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升攥著資料的手緊瞭緊,他不能保證自己這個時候去排練,不會在見到晁涵煦的時候露出端倪。
資料是他讓助理去查的,關於晁涵煦的過去。
他以為,能作出那樣幹凈歌聲的人,必定是個內心澄澈的人,查出來的晁涵煦卻是個完全相反的人。
一個人隱藏的再好,真正的本性也會在某些時候暴露,榮升在娛樂圈有這樣的地位,想查出一些圈內隱秘再容易不過,輕而易舉就查到瞭晁涵煦的真實性情。
沽名釣譽、剽竊他人作品、搶占他人成果……
一樁樁一件件,刺激著榮升神經。
榮升知道,娛樂圈藏污納垢,有許多見不得人的陰影,他沒有天真到,希望這些陰影不復存在,他隻是不想,自己成為其中推波助瀾的一環。
“人,果然不能沖動啊。”
榮升喃喃。
他是晁涵煦特邀嘉賓的事節目組已經宣傳出去瞭,榮升不怕出那麼點違約金,他不想和晁涵煦綁在一起,不想因為一時眼拙給晁涵煦一步登天的梯子。
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還有晁涵煦的那些作品,風格都很統一,真的是他作出來的嗎?
榮升打開一個比較老舊的錄音機,磁帶轉動,徐徐歌聲從裡面飄出。
真的很像。
閉上眼,榮升似乎又看到瞭那個穿著洗到發白舊衣、目光明亮的年輕人。
他打算收他為弟子的,隻是晚瞭一步。
晚一步,便是天人永隔。
擁有那樣明亮眼神的年輕人,為什麼會自殺?
榮升調查過這件事,無數證據指向的,都是自殺。
因為榮升沒來,排練時,晁涵煦隻能獨唱,本來就是他自己的歌,唱起來倒是沒什麼難度。
其他人大多也是唱的自己的歌,為瞭效果更好,都有改編痕跡,隻有晁涵煦唱的,和原版一模一樣。
看著準備上臺的顧眠,晁涵煦目光暗瞭暗。
他有提過,讓榮升改編這首歌,他可以想象出這首歌被榮升改編後,能有怎樣的身價上升,但他的要求被榮升拒絕瞭。
榮升給出的理由是,他是因為喜歡這首歌選擇的合作,如果改動瞭,可能就沒他想要的那種感覺瞭。
榮升都這麼說瞭,晁涵煦隻能放棄讓他改編的念頭。
被榮升青睞的好處已經體現出來瞭,從進入演播廳開始,除瞭顧眠和顧眠帶來的那個人,所有人對晁涵煦都熱情瞭幾分。
晁涵煦一邊享受這份熱情,一邊若有似無看向顧眠,可惜,顧眠對他的態度始終如一,完全沒有因為榮升改變。
等著吧,晁涵煦心想,等節目正式播出,你就再也不會是我對手瞭。
排練結束後,顧眠好說歹說擠上瞭謝欽辭的車。
“謝哥,你有沒有發現,剛才排練的時候,晁涵煦一直在看我們?”
“發現瞭。”準確來說,是一直在看顧眠。
被恭維的時候,看顧眠,被人群圍住的時候,看顧眠。
“我有那麼好看嗎?”顧眠摸瞭把自己的臉,“這算什麼?自己長得不行羨慕嫉妒比自己長得好看的?”
“對瞭,謝哥,你知道嗎,晁涵煦整過容,他以前不長這個樣子,”顧眠拿出手機,翻出一個帖子,“你看這個,不知道是誰發的,晁涵煦整容前後對比,底下一堆罵樓主的。”
“他以前長得好一般啊,好奇怪,他整容的消息之前都瞞的很好,完全沒有一點風聲。”
娛樂圈是藏不住秘密的,晁涵煦剛出道的時候,還不是現在的樣子,他那些粉絲就像瞎瞭一樣,看不出臉的大變樣,或者說,下意識忽視瞭這點。
“他原來的面相,不是能大紅大紫的,倒是現在的面相,能紅。”
“謝哥,你還會看面相啊?”顧眠把腦袋湊過來,“快幫我看看,我能不能贏晁涵煦那個傻逼。”
謝欽辭用手指推開他的頭:“算人不算己。”
顧眠呆瞭一下,意識到,謝欽辭的意思是,他也參加瞭,所以算不出來。
“算瞭,提前知道結果還有什麼意思?”顧眠把腦袋縮瞭回去,“要說他運氣是真的好,居然能得到榮升老師的青睞,靠著這層關系,以後絕對能在樂壇順風順水瞭。”
“不過今天榮老師怎麼沒來?”
這個問題,不止顧眠,節目組其他人,包括得到一手消息的狗仔,都很好奇。
榮升復出的熱度太高,一舉一動都受到廣泛關註,他沒參加排練的消息很快被人搬到網上,引起一輪熱議。
——榮升老師的身體要不要緊啊?有沒有人有內部消息?能參加綜藝的錄制嗎?
——不知道啊,現在沒個準話,晁涵煦那邊也沒回應。
——別到最後遛粉啊,我的小心臟遭不住。
——還是身體要緊吧,榮升老師一直很盡職,不可能出現故意不參加的事,若真的不能參加,肯定是因為身體沒辦法。
——身體不好就別答應啊,現在這樣算什麼?我們晁涵煦就活該被放鴿子嗎?
——哇塞小妹妹,有點判斷力好嗎,以你傢哥哥的身份,根本不夠格邀請榮老師,因為榮老師他得瞭多少好處?就算最後榮老師不參加,他也賺翻瞭好嗎?
憤憤不平的晁涵煦粉絲很快被懟瞭回去。
相較於榮升,關於顧眠和謝欽辭的討論度低很多。
不論是顧眠的粉絲還是謝欽辭的粉絲,都沒聽謝欽辭唱過歌,心裡完全沒底,隻能在心中祈禱,至少不要輸的太難看。
謝欽辭不知道粉絲在為自己擔憂,他接到瞭一份特別的委托。
“榮先生?”謝欽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心中有些驚訝。
傳言裡重病無法參加排練的男人除瞭臉色蒼白些,身體並無異樣。
“謝大師,您好。”榮升此刻心情也有些復雜。
他是被圈內一位好友介紹來的,那個人告訴他,燕京有一位大師,姓謝,能力非常強,解決瞭很多青霄觀都無法解決的難事,還和上面有合作,若他想查清當年的事,完全可以找他。
至於酬金,好友不覺得自己這位朋友拿不出來。
見到人之前,榮升想過無數種謝大師的模樣,唯獨沒想到,對方同時還是他的同行。
“早知道謝大師也參加排練,我就不裝病不去瞭。”
榮升是個沒什麼架子的人,交談起來很舒服,三言兩語拉進瞭兩人關系。
“我也沒想到,客人會是榮先生。”
“是這樣的,我找謝大師,是想查一樁一年前的舊事,和謝大師在節目中遇到的晁涵煦有關。”
沒有過多寒暄,榮升道明來意。
“兩年前,我遇到一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他的作曲風格我很喜歡,打算將他收為弟子,但因為一些事耽誤瞭,等我忙完再想找他,他已經去世瞭。”
“是自殺。”
“人已經去世瞭,再說起來好像沒什麼意思,我雖然遺憾,但也不好說什麼,直到我從另一個人身上,聽到瞭風格相同的歌。”
“我們做音樂的對這方面都有種奇怪的直覺,即使匪夷所思,我的直覺還是告訴我,這些歌,出自同一個人之手,一個已經去世的人。”
這些話,榮升從沒對人說過,太驚世駭俗瞭,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語言的力量,這樣的話一說,晁涵煦就毀瞭,他不可能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說出這個猜測。
“我知道我這個想法有些瘋狂,但我還是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榮升停頓瞭一下,繼續道:“實不相瞞,我私下去查過,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才找上您。”
謝欽辭點頭示意明白。
“這個晁涵煦身上,有很多詭異的地方。”這些都是榮升查瞭之後發現的。
比如他明明整過容,那麼明顯的整容,卻沒一人提起,比如他偷竊顧眠的作友卻選擇性忽視,還有很多,對晁涵煦來說是負面影響的消息,都被眾人下意識忽略瞭,包括他。
在見到晁涵煦本人之前,榮升對他的感官很好,在那些作品的加持下,這份好感幾乎達到瞭最高點,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提出,要和晁涵煦合作的話來。
真正見到本人後,像是被打破瞭一層濾鏡,極大的落差感之下,榮升險些沒維持住自己的表情。
“現在想想,我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無形之中對他有那麼高的好感。”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幾天前,他忍不住和好友抱怨,好友來瞭一句:“該不會晁涵煦身上有什麼非科學力量吧?就像裡那種萬人迷光環?”
榮升沉思。
好友撞瞭撞他胳膊:“不是吧?我就隨便說說,你當真瞭?”
“不是當真,是真的很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麼多負面消息,沒給他造成任何影響,一個原創歌手,最初以偷竊別人的歌小紅,還有很多其他的事,報道出來後,都沒掀起什麼風浪。”
為瞭驗證這點,榮升甚至找人將晁涵煦整容的石錘放到網上,正常情況下,這個當口,任何一個關於晁涵煦的新聞都有可能引爆熱搜,可一天過去,除瞭原帖下吵作一團,這個消息完全沒在外界引起風浪。
聽榮升說完,好友摸瞭摸下巴:“確實很奇怪,如果他真的不對勁,你和他合作,不會受什麼影響吧?要不要找人看看?”
“找誰看?若是被發現我去請人做法,你說熱搜上會出現什麼?”此刻再懊惱自己的沖動都晚瞭。
“你可以悄悄……”好友一拍腦門,“我還真想到一個人,謝大師你知道嗎?”
榮升:“?”
“你是真的不關註外界消息啊,”好友吐槽,“最近燕京頂層圈子備受推崇的大師,你找他絕對沒問題,我去給你問問,看能不能問到聯系方式。”
好友人脈廣,兩天後,將一個號碼發到他手機上,說是聯系方式。
多年相識的朋友,榮升知道對方不會騙自己,通過這個號碼和謝欽辭聯系上。
因為身份特殊,為瞭不引起沒必要的關註,榮升選擇瞭上次和晁涵煦見面的會所。
聽完榮升的話,謝欽辭開口:
“我在晁涵煦身上感受到瞭陰氣,很淡,但浸染時間久,若我沒猜錯,他應當有很長一段時間,和某個陰魂待在一起,隻有長期待在一起,這麼淡的陰氣才能在他身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
“陰魂……是小柯的魂魄嗎?”想到某個可能,榮升猛地站起來,“如果我的直覺沒錯,那些歌極有可能就是小柯寫的,區別在於,寫歌的是小柯的魂魄!”
“我現在不能確定。”隻憑殘留的陰氣確定陰魂身份,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謝欽辭,也做不到。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道陰魂已經很虛弱瞭,它應當是被強留在這世上的,時間長瞭,會徹底消散。”
榮升:“不知道他會將小柯藏在哪,謝大師有辦法嗎?”
謝欽辭:“你有他的生辰八字或者隨身之物嗎?”
榮升:“我有一張他錄歌的磁帶,算嗎?”