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個時候,徐令儀才第一次感受到瞭屬於蕭承佑的脆弱。
其實想想蕭承佑年紀也不大,一路順風順水長大。
從前二十年中一直得父母寵愛,對於尊貴傲氣的太子殿下來說,這段時日或許是他人生之中唯一遭受過的磨難。
“你回去吧。”意識到他們間隔太近,蕭承佑瞬間板起臉,恢復冷若冰霜的模樣,同時他快速松開徐令儀的手。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得知明日要入宮,心中忐忑,這才有些失態。
同時也提醒自己,她是徐傢女,無論她表現的再溫柔良善,哪怕他並未感受到她任何的惡意和算計。
可他也不能對她有片刻的信任。
他們母子便是經歷身邊人的背叛,如今才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他若是再經意相信他人,尤其是徐傢人,那他才是真該死。
“臣女告退瞭,殿下今日好好休息。”
徐令儀斂下眼眸,起身朝他淺淺一笑,似乎沒有將他的疏離放在心上。
“明日入宮,不再是隻有你我二人,你不能稱我為殿下瞭,該換個稱呼。”
蕭承佑嘴角露出一個嘲意的笑容,他如今已經被廢瞭。
“好。”
徐令儀輕輕點頭,她長長的如墨一般的頭發,隨意的垂蕩在胸前。
起身時不小心掃在蕭承佑手上,蕭承佑他眉頭蹙瞭一下。
他想起最開始見她時,他還並未留意過她的頭發,隻記得她那張異常醜陋的臉讓他印象頗深。
那個時候她頭發似乎有些枯黃。
來這裡短短一個月,便如綢緞一般烏發如雲。
“不過,臣女不喊您殿下,該怎麼稱呼您呢?”徐令儀側著臉問。
蕭承佑發現,哪怕是側臉,她也依然是完美無缺的。
從前他並未關註她的臉,這段時日他才發現他的視線頻繁停在她的臉上。
蕭承佑想,或許是這段時日她變化太大,況且他正值年輕氣盛的年歲。
蕭承佑壓下心中繁多的思緒。
“隨你,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蕭承佑,如今我也隻是一介庶民,一個庶民如何稱呼都可。”
“好。”徐令儀發現他也沒有再自稱孤瞭。
從前二十年的稱呼,他如今才終於改掉。
“殿下今晚會不會失眠?”徐令儀笑著問。
他們今日回來時便已經是傍晚,接到消息後蕭承佑似乎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隻匆匆吃瞭幾口,徐令儀可以看出他的忐忑。
“不會。”蕭承佑板著臉。
“臣女覺得自己會。”徐令儀淺淺一笑。
“你緊張什麼?”蕭承佑語氣無波無瀾,臉色有些黯然。
“明日……應該會有不少人看殿下的笑話。”
“早在被廢那一日,就註定我會是全天下茶餘飯後的談資,我還不至於連這些都承受不瞭。”
徐令儀柔聲開口,神色認真,“那就好,不論如何臣女還是希望殿下能好好的,您別誤會。”
“雖然殿下不承認,但在外界看來,我已是殿下的女人,我與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下若是有什麼意外,我也難逃一劫。”
“所以我也不是擔心殿下,隻是擔心我自己。”
徐令儀便斂下眼眸,“殿下好好休息,我先走瞭。”
她這般解釋,反而更像是在擔心他。
蕭承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
徐令儀算是他被廢之後,為數不多關心他的人,但偏偏她是徐傢人。
如果她不是徐傢女,他或許……
徐令儀說自己的緊張是真的,可同時也伴隨著強烈的興奮。
明日對她而言極為重要,若是明日她能順利同廢太子發生關系,並懷上孩子。
那無論如何她的性命是無憂瞭,就算徐府獲罪,她也不會有事。
就算蕭承佑一直不喜歡她,看著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他應該也不會苛待她。
而且這段時日的相處,徐令儀也看出來瞭蕭承佑並非是蕭恒淵那種壞到骨子裡的人。
或許是從小備受父母寵愛,蕭承佑雖也高高在上,但他要良善正派一些,也還算君子。
若是同她關在一起的是蕭恒淵,看到她變美,他或許早就要瞭她的身子,也說不定會將心中的鬱氣發泄在她身上。
這一晚徐令儀反復回憶上輩子的事情,避免有所遺漏,也盡量避免自己計劃出錯。
第二日廢太子府的大門破天荒開瞭一次,門口有輛馬車已經在等。
馬車走到鬧市時,廢太子和徐令儀都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外看。
他們倆被關瞭太久,如今看見這鬧市,都有些移不開眼。
蕭承佑從小便在宮裡,這種熱鬧的場景,更是見的極少。
“殿下,你餓嗎?”
今日一早他們起來後便自己梳洗換衣,宮宴的服飾繁瑣,他們沒有伺候的人,自己要弄許久,因此徐令儀也沒有做早飯。
今日入瞭宮裡,還不知何時能吃上飯。
蕭承佑順著徐令儀的視線望去,是一傢包子鋪:“你餓瞭?”
“還好。”
“死鴨子嘴硬。”蕭承佑冷冷開口。
他也確實餓瞭,“停下,我要買東西。”
“您要買什麼,我們去買就行。”
他們當然不能讓廢太子下馬車,人要是丟瞭,他們就是死罪。
蕭承佑目的達到,他側臉問徐令儀:“除瞭包子,還有什麼好吃的?”
“牛肉面,不過我們在馬車裡吃這個不方便,就再來幾串糖葫蘆吧。”
太子點頭,“嗯,再買一頂帷帽。”
得知今日廢太子會入宮,幾乎來參加宮宴的所有人都翹首以盼。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況且這是曾經天底下最尊貴人的熱鬧。
廢太子被廢之後,從未出現在眾人面前,今日也是第一次。
“太子殿下,陛下為何會讓廢太子入宮,臣女不想看見他。”徐寶珠抱著蕭恒淵的胳膊,軟著聲音問。
徐寶珠長得算不錯,身份也尊貴,一心一意為他,蕭恒淵對她也有幾分喜愛。
他攔腰將她抱起,丟在床榻上。
“孤也不想看見他,但今日……他必然不會輕松離開宮中。”
蕭恒淵手不斷下移,停在徐寶珠的腰間。
“殿下您是有什麼計劃嗎?”徐寶珠臉頰微紅,眼尾透著媚態,眼睛發亮。
“嗯。”蕭恒淵俯身親她。
他並不介意叫她知道,徐傢早已被綁在他這條船上瞭。
上一次若沒有她,沒有徐傢,他也難以讓父皇對皇後心懷芥蒂,也不會讓蕭承佑被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