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臉色冷下來:“看來你沒想好說什麼,回去吧。”
褚詩文抬眸,再次撞入親大哥冷漠傷人的眼神。
她瞳孔緊縮,明白自己剛才做錯瞭一件事。
在褚傢她習慣瞭以弱示人,也習慣瞭欲言又止,習慣瞭什麼話不說避免犯錯當出頭鳥,剛才她下意識用瞭這一招。她欲言又止時大哥沒動氣,是在企圖把大嫂拉出來時大哥才生氣瞭。
想明白這點,褚詩文不敢再繞彎子。
斂瞭那副藏著掖著的作派。
一咬牙,轉過身從胸罩裡取出無意間在母親臥室床腳發現的一枚鑰匙。
“……我不知道這把鑰匙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前兩天傢裡把媽的臥室都翻瞭一遍,我爸說,說要拿媽常用的最重視的東西陪葬,我覺得不對勁。”
褚詩文也不知道他們找的是不是這把鑰匙,但她還是下意識藏瞭起來。
連褚興文都沒告訴。
暨和北拿過鑰匙,看瞭看。
造型普通,比較袖珍,看著像是什麼櫃子的鑰匙,但沒有一點特殊印記。
他把鑰匙推回去。
“要聽聽我的建議嗎?”
褚詩文遲疑,點頭:“大哥,你說。”
“我建議你跟褚興文出國。”
褚詩文錯愕。
暨和北自己將昨晚收到的資料丟在矮幾上:“我對海市圈子不熟,你自己看自己分辨。”
褚詩文姐弟在褚傢的地位遠遠比不上褚長捷兄妹。
且褚傢本就不正,以權謀利的事這些年沒少幹,泥溝裡的東西有什麼好爭的?
說句難聽話,哪天上頭要打老虎,褚傢一定是被打下的那個。
跟褚長捷爭那點兒資源?
當心把自己爭到局子裡。
趁還沒來得及摻和,及時脫身才是正解。
尤其是褚詩文姐弟倆要人脈沒人脈要錢沒錢,根本不可能鬥得過褚長捷。
暨和北倒不怕褚正雄父子倆。
但他不會為暨嫻正面杠上對方,畢竟破船還有三斤釘,那點生恩還沒到讓他賭上平靜生活的地步。能提點幾句,已是看在同母異父的血緣關系上瞭。
褚詩文迅速瀏覽完資料。
越看下去臉色越蒼白,她捋得不清楚,但危險與否還是能察覺出的。
如果是褚興文,知道其中內幕復雜重重怕是更堅定要查清楚,為母報仇的心思。
褚詩文不一樣。
她對暨嫻的感情不像弟弟那樣純粹,而是非常復雜。
她想知道她的真正死因,但當親身感受到其中的波譎雲詭後,就放棄得很果斷。
“……我怕,我爸和褚長捷不會讓我們走。”
最重要的是,他們會不會懷疑她知道瞭什麼?
“很簡單。”
暨和北勾勾手指,褚詩文不解,但還是緩緩靠近。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褚詩文臉歪向一邊。
她懵逼在原地,緩瞭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頭。
叢琦也被暨和北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嚇得屁股下有彈簧似的,跳瞭起來。
趕緊拉住他的手腕:“你幹嘛呢?”
再看褚詩文嘴角流血,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叢琦忙不迭去找藥膏,又被暨和北拉瞭回來。
褚詩文懵瞭一會兒,小臉困惑。
但對上暨和北沒有情緒的眼睛,她眼珠轉瞭兩圈。
忽然就明白瞭。
“大哥,一巴掌不夠。”
暨和北卻道:“夠瞭,過猶不及。”
褚詩文垂首,想瞭下,不得不承認大哥說的或許更有道理。
聰明人說話往往點到為止。
“大哥,我,我能找你借一筆錢嗎?”
褚詩文知道自己得寸進尺瞭,但除瞭這個不算熟悉的大哥,她發現自己無人求助。
既然指瞭明路,暨和北也不介意送佛送到西。
“你想借多少?”
“一……一百,可以嗎?”
她身上還有母親的錢,不多,但如果大哥願意借一點應該足夠兩人完成學業,不再受傢裡掣肘。
暨和北沒問別的,沒問她們要如何走,更沒問她們打算去哪個國傢。
隻是點點頭:“你把賬號留下,我會叫人把款打過去。”
說完,他拿出本子,遞到褚詩文面前。
“把欠條也寫下吧。還款日期五年後,我不收你們利息。”
“我會還的。”
褚詩文沒猶豫,迅速寫好欠條。
暨和北收好,淡淡道:“三天內錢會到你賬戶,能否離開就看你的本事瞭。”
“我知道。”
褚詩文站起身,深深鞠瞭一躬:“大哥,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暨和北冷哼一聲,沒說話。
褚詩文沒有提讓暨和北保管鑰匙的話,重新將鑰匙塞回內衣裡。
隨後她醞釀好情緒,在拉開門的一瞬間,悲憤惱怒地捂著紅腫的臉,眼眶裡還蓄著淚,一路跑出酒店,等上瞭車,在熟悉的司機面前,她眼淚決堤而下,但她隻是默默流淚。
司機透過後視鏡見褚詩文一直哭。
便問:“詩文小姐,那個人還是不願去看夫人嗎?”
“……嗯。”
褚詩文甕翁回答,隨後就隻是哭,再也不吭聲瞭。
回到褚傢,她便直奔褚興文房間。
哭著將暨和北不願參加暨嫻葬禮,故意答應就是想看他們期待落空,她不甘心,罵他狼心狗肺毫無母子親情,被對方打瞭一巴掌的事講給褚興文聽。
褚興文當即暴跳如雷,嚷嚷著要找暨和北算賬。
而隔壁書房。
褚正雄父子倆神色淡淡,聽著姐弟倆憤怒的咒罵。
待聽到褚詩文憤憤不平轉述暨和北嘲諷他們倆不成器,一輩子別想踩到他頭上報他耍他們之仇,他們倆一輩子都是爛泥時,褚正雄喝茶的手一頓。
眉心擰瞭擰。
暨和北……
什麼時候他褚傢人輪到一個寄人籬下的東西看不起?
“爸,二妹和二弟看來不清楚那些東西的存在,媽應該沒告訴他們。”
“嗯。”
褚正雄點頭。
“你二弟二妹心思淺,如果知道,早就鬧起來瞭。”
自從暨嫻拿那東西威脅他,他就在傢裡裝滿瞭監聽器。
這幾天聽過二兒子傷心憤怒罵肇事者的聲音,也聽過小女兒想念母親的話,但的確沒有提到那東西。
甚至,他們都沒懷疑車禍有問題。
楮正雄不認為喜怒形於色的小兒子和怯懦內向的小女兒能有那個腦子。
尤其是二兒子,往日為瞭他媽,經常當眾頂撞自己和他大哥。
若是知道車禍跟他有關,不可能沉得住氣。
褚長捷就更不把異母弟妹放在眼裡瞭。
他們也配跟他爭?
他心裡不屑,但看出老頭子一瞬間的不悅,他就明白在父親心裡,這對姐弟還是有位置的。
腦子裡轉過褚詩文傷心憤怒的話,便計從心來。
“爸,我看詩文和興文在傢裡的庇護下幾乎沒遭遇挫折,很難成長起來,不如送他們出國念書。”
“用陌生環境逼他們自立,尤其是興文,他太莽撞也太容易被人攛掇,我怕他留在國內反倒是傢裡的軟肋。”
對普通傢庭來說,留學是好事。
但對他們這樣的傢庭來講,不受傢裡看重的孩子去留學就跟流放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