩子的身份,才能知道該將他送往何處。
“照著藥方,喝一副湯藥,喝下就能清醒瞭。”
“有勞大夫瞭。”
他們隻好接過藥方,帶著孩子找瞭個客棧歇腳。
煎瞭藥給孩子服下。孩子終於悠悠轉醒,臉上盡是驚慌警惕。
楚雲溪上前,對他淺淺一笑。
“你別怕,是我們救瞭你。”
她想安撫這孩子的情緒,極盡溫柔。隻是話剛說瞭一句,便被君凌雲拉到瞭身後。
“叫什麼名字?傢住哪裡?不說,就將你送到官府裡去,做孤兒處理。”
“別,別把我送官,我不是壞人。”
那孩子更加驚慌瞭,楚雲溪扶額,算瞭,按著君凌雲的思路,那是公的,她就不摻和瞭。
“凌雲,我回屋等你。”
君凌雲原本嚴肅的臉,換上笑意。
“好,娘子且去吧。”
呵呵,娘子!有必要在個孩子面前如此稱呼她嗎?楚雲溪尷尬一笑,帶著司琪轉身出瞭屋子。
君凌雲又眼色不善地看向那孩子。
“你好巧不巧,撞到我的馬前,前因後果,自己說,還是要我幫你?”
那孩子面露悲色,抿瞭抿唇,才道:
“我父親病逝,傢中叔伯,聯合傢奴,想要謀奪我手中的傢業,不惜害我性命,我,我是逃出來的。”
白梟幾人聽瞭都是皺眉,這是什麼叔伯?兄弟死瞭,不想著照顧兄弟遺孤,反倒搶奪其財產,簡直是強盜!豬狗不如!
白梟知道君凌雲耐心有限,便代為問話:
“若是你所言屬實,我們主子定會為你做主,可你總得告訴我們傢在何處,我們主子才好幫你。”
這孩子卻是一個勁兒搖頭。
“你們幫不瞭我的,我要去京城,那裡才有能幫上我的人。”
幾人互看瞭一眼,白梟繼續問道:
“你要進京找何人?我們本是京城人士,或可為你引路。”
這孩子似乎是看到瞭希望,
“真的嗎,那你們能帶我進京嗎?等到瞭京城,我定會報答你們的。”
他說著,就又要去拉君凌雲的袖子。這幾個人裡,君凌雲是主子,不求他該求誰?
隻是君凌雲卻退後瞭一步,差點兒將他閃下瞭床,白梟一手將他扶住,無奈搖頭,怎得就不長記性?
一行人再次起程時,白梟身邊,便多瞭個拖油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